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大朝
第386章 大朝鸿臚寺官员开始“唱”入班,文武大臣早分两班站好,听见唱声,便行一拜三叩之礼礼毕,昭示著大朝的开始。
一连串的官名听下来,这就过去十好几分钟了。
好不容易唱完了,又是鸿臚寺官员出列,上报入应天府谢恩、离应天府辞官的人数。
待到报完,那位官员下跪行礼,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清点完百官的人数后,便是上奏边关战报的环节。
而后大皇子朱钦增坐在椅子上淡淡道:“请奏边关战报。”
这个环节由朱钦增来主持並不让人意外,毕竟四位夺嫡的皇子皇女里,也就朱钦增战功最显,最能服眾。
“帝国边境犯险,与北国仍有摩擦——”
“神机营仍与交锋,未果”
“湿件储备充足,產能——”
好几个武將上前,和四人上报著边境的消息。
黎诚静静听著,也算是对大明现在的状况有所了解。
大抵就是报了些周边的摩擦,听上去大多都是好消息,偶尔有个坏消息后头也紧跟著找回来的场子。
大多数的消息都来自北边的那个超级大国,至於东南亚那群撮尔小国,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无有不臣。”
看来军事上,大明和苏联这两个相邻的超级大国之间矛盾还是要更强些倒是没怎么听见美国与大明有军事摩擦。
听了一阵,报告军事的官员退下,大皇子也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又有官员迈步出班,
到御前跪下,大声道:“臣有事要奏一”
黎诚知道,议政这才正式开始。
“臣请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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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应天府府尹因『春湖龟公案”,判斩立决,臣对此並无异议。”
那人用官话道:“只恐有不察,其党羽仍藏於应天府关节,实为帝国阵痛一一故请圣恩,由锦衣卫联三司法衙门共办此案一—”
黎诚瞧向大皇子,只见他面不改色,坐在椅子上轻声道:“应天府府尹之事,已移交三司法衙门会审,非背弃、叛国,无需入镇抚司。”
底下那大臣闻言,继续道:“此案涉及甚广,应天府府尹居应天府八年有余,官僚、
財团、帮派,悉数尽有关联,三司法衙门恐力有不逮,臣请北镇抚司同办。”
二皇子頜首插嘴道:“无有皇权特许,三司法衙门拿办官僚委实过於麻烦,我批此奏大皇子扭头看向他,二皇子只是微笑不语。
半响,大皇子收回目光,道:“传北镇抚司指挥使。”
“传北镇抚司指挥使!”通报太监高声道。
而后,殿下自角落里走出一人,单膝跪在殿下,低声道:“北镇抚司指挥使在此。”
黎诚感受了一番此人气势,断定这位指挥使也必是登峰境的强者。
自己目前大概能斩大成,应当奈何不了登峰的武人。
“你且说说你的看法。”大皇子淡然道。
“不妥。”北镇抚司指挥使毫不犹豫道:“北镇抚司之责乃是监察百官,若同三司法衙门同案,岂非偕越职权。”
黎诚若有所思地看向这位指挥使。
他不傻,看出这明显是二皇子想要借应天府尹落网,来打击大皇子的权力势力。
为了挖出更多,二皇子想要把锦衣卫也卷进来,將此案做成一桩足以影响皇位选举的大案。
到这里其实还在黎诚的预料中,只是北镇抚司的指挥使拒绝了这个扩大锦衣卫影响力的选项,倒是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黎诚挑了挑眉,难道北镇抚司的指挥使忠於大皇子?
有这个可能。
但他若真是忠於大皇子,那让自己人去查自己人,岂不是操作空间更大?
黎诚瞧著堂下单膝跪著的北镇抚司的指挥使,半响才回过味来。
不对。
这位指挥使不忠於任何一个皇子。
他不愿站队,也不愿北镇抚司被卷进两个皇子的交锋里一一所以他要明哲保身,在我职权內的,我就做。
不在的,除非皇帝亲命,否则再大的权力诱惑,他也不做!
而几位皇子明面上能调动锦衣卫的,仅仅只有小镇抚司和自己的亲信,这不足以动摇整个锦衣卫。
黎诚此刻才发现小镇抚司的设立有多天才一一它避免了锦衣卫南北镇抚司被用於党爭內斗,从而內耗无法监察百官。
二皇子很明显愣了愣,皱看眉头没有发声。
大皇子淡淡道:“我看锦衣卫插手后续三司法衙门的管理,確有不妥,我不批。”
这时候五皇子笑了笑,黎诚知道他要干坏事了。
“此案当初父王亦曾过目,且涉及朱家三服之內的皇族,理应由锦衣卫与三司法衙门共审。”他玩味地笑了笑,道:“不若三司法衙门同锦衣卫互通有无,文武百官交由锦衣卫,余者交由六扇门。”
五皇子淡淡笑道:“我批此奏。”
这位纯是来搅屎的。
三位皇子目光都看向朱钦堇,在两位皇子同意,一位皇子反对的情况下,她的意见至关重要。
毕竟想要强行命令北镇抚司介入,一定是要皇子皇女们大票数优势暂代皇权。
在北镇抚司的指挥使明確反对的情况下,若朱钦堇反对,则二比二平,锦衣卫联合三司法衙门的调查只能不了了之。
若是朱钦堇同意了,则只有大皇子反对,这种情况下,三位皇子皇女能暂代皇权,命不愿意的北镇抚司指挥使强行接下命令。
也就是说,重创大皇子的机会就摆在她面前。
皇极殿里忽然变得安静极了,所有人都注视著四人中唯一的那位女子。
朱钦堇思索了一阵,低声道:“三司法衙门乃大明最高法衙门,锦衣卫只为监察百官,此行不妥。”
“四姐你”五皇子还想说什么,被一旁侍立著的纠察御史看了一眼,强行把话咽进了嘴里。
“此奏,我不批。”朱钦堇淡淡道。
二比二平,此奏不过,应天府府尹仍交三司法衙门处理,北镇抚司不介入。
而殿中百態,不一而足。
大皇子微微合眼,似早有预料。
二皇子低垂眼眸,不知思衬著什么。
四皇女面色平静,如老僧入定,古井无波。
五皇子五皇子屏幕在狂跳表情包—
好在来之前筛过一遍,那些大俗的表情包都筛乾净了,一旁的纠察御史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没选择警告他。
殿下那奏请的官员面上没什么讶异,起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北镇抚司的指挥使瞧了朱钦堇一眼,也藏回原来的地方。
场內顿时一寂静,又有人上前。
“臣请奏一”
“奏器官变法之事一一百姓受累许久,江山环境恶化已久,尘癆与脏变不可不视,外加美苏间谍所藏生物病菌,多变非常,不可不防。”
“故老臣斗胆,再奏请,扩大人造器官生產线,限制人造器官价格,以全国策。”
大皇子闭目不言,这事和他基本没什么关係,虽然手底下的財阀必然会受到损伤,但总比站出来反对被千夫所指要好。
“此事已奏过一次,今日再提,我仍是原来的主见。”二皇子淡淡道:“我准此奏。
底下那上奏的大臣鬚髮皆白,身上也没几处被改造的痕跡,应当是东林党的人。
二皇子同意並不出眾人预料,四公主朱钦堇也闭口不言。
她手底下虽然也有財產,但是没有涉足人造器官这个暴利的行业,故基本没什么影响可最百无禁忌的那个皇子此刻却突然钻了出来,
五皇子道:“我不同意!”
朱钦堇心中暗暗嘆了口气,知道这事今天大概还是分不出个胜负。
“三大国综合燃素武学,已开始研究內练臟腑之技,大明绝不可落於人后,若人造器官价格跌落,世家资本闻风而逃,无有世家注资,若是他国有了进展,如何跟上代差?”
五皇子说的其实也有道理。
就跟研究药品一样,一种新药的研发可不是拍拍脑袋就能决定的东西,巨额的成本摆在每家药企头上。
虽然大明皇族本身有著“看得见的大手”皇家商会能够调节市场,但其能力终究也还是有限的。
二皇子认为时机成熟了,该放开专利,扩大人造內臟生產,让居高不下的人造內臟价格归於正常的利润,是合理的。
这样做既对底层人有好处,对灰色的器官买卖行业同样有毁灭性的打击。
一举多得,不仅能得民心,还能扫一批恶,改善大明底层的环境一一至少不用担心夜路走著走著被黑身份的江湖客噶腰子。
但五皇子所言也非虚假,虽然燃素器官强大与否只与储存的燃素量有关,一个锻链了五十年的小成武者依旧会被锻链不到三个月的大成武者两个照面斩於马下,但如果同为小成武者呢?
人家续航比你久就是比你久,你力竭了都没消耗对方一成耐力,何解?
无解。
大明不敢停,也不愿停。
这样看来,二皇子身为皇族却提出这种可能导致大明整体军力落后於其他两国的提议,颇有几分挖自己的根的嫌疑。
但一想到二皇子背后跟著的那群东林党一一倒也不足为奇。
说到底,五臟燃素器官这个设想一直是停留在书面上的研究,人人都觉得能,但人人都拿不出成果,搞得三个超级大国谁也不敢懈怠放鬆。
而今的燃素器官是胸当中肋骨下的一小团涡轮状息肉,若是五臟燃素器官的研究有一丁点突破,不说五臟都能作为燃素器官,光是心臟大小的燃素心臟,就是原有的燃素器官续航的百倍。
原本能斩一百个小成就会燃素耗尽的大成高手,现在能斩上一万个一一这还没算更强的燃素器官恢復的能力。
而这时,台下忽得有一个一直沉默著的女子走出来,瞧面目和台上站著的几位皇嗣都有几分相似。
她站在殿下,昂首道:“我不同意。”
“三姐!”五皇子惊笑出声:“我就知道你不会允许这种事!”
“恐失了仪態一—”一旁的监察御史提醒道,五皇子这才闭嘴。
这人正是放弃了夺嫡机会的大明三皇女,朱钦墨,目前司掌皇家商会的管理。
“若要命整个大明器官降价,必须得皇家商会牵头,而近年河南大雪需往賑灾,我顶著商会的压力批了。”
朱钦墨直视二皇子,二皇子平视不语。
“海参崴边防告急,我也批了。”
朱钦墨再看向大皇子,大皇子也不说话。
“自先皇死后,北有强敌屡犯边关,且神机营每时每刻都在和大洋彼岸的那个国家网络攻防,平线炸脑者不知凡几。”
“若要在此情况下还亏本引导市场,大概在三年內,朝中袞袞诸公就连月俸许都发不起了。”朱钦墨冷笑。
黎诚听明白了。
说了这么多,其实就俩字:哭穷。
不过黎诚也不觉得朱钦墨是在骗人,皇家商会赚钱確实多,可开支同样也多。
打仗、賑灾、科研、月俸,哪哪都是大头。
场內一寂,五皇子看了二皇子一眼,见他不言,便衝著同样沉默的大皇子和四皇女道:“何解?”
朱钦堇淡淡道:“若是好事,我也能瞧出几分乱套的景色,若是坏事,开放专利降价却又是黎民社稷之福,可这皆是双方一面之词,我不敢轻信,恐乱大明社稷。”
说了这么长一串,实际意思其实就是“我不知道別问我。”
大皇子也道:“军、农、灾、民,不可忽视任一,此番大事,仍需思量。”
比起朱钦堇的短了些,但也是一个意思“我不知道別问我。”
而堂下那东林党的老头见奏请不过,长拜一阵,嘆了口气。
却见他並未走回原位,而是起身淡淡道。
“不理內忧,不解外患,反將一切能做的事都拋下,去求那云雾中百年都未得寸进的五臟燃素,便如抱柴於烈火之上,空幻虚无,谈空说玄。”
“当年微臣欲要变这五臟之法,先帝同臣言说专利、本金、研发一一老臣念著,等了这般年岁,数十年来,我瞧世家藉此牟利不知凡几,病死无钱的明人不知凡几,皆劝诫自己,说那是不得已的牺牲。”
“这些年过去,那早该够本,朝堂上却又有新一套说辞,可笑,可笑。”
“若著法不可变,则臣之心何顏如今般蓬勃?不若如那些无钱换的民心一般静寂!”
二皇子立刻意识到不对,也顾不得一旁的监察御史,忙喊道:“来人!来人!”
只是老人的动作更快。
“我对不起大明啊—”
只一剎,那老人竟是硬生生断了胸中的人造心臟供能。
心臟骤停,他就这样安静地死在了大朝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