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赤潮的影响
第357章 赤潮的影响天色还没亮透,银脊丘的城门口已是一片忙碌。
马蹄踏雪的声音接连不断,空气中混著金属的寒光与蒸汽的白雾。
约恩骑在侧队,策马靠近路易斯的马车,掀帘问候几句:“老大,你这一路北上怕是无聊,幸好我也收到了阿斯塔德的邀请函,正好同。”
路易斯看了他眼,微微笑:“怕不是你在领地聊吧。”
“確实有点。”约恩顺势与他並车而行,半是玩笑,半是真心,“银脊丘的事都安排妥了,不如趁这次机会看看別的领地。再说能与您一道上路,这种机会可不多。”
路易斯轻轻頷:“那就好好看,好好学。”
其实约恩心里清楚,留在银脊丘他也没什么事可做。
现在的生活安稳到近平无聊,他的领地一切都有赤潮理事官打理。
与其打猎无聊,不如跟著路易斯北上见识一番。
再者他如今也是北境前二十的贵族,参与北境重建会议確实资格正当。
隨著路易斯一声令下,整支队伍缓缓启动。
前锋骑士列阵,旗手高举赤潮与哈维双旗,旗面在风雪里並肩猎猎作响。
约恩骑在队伍侧方,显得既得意又兴奋,扭头对身边的骑士们大声喊:“这才叫场面!你们看看,北境哪还有比我们更威风的?”
他身后也跟著近百名官员与骑士,精神抖擞,鎧甲与长枪在雪光下反射出耀眼的白。
路易斯的车队在晨雾中离开银脊丘,浩浩荡荡地向北推进。
这一路不仅是赶路,更是检验赤潮体制在北境传播成果的巡礼。
每到一处,路易斯都会停留半日,视察仓储、民政、教育与生產系统。
所到之处皆是赤潮模式的投影,街道乾净、粮仓充盈、学堂开放。
赤潮的制度像一种无形的秩序,重新塑造了北境的呼吸。
路易斯在每一个示范点停留,不多言,只静静观察。
比如在原雪峰郡的贵族领地,曾经抗拒赤潮统治的家族如今已彻底被纳入理事厅体系。
他们最早加入时几乎吵翻了天,抱怨赤潮管得太宽、不让人喘气,甚至有人在酒宴上咒骂理事厅的帐册比帝国的枷锁还重。
可很快他们发现,仓储体系的精准调度让粮不再坏在仓里,分配製度使工坊的收益按时发放,统一帐册让欺瞒和爭斗失去了空间。
怨言逐渐化为沉默,沉默之后是依赖。
他们知道这是一种羊毛出在羊身上,赤潮从他们身上剪走物资,却回报以稳定与富足。
虽然心里清楚,但没有人愿意回到从前。
富裕的生活让他们越来越懒惰,宴会取代了议事,分红取代了权力。
这些贵族成天醉醺醺地感嘆:“这哪是统治,简直是被幸福征服。”
旧城被併入赤潮,路易斯为他们重新划分了新地盘,矿业、农庄、工坊都在赤潮调度下实现分工协作,不再为內耗爭斗。
领民生活明显改善,饥荒减少、治安稳定。
当路易斯再次抵达时,那些曾经最固执的贵族几平是亲自迎在门前。
宴会灯火通明,他们忙不迭地为他斟酒,嘴上满是恭维。
有人半开玩笑地说:“要不是您,我们哪有这等日子。”
路易斯只是淡淡一笑,目光掠过一眾温顺的面孔:“知道就好,別忘了是谁在养活你们。”
那笑容平静,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了片刻。
短暂的沉默后,酒厅里传出一阵乾涩的笑声。
那些贵族重新举杯,脸上又重新掛上諂媚的笑容,声音比方才更热切。
因为他们心知,离了赤潮,他们再无生路。
离了路易斯,他们的財富与安稳也会在风雪里化为尘。
即便觉得屈辱,他们仍旧笑得恭顺,因为这份幸福太温暖,让人不捨得回到寒冷的旧日。
还有冬曦领地,如今已是巨大的仓库群铺满雪原,蒸汽吊机轰鸣。
这里由赤潮经济理事厅直接管理,成为物资中转与標准化仓储中心,是格兰特夫人的领地。
她是最早加入赤潮体系的领主,起初接手领地,她几乎崩溃。
领地土壤贫瘠,主粮无法生长,既没有矿脉又无贸易通道,封主与丈夫的家族都將她弃之不顾。
她在雪峰郡会议后求见路易斯。
那一夜,她说了:“我实在没有办法了,我想加入赤潮体系。”
路易斯答道:“所以你一个人搞不定的,我们来。”
之后赤潮的工匠与理事官实地考察,发现地下竟蕴藏稀有矿盐。
赤潮派人修筑道路、建设仓库,短短一年这片贫瘠的土地便成了冬盐石的產地。
当地特產冬盐石与赤潮链金工坊建立了长期供货协定,工坊回收成品,再分配至北境各地或者销往南方。
路易斯的介入成了她命运的转折点。
她靠著赤潮的分红咸鱼翻身,成了北境最富的寡妇。
前夫的家族试图重新接近她,却被她一脚踢开。
如今她带著孩子安稳生活,感激而敬畏地称路易斯为北境真正的恩主。
格兰特夫人站在仓库外,看到路易斯眼中闪著光。
她语气带著掩不住的激动:“若不是您,我与孩子早就饿死在那片冻土上。
是赤潮让我们活了下来。”
路易斯听完,微微点头:“你的感激,我接下。记得回去继续让仓运按时上报,赤潮不会让帮过的人失望。”
不只是这些示范点,整个北境东南部以赤潮为中心的经济链条彻底成型。
这一切並非偶然,而是路易斯在赤潮体制中推行的完整经济计划的结果。
他通过理事厅设立跨领地的分工制度与贸易协定,统一规划资源与劳作分配,避免內部重复与衝突,让每一份劳力与產出都能精確地投入最需要的领域。
赤潮因地制宜为各地制定生產计划与配额,按照地理与资源优势划分职能:
有的负责原料採掘,有的专注农耕畜养,有的从事冶炼与加工。
所有贵族与领民都被纳入系统,生產结果按比例回报,需求则通过赤潮理事厅调拨的物资凭证或统一金幣结算完成。
这种制度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好处。
贸易流通更高效,內部竞爭被彻底消除。
物资分配稳定,粮价与铁价不再波动。
赤潮的调拨机制让资源在北境內形成闭环,任何一地的繁荣都会反馈至整体。
同时赤潮提供的资金、技术与运输网络帮助各地快速重建,缩短了灾后復甦周期。
短短两年,北境东南部的经济开始自行运转,形成互补互利的“赤潮经济圈”,令所有依附於帝国旧制的贵族都惊嘆於其效率。
北部矿区负责原料供应、东部平原负责粮食与畜產、南部工坊负责製造与加工、赤潮城负责指挥与分配。
所有帐目由理事厅集中监控,报表上传赤潮主城资料库。
经济体统一、资源互补、竞爭消失,形成了特殊的“赤潮经济圈”。
贵族们的生活也因此发生了反差,財富倍增,却失去独立,他们却乐此不疲,因为一切顺畅、收入稳定。
酒宴上,贵族们笑著自嘲:“我们不再是领主,是赤潮的股东。”
於是路易斯这一路的所见所闻匯成一幅巨大的画:
经济由理事厅统筹,消弭內部竞爭。
教育普及,让识字率与秩序一同生根。
军政分离,骑士服从理事厅调令。
资源共享,贸易以凭证代幣代替金幣。
监察体系渗透每一个乡镇,確保规则不被破坏。
北境成为一个有机整体。
財富在流转中集中,赤潮成了核心的心臟,其他领地成了连著血管的器官。
当然谁离开了赤潮,就会立刻枯萎。
北境东南部的每一个角落都被赤潮体制改写。
矿区不再为贵族私斗而荒废,农地不再因税负过重而荒芜。
教师在学堂教孩子读写、讲述《赤潮故事》。
村民们一见到赤潮旗帜便会下意识地行礼,因为他们清楚,温暖的炉火、仓里的口粮、能识字的孩子,都是路易斯赐的。
赤潮不再只是一个名字,而是庇护他们的制度本身。
於是路易斯的车队每到一处,街头自髮夹道欢迎。
吟游诗人唱起《赤潮颂》,孩童高喊“赤潮万岁”,妇人们將环拋向骑士的马前。
赤潮骑士团的年轻成员热血沸腾,被民眾崇拜包围。
科萨与格雷被人簇拥,真切地感受到,身为赤潮骑士的荣耀。
约恩骑在路易斯马车身侧,望著沿途的旗帜与人海,心中充满自豪,这支队伍,是他老大的威仪,也是北境的未来。
车外是鼓声、呼喊与雨的海洋,而车內,却只有轻微的笔划声。
路易斯坐在马车里,手指轻敲在帐册上,目光扫过赤潮凭证的流通比例与物资统计表。
他淡定地看著这些数据,听著外头的喧器,像是在计算下一步的布局。
布拉德利在身旁低声解释的各种数据代表著什么。
路易斯听完,只淡淡句:“很好,赤潮的循环正在成形。”
布拉德利沉默了一会儿,又压低声音道:“您真打算把这种体系推行到整个北境?”
路易斯转头看了他眼:“迟早的事。”
布拉德利望著远处的雪原,神色复杂。
他的脑海中闪过一路上那些热情的脸庞、赤潮旗帜下的歌声。
这年轻领主所构筑的,不只是权势,而是一种无法摆脱的秩序。
“这將是比埃德蒙公爵更彻底的统治。”布拉德利低声说道,语气里带著敬畏,“不靠刀剑,也不靠家族的威望,而是靠一套体制,让所有人都离不开您。”
路易斯只是微微一笑:“夸张了。”
离开北境东南部的核心区后,马车轮印从平整的雪道变成坑洼的泥冰路。
风变得更冷,车轮碾过冻结的沟壑,发出沉闷的裂响。
最后一座赤潮哨塔矗立在山岗上,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那名守塔骑士笔直敬礼,直到车队消失在雪雾深处。
路易斯隔著车窗望去,那面旗帜的红色在灰白中一点点褪去。
他默默在心中划下一道界限:“这里,是赤潮的边缘。”
再往北,城镇的景象肉眼可见地败落。
哨塔无人,旗杆歪斜,旧贵族的税吏重新穿上皮衣,在街口吆喝著徵税。
街边的领民见到赤潮车队时,眼中闪过惊惧与迟疑,不知是否又要被徵发。
约恩拉开披风,打量著那些灰头土脸的人,眉头微蹙:“像是从梦里醒过来,又回到噩梦里。”
路易斯的目光依然平静:“这才是北境的现实。”
进入更北的领地之前,沿途的几个小领主早早得到消息。
远远看到赤潮的旗帜与整齐的队列,他们先是畏惧,纷纷整理衣冠,在寒风中俯身迎接,当然这阵仗之盛让他们心中发怵。
当听说来人是路易斯本人,他们的神情瞬间变了。
諂媚的笑、恭维的语全涌上脸。
毕竟如今的北境,谁不知路易斯是新的秩序之主?
只要他肯赏赐一点余粮,就够他们家族再活上几辈子。
路易斯只是淡淡点头,命人给了些粮袋,打发他们离开。
救不完,也没必要救。
进入更北的村镇,空气里瀰漫著乾草、腐木与菸灰的味道。
街道破碎,积雪与泥水混成冰浆,屋舍残旧,木墙上贴著褪色的古神符。
赤潮影响区的孩子会主动敬礼、齐声背诵民规,而这里的孩子却赤脚奔跑,瘦得像影子,相互追逐。
长者们围在火堆旁低声祷告,嘴里念著早被禁绝的邪神旧咒。
屋內的炉只剩炭灰,母亲抱著孩子取暖,眼神空洞。
也有人在用腐谷与树皮熬汤,空气中混杂著焦糊与绝望的气味。
远处传来婴儿的哭声,细而长,像在撕扯寒风。
布拉德利在马车旁翻著记录本,笔尖停在半空,望著这些景象,声音低得几乎被风吞没:“这就是没有体系的地方。”
科萨与格雷並骑在队列中,看著这片凋敝的土地,心底生出说不清的压抑。
他们以习惯了赤潮那样明亮有序,而此刻眼前的一切像是另一种世界,让他们感到不適。
约恩策马靠近马车,声音低沉:“老大,天堂的边界还太窄。”
路易斯没有回应,只抬眼望向远处:“那就让赤潮得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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