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人世难逢开口笑,上疆场彼此弯弓月。
第499章 人世难逢开口笑,上疆场彼此弯弓月。听起来有些荒诞,但现实往往比想像得更无稽一些一一今晚註定是个染血夜,朱钦增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但他却仍旧能坐在这里和幕僚门客吃著火锅,等著自己的妹妹。
黎诚心中讚嘆一声,自己怀著杀意而来,见到的却是这样一幕,不得不说,他確有几分欣赏这位皇子了。
如果朱钦增坐上了皇位,那他未来应当也是一代雄主。
二人走进去,发现里头除了大皇子和长孙之外,还有另外三个人。
一老一少一青年。
他们也瞧见了黎诚,黎诚也瞧见了他们“我来得晚了?”黎诚挑了挑眉。
“不晚。”那老人起身將黎诚迎过来,笑道:“何必这般急切?打打杀杀总归是要死人的,不若吃饱了当个饱死鬼。”
黎诚仔细观察这个老人,他半边身子都被改造成了机械身体,但是特殊的摆臂习惯让黎诚明白这是一位边境老兵。
就算是在吃饭,也不自觉按著腰刀的位置,
“黎诚—是吧?”那老人笑:“来坐,吃顿热乎的好上路。”
黎诚挑了挑眉,没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什么嘲讽来,仿佛只是在说一句稀疏平常的话。
“谁上路?”
那青年笑嘻嘻道:“赵老伯不会讲话,他的意思是不管谁上路,都要吃顿热乎的,不然不是亏了么?”
青年朝黎诚伸出手,微笑道:“我叫邓子鹏,虚长你几岁,你如果不嫌弃,可以喊我一声邓兄。”
伸手不打笑脸人,黎诚也伸出手和他握了握:“黎诚。”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那边看著和七岁小孩似的小女孩用稚嫩的声音道:“我看你不过也就十六七岁的模样,竟能有这般雷霆手段,喷喷喷。”
黎诚心想你他妈跟个七岁小孩似的,有资格这么评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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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也知道这个小孩绝对不是看上去这么幼小,大概率是经过了基因改造之类的手术。
黎诚知道一些武学需要使用者保持体型娇小,才能发挥出武学真正的作用,倒也见怪不怪。
“来来来。”邓子鹏主动让开位置,让黎诚挤了过来,桌上顿时热热闹闹的,眾人围坐在火锅桌子前,围成了一个圈。
大皇子、四公主、黎诚、青年邓子鹏、姓赵的老人、小女孩、公孙姑娘围成了一个环,
“人到齐了,上菜吧!”
底下的哑仆像流水一样上著酒菜,黎诚小心观察著那三个或许是对手的人,见他们毫不客气喝酒吃菜涮火锅,似乎一点也不担心接下来会发生的大战,
“黎兄。”邓子鹏给自已倒了杯酒,给黎诚也倒了一杯,举杯道:“你那一刀我见著了,好刀,我不一定能接下来。”
“过奖。”黎诚看著他仰头喝尽杯中酒水。
邓子鹏见黎诚不喝,哈哈笑了两声,也不在意,道:“那老妖婆嚇得当场就说吃不消吃不消,
说你是奔著破妄去了,简直是第二个云贺。”
那小女孩夹了片涮好的羊肉,闻言笑一声,倒也不否认:“你不也惊得够呛?”
姓赵的老人点点头,道:“那一刀技巧妙到毫巔,力度更是没得说,我倒是见过和你这刀有点像的人,是个苏联人。”
“哦?”黎诚挑了挑眉,放下酒杯,虽然余光仍旧时刻关注著身边的朱钦堇,却也慢慢融入了进来,也笑道:“那人呢?”
“在边军歷练了一段时间,后来回莫斯科了。”姓赵的老人说:“后来听说是破妄了,拿了列寧勋章,在莫斯科红场走过一圈,当领袖的护卫去了。”
“哎呀!”说到这里,老兵愤愤然拍了拍桌子:“当初就该和他拼了的,这么年轻的人地位这么高,一看就是没长成的苗子!”
果然是军伍人士。
黎诚默默听著,在心中暗暗给这三个人分了些威胁级。
女孩大於青年,青年大於老兵—
如果战起来,该先杀这个女孩,再针对这个老兵一一动作要快。
他夹起一块煮熟的牛肉,放在蘸碟里沾了沾,忽然想到自己来这重歷史这么久了,还真没和人一起吃过一顿火锅呢。
孤家寡人一个,大概也没人愿意和自己吃一一不对,章峻、咸老头、咸晴应该是能一起的,只是他们可能不会很自在。
这边的武者閒聊著武道的话题,那边长孙和朱钦堇、朱钦增也小声地说著些家常话一一双方都默契地没有提到政治斗爭上,好像只是普通家庭拉著普通的家常。
几片嫩肉下肚,黎诚低垂著眼眸,忽然听见老兵缓声道:“这么好的日子,不若来作作诗词?
“来来!”邓子鹏道:“一来可作绝命唱,二来可在武斗前先文斗一番一一”
“以什么为题?作诗还是作词?”
“隨意!”
“某便拋砖引玉。”
邓子鹏站起身,握著杯子,走上几步,缓缓道:“墨云翻涌惊雷裂,银箸击盏作刀鸣。”
“千杯饮尽江湖气,一啸掀翻白玉庭。暴雨沱洗剑骨,长风浩荡卷龙旌。”
听到掀翻白玉庭,那边大皇子眉头挑了挑,却也没说什么。
“今夜试剑定风波,且向阎罗问死生!”
“好个且向阎罗问死生!”女孩笑了笑,道:“接下来我来。”
“朱顏辞镜,玉壶光转,几度寒暑。”
“罗裳未解锋刃,残烛影里,霜刃轻抚。”
“忍看铜驼荆棘,嘆浮云朝露。”
“纵金鳞、困锁重楼,不过人间一杯土。”
“——仅有半闕,献丑了。”她顿了顿,道:“我自罚三杯。”
说著,她端起面前酒杯,一刻不停,连著仰头喝下三杯。
老兵思付片刻,也缓缓开口:“断戟沉沙凝血,残旗卷夜嘶风。百战金疮凝甲胃,半领征袍裹箭丛,寒芒挑戌烽。”
“醉里犹闻画角,醒时再挽雕弓。三十载痕鐫眉骨铁,八千里熔肝胆铜,阎罗让鬼雄。”
黎诚终於忍不住举杯,道:“敬眉间铁,肝胆铜。”
眾人再看黎诚,黎诚沉吟片刻,道:“我不会作诗,也不会作词,但可借一人诗词,聊以赠诸位。”
“唔——”女孩道:“我们也不欺负年轻人,你读的书少,自是无妨,可若是不合我们心意,
那也免不得罚酒。”
“那是自然。”黎诚缓缓道:“且听一一”
“人猿相揖別。”
“只几个石头磨过,小儿时节。”
“铜铁炉中翻火焰,为问何时猜得?不过几千寒热。”
“人世难逢开口笑,上疆场彼此弯弓月。流遍了,郊原血。”
“好!人世难逢开口笑,上疆场彼此弯弓月!当真应景。”老兵眼晴一亮,期待地看向黎诚:“下半闕呢?”
黎诚微笑摇头,道:“下半闕我也不知,罚酒三杯,聊表歉意。”
儘管这词合乎情境,也算得上《贺新郎》这词牌中的,但黎诚知晓后半闕不该在这里说出来——
“一篇读罢头飞雪,但记得斑斑点点,几行陈跡。”
“五帝三皇神圣事,骗了无涯过客。有多少风流人物?”
“盗跖庄流誉后,更陈王奋起挥黄。”
“歌未竟,东方白。”
“唉——”邓子鹏嘆道:“两首词都缺了下半,真叫我抓心挠肺。”
此刻已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隨著大皇子放下象牙箸,场內热热闹闹的气氛才终於开始消散。
“人世难逢开口笑,上疆场彼此弯弓月。”大皇子又细细读了读黎诚方才那句词,忽然笑道:“那便弯弓月吧!”
“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