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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5章 棲霞之行

    第475章 棲霞之行
    黎诚踩著草鞋踏进棲霞村,鞋底沾著小官道上的黄泥。
    这村子委实偏僻,就算是在应天府附近,其本身也完全没有发展的跡象。
    大明的发展何止是不均衡,简直是两极分化。
    大城市对资源取之尽锚銖用之如泥沙,小城市里头现在还是黄泥巴路。
    黎诚从蜀中一路走来,已经看了太多。
    这就不难理解为何在大明有一个绝对正確的哲人王统治,国力是世界三极之一,境內也还是会有无穷无尽的义军了。
    在哲人王眼中,明人高贵是高贵,也就剩个高贵了一而且高贵,也分等级。
    你是底层大明人,你高贵一我是官宦世家,我也高贵一你见了我,也得老老实实磕上一个头,喊一声“老爷”。
    再加上大明推行的愚民政策,导致知识封闭,高端的技术资料只提供给掌管阶层的精英。
    当然,在哲人王看来,是“公眾的智力水平不配获知真相及政府执政情况。”
    作为从封建政权里诞生出来的智能生命体,它绝对认可这个观点。
    道德经有云:“古之善为道者,非以明民,將以愚之。民之难治,以其智多。故以智治国,国之贼;不以智治国,国之福。”
    这一段常被用以愚民的解释,但实际上,老子所指的“智”,並非普遍而言的“智慧”,而是人情世故中的“机械智巧”。
    用通俗一点的话来说,就是“心机”和“诈术”。
    他也不仅仅要求民眾如此,他认为,作为统治者,也应该“绝圣弃智”
    所谓“绝圣弃智,民利百倍;绝仁弃义,民復孝慈;绝巧弃利,盗贼无有。此三者以为文不足,故令有所属;见素抱朴,少私寡慾;绝学无忧。”
    只有统治者做好表率,才能春风化雨,潜移默化的影响民眾,最终实现一个和谐的社会状態。
    却被有心之人利用,又或者说被统治阶级利用,用以改造成卑劣可恶的愚民政策。
    更噁心的是,他们愚了民,还要同他们说你们的智力水平不配获知真相及政府执政情况,
    何其可恶可憎!
    黎诚摇了摇头,纵使知道这些,他也深深明白自己无法改变这些一一他毕竟是过客,是行者。
    他不是石子程,只是黎诚。
    他终究会离开这重歷史,要他如同幕末般隨手泼洒反抗的种子倒也无所谓,但要他拯救世界抱歉,他有他自己的世界。
    此刻的黎诚肩头挑著褪色的木货箱,粗布短打洗得发白,皮肤也粗糙得像是从小便刨食长大的脚客,拉著长调朝村口走去。
    村口石碑上的“棲霞”二字被青苔啃食了大半,两条瘦狗趴在碑座下啃骨头,瞧见黎诚来了,
    远远就起身朝他汪汪叫唤。
    货郎的铜铃在风里叮噹响了两声。
    “新磨的剪子,绣针一一”
    黎诚学著货郎拖长尾音,喉结下压出沙哑的调子:“收山货收皮子嘞—
    他现在的身份是一个脚客,用被大城市淘汰的电动砂轮给分散的村子磨剪子战菜刀,討个生活几个蹲在土墙根下搓麻绳的老汉抬起头。
    最靠近井台的老头用豁牙啃著旱菸杆,火星在皱巴巴的菸叶上明明灭灭。
    黎诚认得出这种眼神,应天府外城棚户区的流民看到锦衣卫的飞鱼服时,瞳孔也会这样骤然收缩又放大。
    这是村子里的人对外头人的警惕。
    “外乡人?”老头吐出烟圈,浑浊的义眼在黎诚的货箱与草鞋之间来回扫视,
    他脚边的陶碗盛著半碗浑浊的並水,水面倒映著云层裂开的缝隙,
    黎诚卸下货箱的动作很慢,像春耕时扶著犁鈹的老农,有些吃力又有些小心。
    木箱掀开,露出五彩的丝线,墙根下传来女孩们惊喜的抽气声。
    有个穿补丁衫子的农妇著刚搓好的麻绳,小心翼翼凑了过来。
    “这位阿婶要不要瞧瞧?”黎诚捡起块布料:“好布哩,你看这针脚,纯机械织的,可比手工的好!”
    “几多钱哩?”
    “贵些,十个铜板这么大一方。”
    黎诚比划了比划。
    农妇的喉头滚动两下,摇了摇头:“太贵了哩。”
    豁牙老汉用烟杆敲了敲井台,村口青石上的凿痕里嵌著经年的血渍,那是每年腊月杀年猪时溅上的:“后生打哪儿来?”
    “应天府。”黎诚摸出个锡酒壶晃了晃:“老丈来口烧刀子?”
    七八只陶碗突然伸到井台前。
    黎诚然抬头,村里那些庄稼汉都嘿嘿尬笑了两声,就没见著他们收回碗。
    黎诚訥訥苦笑,道:“我就这一瓶啊!”
    琥珀色酒液落到碗里,黎诚每人到了点,酒壶里的酒也见底了。
    每人其实也就分到了小半碗,但也足够他们就著酒开始聊天了。
    “我说老丈,最近咱村子里可见著过什么陌生面孔?”
    酒过三巡,黎诚的粗陶碗底多了两枚铜钱,豁牙老人隨便挑了个顶针扳指,倒是便宜。
    “倒是没见过。”豁牙老汉的烟杆在酒碗边缘敲出清脆声响,他抿了口酒,乐呵呵道:“这破地方除了我们这种土生土长的农民和你们这种吃苦的脚客,还有谁乐得来?”
    “倒也是一一”黎诚点了点头。
    “城里人如今都说些啥新鲜事?”豁牙老汉又问。
    “能有什么新鲜事。”黎诚端著酒壶,笑道:“前些日子皇城死了个贵人,满大街的锦衣卫番子,那阵仗,喷喷。”
    “死的是贵人啊!”有个年轻些的忽然探出头:“会不会散红包?”
    “大傻春,那是白事!”有人骂骂咧咧拍了他脑袋一下,他也不恼,傻呵呵笑:“对哦。”
    眾人一时间乐呵呵闹腾起来,黎诚拍拍身子起身,道:“那我便在村子里喊喊了,今晚的住处,还麻烦老丈安排安排了,明天响午我再出发,还劳烦家里有需要的人,到时候支持支持我的生意。”
    “好好好!”
    “嘿!”
    黎诚嘿一声担起担子,笑眯眯朝村子里头走去。
    “新磨的剪子,绣针一一收山货收皮子嘞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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