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信件
第160章 信件从报童手中接过报纸,罗德没急著查看內容,而是先看了看纸张材质。
他本以为在这个存在魔法的奇幻世界,会见到超出他想像的精致纸张,比如斯塔菲斯送给他的笔记本,纸质就非常细腻,仔细一看才发现报纸质地意外的普通:
入手感觉很粗糙,他光凭肉眼就能看出纸张是由稀疏、纤细的白色纤维和更加粗糙的浅黄色纤维混合而成,原材料大概是、亚麻之类。
“毕竟是两枚铜幣就能买到的东西,我到底在期待些什么?”
在米德兰晚报最显眼的板块,用大量篇幅描绘了本地葡萄酒的產量达到歷史新高,被瓦瑟琳宫选为宫廷用酒,並在不久前得到了女王安妮四世的讚赏,
接著罗德又翻看报纸的其他部分,想看看本地是否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报纸的发行日期是昨天,各种乱七八糟里胡哨的信息堆积在一起,让他难以判断哪些信息更具价值:
比如治安法官正在调查一起情节非常严重的尸体盗窃案,正在向市民徵集线索。
比如下城区有大型恶犬咬死了人。
又比如数天前有人目击了一艘巨大的幽灵船从葡萄园中向西驶过,但並未造成任何破坏。
以及一种產自罗伦酒庄的,名叫阿玛罗涅的葡萄酒gg,这大概是这座城市近期的潮流,但比起各种酒类,罗德是坚定的肥宅快乐水党,所以对此並无兴趣。
罗德看来看去,感觉看起来最离谱的幽灵船,反而是其中比较可信的一条,因为其中描述的,
大概率就是他不久前遭遇过的111-035,时间也差不多对得上。
而他更加在意的则是第二条,毕竟完全兽化的狼人,未尝不是一种大型恶犬。
“先生,我们到了。”车头传来车夫颇为恭敬的声音。
罗德收拾好行李,和已经提前从宅邸中出来的姑娘走下马车,发现车队正停在之前看到的喷泉广场处,一家名叫金雀的酒店门口。
泽弗林先生从酒店中走出,递过来一个沉甸甸的钱袋,钱幣碰撞的声音分外悦耳:
“罗德尔先生,这是此行的报酬,以及之前承诺给您的金幣的一半,另一半等我办完今天的事后,会差人赶往您给出的地址。”
诺蕾塔和阿丽娜也都有份,接著他又指了指身后的旅店:
“另外,这家金雀酒店是查尔斯殿下的產业,我已经打过招呼了,几位想在这里住多久都可以,不必担心销问题。”
装潢不算金碧辉煌,但看起来非常有古典韵味,而且看这地段,想必正常住宿的话,费用不会是个小数目。
不仅是罗德,连维拉几人也有相应的福利,只能说这位泽弗林先生不愧是查尔斯的亲信,非常会做人,也非常会看人,大家都是要脸的人,不可能真的因为这种客套话而赖在这里无限蹭吃蹭喝。
“那么,我还有殿下交代的事要处理,就先失陪了。”
留下这句话,略微有些禿顶的先生便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走进酒店,罗德这才发现酒店內部装潢意外的奢华,一楼是餐厅,每一张餐桌都铺著好看的桌布,摆有精致的烛台,且互相隔出了一定空间,中央围出一个高台,有乐师在演奏各种罗德不认识的乐器,显然是个高消费场所。
相较於其他穿著正装带著礼帽的绅士,抑或穿著长裙脸上扑粉的淑女,他们一行人的打扮,显得非常格格不入。
不过罗德再怎么说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来到这个世界后,更是连神明都见到不止一次了,对这种小场面自然没什么感觉。
由於泽弗林先生已经打过招呼,很快便有侍者上前接待,並接过行李,送到已经订好的房间中非常淡定的找了张餐桌,招呼同伴们坐下,翻看起了菜单,相较於因紧邻薄暮雨林,因而菜单中怪物含量颇高的威斯特,米德兰的食谱看起来正常了许多,肉类多是牛、野猪、羊肉,罗德甚至看到了之前在科兹伍德吃过的岩烤羊排。
此外还有种类繁多的鱼类料理,鮭鱼、鰻鱼、鱸鱼、七鳃鰻....
“等一下,七鳃鰻?”罗德眉头一皱,突然感觉事情並不简单:“这种看著就掉san的玩意儿,真的能吃吗?”
看来这边的菜单,也没有他想像中的那么正常,
前菜是营养汤,放入橙子、柠檬烤制的小牛肉以及蔬菜沙拉,诺蕾塔同样也是见过世面的人,
吃相非常放得开,看的一旁侍者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维拉大概是头一次来到这种场合,难得显出几分拘谨,小声感嘆:“也算是体验到贵族老爷们的生活了。”
“那你们可以趁这个机会多享受几天,”罗德开了个玩笑,又问道:“之后有什么打算?”
“哦,之前跟泽弗林先生商量了一下,他返回威斯特时,会继续僱佣我们作为护卫。”维拉往椅子上一瘫。
“不,我不是在说这件事,”罗德组织了下措辞,给出一个建议:“查尔斯那边,现在正是缺人手的时候,我想他大概会跟天体学会达成一些协议,或者合作,如果你们想更进一步,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谢谢你的建议,罗德,实际上我这几天也在考虑这件事。”
有著健康小麦肤色的资深冒险者应了一声,言语间竟显得有些惆帐:
“出发前不久,格兰度老板娘也跟我说过类似的话,虽然那些邪教徒在威斯特的计划未能成功,但我隱约也有种感觉,这个国家,大概要乱起来了..:...到时候,我们这种底层普通冒险者,
大概会很难生存吧。”
“嗯,那我也就不多嘴了。”罗德掏出笔记本,从中撕下一页递给维拉,上面是他之前抄写下来的石化魔药配方。
“这是......”只看了一眼,她便立刻意识到了这是什么。
“如果你们不想依附於贵族,这也算是一种选择,材料价格也在你们的能力范围之內,记下来后就烧掉。”
....谢了。”维拉也没矫情,將纸张折好,珍而重之地收到护甲夹层中。
不得不说,金雀酒店的料理,味道真的非常不错,跟他前世偶尔去过的高档餐厅基本没什么区別,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量太少。
客人的素质也基本在线,没有突然跳出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对著他们的著装指手画脚。
享用过晚餐后,舟车劳顿的同伴们都回到各自房间中休息,罗德倒是还很精神,便打算自己出门转转,顺便抽空將另一件事办了。
至於此行的目的地,罗德从物品栏中翻出一封信件,信封上写的寄送地址是:米德兰下城区雨石巷8號。
这封信是罗德从那位死在下水道中的士兵队长,伯德先生的衣物夹层中发现的,收信人是简·
伯德,这应该是个女性名字,大概是他的亲人。
入夜后,下起了濛濛细雨,由於雨势不大,罗德乾脆就这么在细雨中漫步,默默观察这座城市几名衣著整洁的孩子从他身边经过,在雨中嬉笑著追逐打闹,头髮打理的整整齐齐的中年人,
坐在饰有复杂纹章的马车中快速驶过,激起的泥点溅落到仍在雨中搬运货箱的劳工,以及躲在雨棚下避雨的乞弓身上。
似乎就连文明也必须遵守某种不可见的守恆,幸福与苦难守恆,富裕和贫困守恆。
而人性在其中扮演著催化剂的角色,令两极分化的趋势总是愈演愈烈。
人与人的悲欢並不相同,眼前定格的瞬间,想必也仅仅只是这座城市美丽而繁荣的表象之下,
腐朽而航脏的万千表徵之一。
一边问路一边走,待罗德找到此行的目的地时,已经是接近一个小时之后的事。
这是一栋独立的二层小楼,窗户紧闭著,窗沿上摆著几盆看上去已经枯死很久的。
虽然在下城区,虽然条件肯定不如之前在上城区看到的民居,但整体看起来还算乾净整洁。
出乎意料的是,开门的是位留著大鬍子的高大中年男性,令罗德產生了一些不太礼貌的联想,
但还是开口问道:
“你好,请问简·伯德女士是住在这里吗?”
“简·伯德?”开门的男人皱下了眉头,上下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年轻人才说:
“那是这里的前主人,她前不久將这栋房子卖给了我,已经搬走了,你可以往南走,在隔两条街的灰石巷6號找到她。”
於是当罗德从大路上拐进灰石巷后,原本宽整齐、铺著鹅卵石的街道逐立刻变得狭窄,逐渐出现散落的垃圾和隱约瀰漫的臭气。
一脚踩下去几乎能翻过鞋面的烂泥小路,令罗德完全不想猜测其中的成分,难怪连巡逻的士兵都不愿意经过这里。
进入巷子右手边第三扇门就是目的地,灰色石墙上爬满青苔,窗户只用木板钉住,如果说刚才那栋房子还称得上体面,这里已经完全可以称之为贫民窟了。
出於基本的礼貌,罗德没有从窗户向房间里窥探,只是轻轻敲响破破烂烂的房门后耐心等待:
“看来这位女士的境况,並不那么尽如人意。”
至少罗德很难想像自己长时间生活在这种地方,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但罗德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有人来开门,反倒是巷子口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先生,请问您找谁?”
罗德扭头看去,出声询问的是个穿著报童服饰、脸上脏兮兮的孩子,正佝僂著身体护住怀中没卖完的报纸,以免被细雨打湿。
一眼看去有些眼熟,待他抬起头后,罗德才发现这竟然就是之前卖给他一份报纸的孩子,从走路的姿势来看,这应该是个女孩。
“我找简·伯德女土,请问她是住在这里吗?”
女孩显然没认出罗德,听到问话身体马上紧绷起来,显得很是警惕,並小心翼翼地问道:“您找她有什么事?”
看到她的反应,罗德便猜到些什么,以相对温和的语气打消对方的警惕:
“我算是伯德先生的...:..朋友,带来一封他的信件。”
说著他便掏出那封信,將收信人的信息展示给对方看。
由於是雨天,巷子里很暗,她看不清上面的字跡,只好和罗德来到巷子外面,借著街道上店铺的灯火才確认了那个名字,顺便也认出了罗德:
“您是......那时坐在马车里的先生?”
“非常抱歉,先生,我的名字是佩特拉,您找的是我的母亲,因为大家都说那个人是逃兵,母亲不久前伤心过度......去世了。”
“您瞧,我毕竟是独自一人生活,总得小心一些。”
说著她掏出钥匙打开灰石巷6號的房门,证明了自己的身份,罗德便將手中信件交给她。
“请问,將这封信交给您的人,他现在......怎么样了?”
看著眼前努力让自己显得坚强些,但眼角已经通红的女孩,罗德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的问题。
而名叫佩特拉的少女已经从罗德的反应中得到了答案,她身体微微摇晃了下,但终究还是控制住了自己,没有在客人面前失態。
事情已经办完,罗德本想再跟她打听些事,但看她的样子,便也熄了继续打扰的念头,提出告辞。
临走前,他看了一眼姑娘怀中已经被打湿的报纸,想了想问道:“对了,剩下的一共多少钱?
“什么?”
“报纸,我都买了。”
“先生,我一一”女孩不是傻瓜,自然明白罗德的用意。
罗德已经想好了理由:“我还有几位同伴,我想我们需要增进一下对这座城市的了解。”
“一共.....4枚银幣。”女孩抿了抿嘴唇,眼晴有些发红。
为了避免给她带来意料之外的麻烦,罗德没有一次性给太多,数了10枚银幣递过去,隨后接过她手中的一厚沓报纸。
见到明显多出来的银幣,佩特拉低下头没敢接,但罗德並没有收回的意思,將钱塞到她的手中“多出来的部分,是我和伯德先生打赌输掉的。”
某种意义上,这不算是谎言,在关於那位士兵队长是不是逃兵的赌约中,罗德確实是不折不扣的输家。
刚离开没两步,罗德便听到灰石巷6號漏风的房门內传出一声啜泣。
嘆了口气走上大路,正在思索该以怎样的形式给予她一些帮助时,女孩又从小巷中追了出来。
“先生,请等一下,”她叫住罗德,鼓起勇气问道:“那个人......真的是逃兵吗?”
罗德停下脚步,回头看著佩特拉的眼睛,郑重道:
“不,他是个英雄,唯独这一点我可以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