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血色烟火(上)
第361章 血色烟火(上)会议前夜,霜龙领內,灯火辉煌,雪地被烛光与火焰映得温暖如昼。
阿斯塔的庄园被装饰得富丽堂皇,墙上悬掛著金线织锦、红宝石吊灯闪著冷光。
那些北境贵族站在大厅里,手执高脚杯,互相吹捧著封地与血统,空气里满是香料与虚偽的笑声。
这一切,都是为了迎接路易斯的赤潮烟。
那是前日的宴会上,路易斯提出的一个小建议:“赤潮的烟火,是新的工艺,或许能为北境的夜晚添一点顏色,到时候可以到宴会看看。“
这些北境贵族,除了来自东南赤潮体系的少数几人外,从未见过所谓“烟火”的东西。
这句话当时不过是閒谈,但贵族们全都精神一振,毕竞谁不想试试新鲜玩意?
“焰火?那是什么?”
“听说是赤潮领的奇物,能让夜空燃烧!”
於是,这场赤潮焰火庆典便成了今晚的焦点。
“嘭!”
当第一朵焰火在夜空中绽放时,所有贵族都屏住呼吸。
紫金交织的火光如开於天穹,照亮了整片霜龙领。
爆鸣声在山谷迴荡,贵族们的惊嘆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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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哪——那是火?居然能开?”
“这顏色—金的、紫的,还有蓝的!怎么做到的?”
“这就是赤潮的技术吗?若能买具在家宴会上放,该有多体!”
惊嘆声此起彼伏。
每一次焰火升空,都引来一阵讚嘆与掌声。
宴会的音乐声愈发热烈。
僕从们举著银盘穿行其间,香料酒的味道瀰漫,金色的烛光在每一个水晶杯中摇晃。
贵族们笑得高声、喝得放肆,仿佛明天不会有任何风暴来临。
除了两个人。
阿斯塔·奥古斯特坐在主位上,脸上掛著標准的笑容,但指节已经掐进了掌心。
从灯火的反光里,他看见的是一张张满是恭维的笑脸。
他看著那些贵族,一个接一个围上路易斯,笑得殷勤,恭维得忘平所以。
“路易斯大人,北境真该感谢您!”
“阁下的领地,真是时代的奇蹟。”
这些话本该属於他。
他是第六皇子,是帝国的血脉,是这场重建会议的主导者。
可现在,没有人看向他。
路易斯只坐在那里,微笑、頜首、举杯,句话不多。
可他周围的空间,却像被无形的引力牵动,所有的光线与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他。
阿斯塔的笑容开始发僵,脑海里只有一句话在盘旋:“没关係。等明天的会议结束,一切都会变回我的。”
他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安慰自己,明天的会议之后,赤潮就会被削权,路易斯也会从高位跌落。
那时所有人都会重新看向他。
他需要胜利,需要路易斯失势,那样才能证明,他不是帝国的笑话。
另一边,乌鲁站在人群之中,披著长袍,低著头。
他以阿斯塔的幕僚身份参加宴会,站在角落里,脸上带著温顺的笑,却怎么也压不下胸腔里翻滚的焦躁。
此时此刻,北门暗道之下,那些蛮族战士已经整装待发。
今晚,他们將破门而入,血洗霜龙领的宴会厅。
只要成功,蛮族能换得帝国的承认与冬粮,若失败,那就是灭族。
他握著酒杯,手指在颤抖。
他悄悄侧头看向窗外,远处的烟火一朵朵盛放,他的眼中却只看见焰火下的死光。
更让他心神不寧的是,他的妻子与女儿,昨夜已经被他秘密送出城外,这是他最后的私心。
“若成功,就带她们回来。若失败—让她们永远不要回来。”他在心里一遍遍念著这句话。
而正当他心神恍惚,一阵轻风拂过耳畔,一个年轻的声音贴在他耳边:
“你就说这件事是阿斯塔叫你於的。路易斯保你妻平安。”
乌鲁的血液在一瞬间冻结,他猛地回头。
宴厅中依旧是觥筹交错,僕从低头上菜,贵族们笑得前仰后合,没有一个人看向他。
一切如常,光鲜、喧囂、无辜。
可那声音,却真实地刻在他的脑中。
他的手在颤,呼吸急促,那短短的一句话,信息量大得让他几乎崩溃。
蛮族的计划——暴露了?
路易斯知道?
甚至——他的妻女,也被抓在那人手里?
“怎么可能——怎么会——”他喃喃著,额角的汗珠顺著脸颊滑落。
他想逃,却连脚都抬不起来。
这一刻他终於明白一无论蛮族、六皇子、还是自己,全都被卷进了同一个漩涡。
这是一个由那位赤潮领主亲手织成的漩涡。
他抬头看去,正好看到路易斯轻轻举杯,唇角带著浅淡的微笑。
那笑容没有恶意,却比寒风更冷。
火焰升空,乌鲁的耳膜几乎被震碎,那声音如雷,在他脑中炸成一团。
空气都在颤抖,他只能本能地抬手捂住耳朵。
那一刻,他的视线模糊、心跳紊乱,只剩下轰鸣填满世界,仿佛整个夜空都被掀翻。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霜龙领的上空连绵迴荡,庄园里的谈笑声全被吞没。
贵族们不得不凑近彼此交谈,言语只能贴在耳边,笑声、酒声、乐声混成一团。
乐师的竖琴声断断续续,僕从端著酒盘穿行,银杯碰撞的清脆声在火光中迴荡。
空中一朵又一朵焰火盛放,照亮每一张仰望的面孔。
就在第三轮焰火升空的那一刻,霜龙领的北门,悄然打开。
风雪从门缝里捲入,带著死一般的寒气。
暗影之中,百余名蛮族战士缓缓现身。
他们披著狼皮,身上绑满了金属碎片与骨饰,铁斧反著雪光。
就在他们出现前,一队身披霜龙领骑士甲的士兵在暗道前出现,这是乌鲁秘密安排的內应,也是蛮族出身。
他们目光闪烁,不发一语,只用微微颤抖的手指指向前方,示意蛮族按约定的路线前行。
其中名內应低声道:“往左,再往上个转—从园的渠下穿过去。”
另一人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记住,你们只有十多分钟的时间。”
卡尔克领点头,冷哼一声:“够了。”
那队內应互相看了一眼,眼神中既有恐惧又有贪婪,然后迅速退入阴影。
短暂的犹豫后,蛮族突袭队跟著他们指的方向穿过冰封的石门,进入霜龙领的內部走廊。
每个人的眼中都燃著同一种火光,一种混著仇恨、兴奋与求死的光。
这是蛮族仅存的精锐,沸血战士。
他们的血液可以在极寒中燃烧,他们的愤怒足以化作一场雪原风暴。
北门的两名守卫刚抬头,喉咙便被利刀划开。
血溅出的同时,几名沸血战士迅速扑向第二排守卫,短促的金属碰撞声在夜风中被焰火吞没。
一个骑士来不及拔剑便被铁斧砸中头盔,脑浆四溅。
另一个士兵刚喊出半声警告,就被斜斧劈倒,身体与盔甲撞击出一阵闷响。哪怕有人发出惨叫,也被头顶爆裂的烟火声彻底掩盖。
血在雪地上绽成两朵暗红的,呼吸被寒风吞没。
尸体被迅速拖进阴影中,脚步声一点也没乱。
卡尔克走在最前。
他年轻,脸上还未长全的鬍鬚被寒风吹得僵硬,眼睛却像野兽一样亮,嘴角带著笑。
“今晚,”他低声说,像是在对自己,也像是在对全族发誓,“我们要让帝国,回忆起我们的名字。”
战士们用拳头敲击胸口,发出低沉的节奏声。
暗道很窄,潮湿的冰冷水汽贴著石壁,空气中混著血和铁的味道。
火把的光在他们脸上摇晃,一道道阴影被拉得狰狞。
队伍一路前进,铁靴踏在岩地上,发出闷响。
每走一步,似乎都能听见心臟在胸膛里撞击。
前方的石门被推开,一股更冷的风扑面而来。
他们已经到了,霜龙领庄园的外围的地下酒窖。
透过石缝,能看到上方透下的光。
那里有音乐,有香气,有焰火在天穹爆裂。
“全都去死吧——”卡尔克咧开嘴,声音低得像嘶吼。
他身后的战士齐齐低头,开始为即將到来的死亡祈祷。
“北境的雪,会记得我们。”他说完,双手紧握战斧,猛地推开石门。
冷风灌入,火焰也跟著衝进夜空。
最先衝出去的十几名战士,像是从地狱爬出的野兽。
他们身上燃著血的气息,冲入园,劈开第一个迎面而来的骑士。
钢铁撞击的声音掩在烟火的轰鸣之下,没人察觉。
火焰的光在他们盔甲上跳跃,斧刃闪烁著诡异的红光。
远处的乐师还在演奏,笑声未曾停止,可庄园外不远处,血已经洒在雪地上,成了新的焰火。
卡尔克扬起战斧,目光直锁庄园內。
他的笑声在夜风中迴荡,癲狂喊道:“杀进主厅!让他们看见,蛮族的火焰!”
號角声响起,低沉、狂野。
剩下的数百名蛮族战士如洪水般涌出暗道,奔著庄园而去。
他们的怒吼与烟火的爆炸声混成一片。
天上的火光映照著地上的血。
今夜的霜龙领,在焰火与杀戮之中,同时燃烧。
当第一个警钟响起时,阿斯塔仍在与贵族交谈,只以为是僕从失职或守卫巡更的误报。
可隨即风从庄园外捲入,带著血和焦油的气味,他正要皱眉,第二声警钟紧接著响起,第三声又骤然炸开,那声音急促得像战鼓。
还未来得及反应,他便听见远处传来杂乱的马蹄声与喊杀声,夹杂著油脂燃烧的爆裂声。
街道尽头隱约出现奔跑的影子与翻飞的旗帜,蛮族正往庄园方向纵火推进,火舌顺著屋檐爬升,映亮半边夜空。
阿斯塔的笑容彻底僵住。
“是——袭击!蛮族!蛮族入侵了!”
护卫撞开门,满身是血地衝进大厅。
窗外的火光在街道蔓延,喊杀声逼近,空气中瀰漫著焦灼、油烟与铁锈的气息。
远处传来屋瓦崩塌声,火焰照亮了街角,那是蛮族在放油纵火製造混乱。
阿斯塔脸色惨白,跌坐在主位上。
杯中酒洒在他靴面,像一滩血。
贵族们惊慌失措地起身,椅子翻倒,银盘坠地,撞击声与尖叫交织成一片混乱。
有人喊要逃,有人冲向门口,却被守卫的长枪拦下。
“冷静!”赛弗喝道,拔剑而立,斗气在他身上闪耀出金色的光。
那光在大厅內划出一道弧线,强行压下慌乱的气息。
此刻的庄园守备寥寥,每位贵族只带了一名亲卫入场,总数不过三十余人,真正的防线不过是阿斯塔摩下的百名骑士。
他们在外庭仓促集结,斗气在夜色中闪烁,有金色、银色、还有少数微蓝的光辉,交错如燃烧的星火。
上空的烟继续绽放,掩盖了地面的惨叫与钢铁的碰撞声。
而另一边,蛮族的怒吼正从北园逼近。
那是低沉、撕裂的兽吼,带著震耳的气浪。
冲在最前的,是卡尔克的突袭队。
每一名蛮族战士的斗气皆为深蓝色,如同凝冻的寒夜,却在狂怒中化为炽烈的焰流。
他们撞碎了园的石门,衝进庄园的外廊。
两名霜龙领骑士迎面而上,刚举剑便被蓝光吞没,斧刃撕裂空气,一声闷响,两颗头颅飞起。
天空的焰火在这一刻正好绽放,火如金雨落下,映得血光与火焰交织。
“拦住他们!”赛弗怒吼,挥剑迎敌。
几名金光闪耀的帝国骑士扑上前,斗气轰然对撞。
金与蓝的光交织,气浪掀翻了桌椅,碎木与血液同时飞溅。
上空的爆炸声一次次压过惨叫,仿佛天与地两场盛宴的对照上边是贵族的庆典,下边是死亡的狂欢。
短暂的交锋后,蛮族再次推进。
那深蓝的光流如同汹涌的浪潮,所过之处尽成血海。
即使有惨叫,也全被烟火的爆炸声掩盖,化作无声的溃败。
卡米尔脸色发青,手中酒杯跌落在地,酒液四溅,仿佛血跡般蔓延。
他躲在角落,环顾四周,只看到贵族在逃窜,僕从倒在血泊—
阿斯塔呆坐在主位上,唇色全无,脑中混乱地闪过无数疑问:
为什么?蛮族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们怎么进来的?谁泄露了城门?
他的心跳混乱如鼓,思绪四散成一片空白。
“这——不可能——这是我的庄园——我的北境——””他低声喃喃,眼中只剩恐惧与难以置信。
但断断续续的怒吼在提醒他,梦醒了。
卡尔克已经杀得起兴,斧刀上沾满血与火,他的笑声在火光与惨叫间迴荡。
每一次劈斩都伴著火星与血雾,宛如在燃烧的地狱中起舞。
上空烟火照亮他被鲜血覆盖的面孔。
他转身时,隨手一斧將试图逃跑的骑士劈成两半,热血洒在他脸上,他反而露出一种近乎陶醉的神情。
忽然,他的目光被人群尽头的一个身影吸引。
那人仍站立原地,面色平静,周围的混乱似平与他无关。
黑髮在仗光下泛出冷色,身形修长,姿態从容。
卡尔克眯起眼,一股寒意顺著背脊爬上头顶。他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乌京曾给他看过画像的男人。
他一眼便认出那是路易斯,乌京曾给他看过画像。
“那傢伙!是他!丞潮的领主!”卡尔克怒吼,声音如雷,在混乱中格外刺耳。
他挥手示意,带著四名拥有超凡斗气的蛮族战士朝路易斯扑去。
那四人身上的深蓝斗气几乎化作实质,脚下的石板被震碎,他们衝锋的气浪捲起仗,沿著走廊直扑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