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玛丽的所见所闻
第302章 玛丽的所见所闻车队缓缓驶入南市区,街道逐渐宽阔,行人渐渐多了起来。
眼前的景象让玛丽证住了。
南市广场已初具雏形,虽然建筑不多,但排列井然,石砖路两侧,摊贩们三三两两地摆开了临时摊位。
吆喝声此起彼伏,空气中混杂著乾果的香甜与熏鱼的咸香,远处甚至还能闻到一缕淡淡的蜂蜜酒气息。
“快来看南边带来的布!细得像雪一样!”
“新鲜的熏鱼乾,刚从赤潮湖那边晒好的!”
“葡萄乾、蜂蜜酒,南市特供!”
叫卖声、討价还价声与笑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让玛丽感到久违的热闹。
玛丽是商人之女,眼光比旁人更挑剔。
那几匹细腻的白布,必然是南境富庶之地才能出產。了,那一篓葡萄乾与香料,走的也是南商的路线。
但也有那些赤潮本地的特產:熏鱼乾、蜂蜜酒、粗陶的木器。
这意味著,南方的货物能被送来这里,而赤潮的物產也在被组织化生產並进入市场流通。
“比霜戟城—还要繁华。
这句话在玛丽脑海里轻轻浮起,却让她愣了许久。
霜戟城,北境的旧首府,如今是一片衰败,战乱的余尚未熄灭,市集萧条,摊贩稀少,粮食奇缺,甚至有钱都没有东西可以买。
可这里人们在买卖、在討价还价。
甚至他们的笑容里没有那种小心翼翼的諂媚与防备,而是带著一种轻鬆。
玛丽心底突然涌起一种奇怪的酸意与震撼。
她无法解释这种感觉,就像多年冰封的土地忽然在眼前开出了绿意。
在这片饱受灾难与战乱摧残的北境,赤潮领却像一块突兀升起的绿洲,街道宽阔,市场繁荣百姓面上带著安心与笑意。
其实赤潮领的市场如此有活力並非偶然,这一切都源自路易斯亲手设计的体制。
並不像霜戟城那样物资匱乏,也不是那些南方受贵族剥削。
赤潮领的物资几乎都掌握在领主府的手中:粮食、铁矿、木材、药剂,甚至连最基础的盐,都要通过物资统筹厅登记调配,
大宗物资不许任意买卖。
粮食、燃料、矿物等,优先供给军团、建设工队、农场与工坊。
每一户居民都在政府册籍上登记在册,凭配给券领取口粮和盐,
初来乍到的流民,会先领到一份最基本的安置:温棚住处、热粥补助,但想要更多,就必须靠双手去换。
“以工换粮。”这是赤潮领的铁律。
玛丽的目光落在街角,一群新来的年轻流民正在搬运青灰石砖,他们神情疲惫,却没有抱怨。
旁边一位戴著领府徽章的官吏正记录他们的工时,每完成一段任务,工人们就能得到额外的配给券,甚至是几枚闪亮的铜幣。
而政府的高度掌控並没有让这里死气沉沉。
相反,赤潮的街头显得异常热闹,因为路易斯没有彻底封死市场。
在南市广场,允许摊贩自由交易,允许小工坊售卖自己的產品,只要缴纳少量市场维护税,政府就不会干涉定价。
於是玛丽在广场边的摊位上看见了叫卖声此起彼伏,摊贩与顾客討价还价,孩子们围著摊位东奔西跑。
这一刻,空气里充满了生命的气息。
玛丽静静看著街道上交错而过的车马与人流,耳边是摊贩的吆喝声与笑语声。
“也许”她在心里低声说,“这里才是北境未来的中心。”
车队继续前行,绕过一条宽阔的石砖街道,烈潮广场便缓缓映入眼帘,瀰漫著淡淡的石灰与木屑气息。
这里仍在施工,半建的高台被粗壮的木架与绳索环绕,数十名工人正有条不紊地作业,锤击声与吆喝声交织不断响起。
年轻的接待官员转过身来,手指著广场中央:“这就是烈潮广场,赤潮领的政务中心之一。”
他的声音因为兴奋而微微上扬:“这里將赤潮领最重要的心臟,所有政令、动员令、物资分配都会第一时间在这里发布,任何人都能直接过来看。”
玛丽抬头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根高耸的布告柱台,上的墨字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粮草分配令”
“春耕动员令”
几名文官站在柱台前方,正在大声宣读最新的政令。
四周聚拢著不少百姓,他们或抱著孩子,或挎著竹篮,神情专注。
“本月第二批粮草,將於十七日前分配至广场,请持配给凭证前来领取!”
“春耕动员令,凡年满十六至三十岁的居民,若报名耕作,赤潮领將额外发放补贴与食物配额!”
官员们声音洪亮而清晰,偶尔停顿让听眾消化信息,旁边的赤潮骑士静静维持秩序,没有喧譁与混乱,只有井然的秩序感在空气中流淌。
玛丽证证望著这一幕,心中莫名震动。
在她去过的任何一个城市,从未见过的政令如此公开过。
那些贵族往往先把好处据为己有,剩下的残羹冷炙才会落到百姓头上,而这里的政策居然直接宣读给每一个人听。
官员侧头对玛丽们解释:“这些政令都会立刻张贴在布告柱台,大家不用担心消息滯后。
粮草、种子、铁器、耕牛的分配都是公开的,领地会先保证每个人的基本需求,再根据劳动力和贡献分配额外奖励。”
而这一切背后,玛丽隱约意识到,这座城市正在悄悄完成一件惊人的事:
它在吸纳人。无论是逃亡的流民、失乡的工匠,还是南来北往的商人,赤潮领都把他们一一收入囊中。
有力气的,被编进修城墙、开田地、铺道路的建设队。
有手艺的,被送往工坊、牧场、药剂院,成为“赤潮技工”。
那些南方来的商人,则在南市广场的大赚银幣。
就在玛丽思索的时候,车队缓缓驶过广场边缘,一座木石结合的高楼在雾气中显露轮廓。
“那就是政务中心。”年轻官员指向高楼,“以后你们遇到任何问题,比如住房、户籍、配给、教育,都在这里登记、处理。”
玛丽抬眼望去,只见三层高楼雄伟挺拔,外墙由青灰石与雪松交错砌成,窗台镶嵌著黯金饰边,正面雕刻著赤潮太阳的纹章。
高楼前,来往的官员们身著统一的红色长袍,手里抱著卷宗,脚步轻快,神色专注。
没有閒谈、没有混乱,偶尔几句低语也只是核对信息。
年轻官员的声音带著一丝自豪:“我们赤潮领现在还不大,但政务体系已经建立起来了。
户籍、军备、耕作、教育、工坊分配,每一项都有人专门负责,每一条决策、每一份资源的去向,都写在布告上,所有人都能查得到。”
在这里赤潮骑士维持秩序,工人忙碌施工,政务中心的官员们一刻不停。
如此多人,空气中没有混乱,只有一种令人心安的秩序感。
玛丽闭上眼,脑海里浮现起从霜戟城出发前听到的那些传闻。
“赤潮领?那地方几年前还是荒原,没有个像样的领主。”
“听说那边常有野兽出没,连农田都没有。”
“那里?顶多是些流放犯和贫民聚集的鬼地方。”
可眼前呢?
这里有城墙,有广场,有学坊和市场。
有完整的道路,有熙攘的人群。
有让百姓笑得心安的秩序,也有让难民活下去的保障。
“这真的是荒蛮之地?”玛丽视线下意识抬向天边,那面赤潮巨浪的太阳隨风猎猎。
她想起了那个年轻领主,他居然能在短短几年间,把这片昔日蛮荒之地,变成如今这样一座比霜戟城还要宜居的城市。
不止她这样想,与她通行的断锋骑士团的家属们多多少少都有这样的想法,然而他们看到的只是赤潮的冰山一角。
车队一路向城南缓缓驶去,渐渐离开熙攘的南市广场。
喧闹声在耳边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静謐而开阔的街区。
透过车窗,玛丽的目光忽然被一抹奇异的景象牢牢吸引住了。
那是一片整齐划分的居住区,赤潮式圆顶穹屋一幢接一幢,外墙以深灰、黛红、黯金三色相间,庄重又温厚。
不同於霜戟城破败的石木房屋,这里的穹屋半理在地表之下,
屋檐曲线柔和,宛若自然延伸几缕清晨的薄雾繚绕在屋顶的雪檐间,折射出一层近乎梦幻的光辉。
“大家请看。”那位年轻官员策马上前,脸上掩不住自豪,声音略微高亢,
仿佛在向他们展示赤潮领最引以为傲的成果。
“这是我们去年新完工的第三批居住区,採用了双层绝热墙体和地热循环供暖系统,即使大雪封山,室內也能保持恆温,你们以后就住在这里。”
他的话语纲落,车厢里顿时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嘆声。
“天啊这就是赤潮领的居住区吗?”坐在对面的骑士妻子阿琳忍不住捂住嘴,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她纤长的手指紧紧住车窗边缘,仿佛这样才能让自己確认眼前的景象是真实的。
几个年轻些的家属已经压抑不住,乾脆探出半个身子,伸长脖子眺望她们的头巾在晨风中轻轻扬起,连耳尖都冻得通红,却没有一个人缩回去。
“这这些真的是分给我们的房子吗?”
坐在车厢角落的一名年长妇人声音发颤,生怕自己下一秒会从美梦中惊醒。
“不会是只是给我们看看吧?真的能住进去吗?”
气氛忽然热烈,年轻官员显然很享受这种反应,继续补充道:“每一座穹屋都带独立厨房、上下两层起居区,冬季还有地热补贴和热水保温桶供应,领主大人说过——”
他微微停顿,压低了声音,模仿著路易斯的语气:“骑士们在前线拼命,就该让他们的家人住得比別人更好。”
这句话像一道暖流,涌进玛丽的心口。
她抱紧了怀里的伊妮,鼻尖微微发酸,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车轮碾过青石路面,发出低缓的滚动声。
终於,车队缓缓停在一条宽阔笔直的主街上。晨雾未散,淡金色的阳光从云缝里落下,映在深灰色穹顶上,泛起柔和的光晕。
街口,一位布拉德利早已等在那里。
“辛苦了,各位。”他略微弯身行礼,“房屋已经为大家分配妥当,请跟隨接待官,一一前去办理安置。”
玛丽抬眼,看到布拉德利身后,早有十余名年轻文官分列两侧,衣著统一的黛红长袍,袖口绣著同样的赤潮太阳纹。
那是他们在霜戟城从未见过的秩序与仪式感。
文官们很快上前,引导每一家下车,逐一核对名册。
“史密斯骑士长家属?请隨我来。”
为他们接待的,是一位神情爽朗的年轻官员。他怀抱一叠整齐的登记册,边翻页边向他们解释:
“这是第三批穹屋区,每一栋房屋都接入了地热循环,冬季室温可保持在十八度上下,您和孩子再也不用担心受冻。”
他说话时眉眼间带著几分自豪,仿佛在介绍自己的家,而非一处普通的住所。
“此外每户会获得初期安置补贴,包括粮食、醃肉和五十枚金幣。后续如需额外物资,可以到政务中心的统配所凭户籍领取。”
玛丽安静听著,直到被递过那只细布包裹的钱袋,沉甸甸的重量落在掌心,才有了点实感。
跟著官员来到了属於他们的房子,屋门被推开时,一股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壁炉中火焰跳跃,微光映照在温厚的木墙上。
木质楼梯豌而上,带向宽的二层。
窗台垂著麻帘布,床铺叠得整整齐齐,角落的陶罐中插著几枝干,仿佛在无声地欢迎他们玛丽抱著伊妮轻轻跨入门槛,脚下的厚毛毯柔软又温暖,像是整个地面都在轻声安慰她疲惫的神经。
她的丈夫史密斯也隨后赶来,推开门后愣在原地,久久没有说话。
他环顾屋內一圈,视线缓慢而沉默,直到最后落在玛丽和女儿身上。
仿佛过了很久,他才喃喃开口:“我们·住在这里?”
玛丽抿紧嘴唇,缓缓点了点头。
她听见自己心底某处“砰”的一声,某种悬而未决的重担彻底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