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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文学 > 玄幻小说 > 长公子今天火葬场了吗 > 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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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五月初的时候,辞盈独身去祭拜了小姐和夫人。
    那日下着小雨,到墓前时,辞盈将伞放下,轻轻地跪下来,先给夫人上了三炷香然后走到了小姐墓前。
    几年过去,周围满是青青的草,辞盈有些日子没来,随着春日的风一长就是半人高。辞盈照例用镰刀割了一圈,等墓前又干净了,她跪坐在小姐墓前。
    她细碎同墓碑讲着最近的事情,讲着讲着声音就轻了下去。
    辞盈看着墓碑,垂下眸来。
    她很想开心一些,她很努力在开心一些。
    在谢府尚好,到了小姐墓碑前,就一点都装不住了。雨水渐大,手指的纸钱也都被雨水浸湿了,辞盈将新鲜的糕点换上去,眼泪“啪嗒”滴在白碟的边沿。
    雨幕下,孤身一人的少女垂着眸掰算着手指,一年,两年......好多年。
    以后也还有好多年。
    年岁如此,她也如此。
    长大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辞盈没有像茹贞一般得病,却已经有些想不起来从前的事情了。
    “阿素,阿素。”
    空荡的院落里传来辞盈适才的回声。
    雨大,直到辞盈回府了都还没有停歇。
    在马车上,她将身上的衣服换了一身,看上去已经干爽了。但肌肤上粘着雨水,擦拭过后那种同衣服摩挲粘稠的触感也没有消去,辞盈轻声吩咐了院落中的婢女准备沐浴的水。
    木桶里,辞盈将自己整个人沉下去。
    直到呛出水,她才从里面浮出来,在外面守着的婢女见了,忙跑进来扶住辞盈,用毛巾擦去辞盈脸上的水珠,辞盈眼周一圈都是红的,轻吐出一口水,轻声道:“去给我端一杯冷茶。”
    婢女忙应下,半晌之后,将新泡好的冷茶递给辞盈。
    辞盈慢慢地饮完了一杯,沐浴完后没有穿戴好衣裳,只披了一件里衣走到窗边。外面还在下雨,她安静地看了许久,等到雨停下之后,穿好好衣裳去书房处理完了剩下的事务。
    又是一月下来,辞盈已经算得心应手。
    泠月和泠霜也已经回来,只是匆匆见了一面之后就去处理之前长安落下的事情了,还带来了一部分江南那边需要辞盈决策的事情。
    茹贞的病情有所好转,辞盈犹豫着何时真正同茹贞说去江南的事情,犹疑着日子就这样过去,那日梦见宇文拂的事情辞盈仍旧记得,不想将那个梦告知谢怀瑾,她自己派人去查,只是漠北的确太远,派去的人现在也没有回来。
    朱光同她搞了个假就跑出去了,辞盈猜想大抵是去寻墨愉了。
    说起墨愉,辞盈有一段时间没有在谢怀瑾身边见到他了。
    晚间同谢怀瑾吃饭时,辞盈说起墨愉,谢怀瑾温声道:“朱光让你来问的吗?”
    辞盈摇头:“没有,朱光一早就离府了。”
    今日喝的又是鱼汤,乳白乳白的,很鲜美。
    她看向谢怀瑾,青年似乎并没有说的意思。
    外面的天色渐暗,辞盈用完膳也准备走了。
    临走之际,她听见谢怀瑾的声音:“墨愉去养伤了。”
    辞盈忙回身:“他受伤了吗?”
    “很关心?”青年带着笑说出来这句话,辞盈一怔,轻声道:“他不是很厉害,怎么还会受伤,最近有什么很艰难的任务吗,需要朱光帮忙吗?”
    “朱光来了会添乱。”青年同她一起走在回去的路上,手中提着一个灯笼,灯火悠悠地照亮前面的路,辞盈为朱光辩驳:“她很厉害的。”
    谢怀瑾不否认:“只论武功,朱光的确在墨愉之上。”
    “那她为什么帮不上忙?”辞盈轻声反驳着。
    看着明里暗里都在打探消息的人,谢怀瑾温声一笑:“不太合适。”
    走过无人的长廊,奴仆对他们行礼:“家主,夫人。”
    即便已经听了数次,辞盈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等这一列人走远后,她的心才松了一些。
    “还是不习惯吗?”青年看着辞盈的反应。
    辞盈没有掩饰:“嗯,人多了就会有一点。”
    她在花园里的石凳坐下来,望向谢怀瑾:“如若你是我,可能也会不太适应。不过你生来是主子,生来尊贵,受人敬仰,可能无法体会到这种感觉。”
    谢怀瑾的确体会不到:“那是什么感觉?”
    辞盈思虑了一下,形容着:“就是好像一根很细很细的木刺,不经意没入了手指之中,手抚摸上去能感受到木刺的痕迹,但用力一些挤压木刺却出不来,只剩疼痛的感觉。”
    说着说着,辞盈轻笑起来:“是不是很滑稽的比喻?”
    “没有。”谢怀瑾说。
    他像很多时间一样站在她身侧,垂眸就能看见辞盈仰着脖子的脸,她总是很喜欢看向月亮,于是谢怀瑾就想起李生。
    那几篇诗文中,辞盈总是将李生比作月亮。
    谢怀瑾同辞盈一起看向月亮,他温声道:“不用特意挤压,将手浸泡于温水中,一刻有余木刺会重新扎出皮肉。”
    辞盈不言语了。
    她不再看向月亮,而是看向谢怀瑾。
    而她望向谢怀瑾的那一刻,青年却在看月亮。
    辞盈偶尔想,谢怀瑾有没有爱过一个人,无关于男女情爱。
    但好像是没有,哪怕是人的一生中最重要之一的父母——已经逝去的家主和夫人,她也未曾在谢怀瑾的眼中看见过丝毫怀念。
    可能人身居高位久了,就是会变成谢怀瑾这样。兄弟阋墙,父子反目,高门贵族之间多的是,长安近十年流传的便不下十件,而那些人远没有谢怀瑾位高权重。
    权势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辞盈不知道。
    能救人,是很好的东西。
    将她困住,是很坏的东西。
    她握着手中,却不知道如何去做一些决定,流血,牺牲,那日在书房时,谢怀瑾说她不用负担每一个人的命运......
    辞盈私心觉得这句话其实应该是——她负担不起每一个决定背后所有人的命运。
    于是辞盈总是在踌躇,犹豫。
    哪怕她的诗文里,也总是温和的向往。
    她很轻地踢了踢自己的裙子,起身:“我回去了。”
    ......
    再次听见苏雪柔的名字是在一次宴会上,几个大臣的夫人戏谑道:“宫中那位想创办女学,想让我们将自家姑娘都送进去为她背书。”
    尚书夫人掩唇笑着:“我家小女儿倒真被说动了心,只是我家那老迂腐不肯,要不然我也让小女儿去凑热闹。”
    “苏皇后也是,女子读书有什么用......”一个继室讨好地看着几个人脸色说着。
    周围人互相看了一眼,显然也不太瞧得起这位硬挤进来的继夫人,调笑着:“王夫人说的有道理。”
    其间几人看着辞盈的神色,但辞盈脸上一直没有什么表情,几人看了许久也看不出。
    宴会后半程时,辞盈就先离开了。
    马车上,泠月翻了个白眼:“那些夫人话说的也太难听了,女子读书哪里就无用了。”
    辞盈笑笑:“只是说给我听的。”
    “她们怎么敢?”泠月脸上马上有了怒火,鼓起脸略有要回去算账的意思。
    辞盈摇头:“不是,那位尚书夫人家中的小女儿素有才名,一直没有插话的侍郎夫人家中小姐也都上了私塾。”
    泠月道:“那为什么她们要如此说?”
    辞盈温声道:“她们都是谢家一派大臣的夫人,苏小姐,也就是皇后来自苏家,苏家和王家同谢家明面上是两个派系,苏小姐要做的事情,拿到我面前来说,如若我没有表示肯定的态度,她们自然也不敢附和。”
    “尚书夫人那一句就是试探,进也可说,退也可说。”
    泠月用手撑着头:“那主子怎么想?”
    辞盈轻声道:“我觉得挺好的。”
    如若宫中的女学真能办起来,民间自然会争相效仿。
    “前朝的宣武帝喜爱细腰,于视察时得一宠妃,腰只有手掌粗细,宠妃得宠,家人全都鸡犬升天,消息流传出去后到现在民间都流传细腰,因此饿死的也有不少。”
    “女学也是一样的道理,如若能从宫中开办起来,是好事。”
    这也是当初谢怀瑾和谢然都说长安比江南更似她愿景乐土的原因。
    辞盈想走的路比苏雪柔如今正在走的路温和一些,她原本是准备等“李辞”和“姜薇”的身份揭晓之后,在江南用其影响力去和当地的一些不算顶流的书院谈判,以一些利益相诱。开放女子入学。
    她原本准备了一些牌,只是还未到时机,一直在等舆论发酵成型。
    泠月于是问:“主子觉得皇后是为了什么?”
    “不为什么吧。”
    很久之后,马车内传来辞盈的声音。
    她并不了解苏雪柔这个人,但苏小姐现在做一件很好的事情,她不想同恶意去揣测她分毫。
    她无法用谢家夫人的身份去为她背书,但是以辞盈的身份,她很支持。
    皇后要创办女学的消息不知为何传到了民间,一时间议论纷纷,出乎人意料的是,反对的声音并不算多,甚至一些书坊和茶楼都在赞颂如若真创办了女学,是开朝以来一代功绩。
    皇宫。
    苏雪柔抚摸着自己日渐隆起的肚子:“反响如此和善?”
    她艰难地从软塌上爬起来,面上有些许讶异,她其实已经做好了被流言裹挟的准备。
    一普通模样的宫婢在下面回声:“应当是有人帮忙了。”
    苏雪柔摸着肚子:“能查出来是何人吗?”太顺利了以至于苏雪柔会犹疑是不是对面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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