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送信与刀名(本卷完)
第362章 送信与刀名(本卷完)距离黎诚的刀好还有一个月。
他先循著石子程给自己的推荐信上的地址,找到了北京胡同里的某户人家。
出乎意料的,不是什么四合院,也不是什么独栋別墅,只是胡同里瞧上去再平凡不过的一间老旧的平房。
黎诚上前敲敲门,等了一会儿,才有人喊著“来了,来了”来给他把门打开“你是?”
开门的是一个瞧上去四十多岁的妇人,黎诚只一眼就看出她不是行者,只是个普通人。
黎诚压下內心的困惑微笑道:“我是石子程的朋友,他说让我把这封信交给这里的人。”
说完把怀中的信往前递了过去。
“是小石的朋友啊。”
这妇人忽然露出笑容,有些自来熟地拉著有些懵的黎诚走了进去:“哎呀,
小石好久没回来了,老爷子念叻他好几次了,你快把信送给他吧。”
黎诚想过这次来拜謁,对象可能会是组织里的什么大人物,比如某科的总负责人或者二把手之类的人物,却从未料到会是这样一个场景。
比起圈子引荐,更像——..见见好朋友的家人?
但黎诚面上没有什么变化,慢慢跟著妇人走了进去。
房里很是亮堂,家具看上去也是用了很多年的旧家具,整间房都透著一股子八九十年代的味道。
客厅中央,一个头髮鬍子白的老人拄著拐杖慢慢著步子,抬头看了黎诚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说异:“你是?”
那妇人笑道:“爸,您最近不是老念叻著小石吗?他托人朋友送回来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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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老人抬眉看向黎诚,慢吞吞道:“你是小石的朋友?”
“老爷子你好。”黎诚笑道:“我年纪不大,叫我一声小黎便是。”
他几乎是一瞬间就猜到了男人的身份。
年迈、墙上掛著灰绿色的军装,眼中还存著一股隱而不发的杀气,手上绝对沾过血。
再综合北京这一地点,这老人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
“是小石的朋友的话,你隨著他喊我周五爷就行。”老人微笑道。
“周五爷,这是石子程托我带给您的信。”黎诚微笑著面不改色地把信递过去。
能把石子程从半道上拉回来,这位本身也是个德高望重的主,自己说话尊重一点没任何问题。
“先坐。”
周五爷大马金刀坐下,鬆开拐杖,撕开信封,眯著眼看了看,忽然招招手:“婧子,把我老镜拿来。”
“喏。”
戴上老镜后,他又眯著眼看了好半响,不大的客厅里只迴荡著他翻动信封的声音。
这信里大概会写他选择留在那重歷史的选择,还有一些告別的话语。
毕竟选择留在那样的异常歷史里,在正常歷史的人眼里跟死了没什么两样。
都是此生再不能见面。
黎诚原以为会在老人脸上看见悲痛、遗憾之类的东西,但是没有,老人只是轻轻嘆了口气。
“这样啊———小石做了这样的选择啊—”
周五爷把这封信规整地折起来,塞回信封里,摘下老镜看向黎诚:“你是他的朋友,还给他送了这封信,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也是行者吧?”
“对。”
黎诚点点头,这人给了石子程成为行者的机会,就算其本身不是行者,应该也是行者队伍里的知情者。
“说来好笑—”周五爷笑著摇摇头:“当年他来找我,我正犹豫著要不要答应队伍里返聘的邀请,去当这行者呢。”
黎诚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这句话看似只有短短一句,但黎诚却从中分析出了不少东西。
最关键的一点,让石子程成为行者的那封信,原本是组织上留给周五爷的。
只是周五爷为了报答石子程祖上的恩情,把这个名额给了他。
“他做出了这样的选择,我不意外————”周五爷道:“如果是我的话,我也很难忍得住这种诱惑。”
“学著他们的行为,拯救那些受苦受难的人,怎么不算一个好归宿呢?”说到这里,周五爷上下打量了一番黎诚,道:“他在信里说,你给了他不少帮助,
我在这里先替他谢谢你了。”
黎诚忙道:“不必,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两人又寒暄几句,周五爷忽然道。
“我老了,一直是把小石这孩子当亲孙子在养,既然他已经回不来了,我为他准备的东西,你就代他收下吧。”
“这怎么行?”黎诚一听,立刻摇了摇头。
以周五爷的身份和地位,他知道他专门为石子程留的东西绝不可能是什么垃圾玩意。
也正因如此,他更不愿意收。
自己不过是给人家送了封信,外加给了一套异常歷史里一条早就淘汰了的生產线而已。
后者以石子程自身的能力,想搞一条绝不困难。
自己压根没做多少事,平心而论,他觉得这东西自己拿著有些烫手。
“不用同我客气。”周五爷嘆了口气:“如你所见,我,我女儿都不是行者,我孙子孙女呢,在外地工作,我也没让他们卷进行者这档子事里来。”
“我身上虽然有著自己打出来的一把子军功在,在军队里也有几个相识的故交,但等我死了,我实在担心我的后人保不住这东西。”
“人情用一次少一次,我死了以后,我的战友能盯一次两次,能盯他们一辈子不成?”周五爷道:“小石看人很准,他既然敢让你来,那就是对你的人品有一定的把握,你也不要推脱,就当一—”
“欠我一个人情,怎么样?”周五爷盯著黎诚的眼睛。
听到这里,黎诚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摇了摇头。
“抱歉,不是晚辈不帮,实在是不敢说自已能活到那时候。”
黎诚一边摇头,一边缓声道:“无功不受禄,假若今天接了这份因果,就算您老不在意,我自己也过不了我自己这关。”
说什么保不住这份机缘,黎诚一眼就看出来不过是个藉口。
这老爷子身体现在还硬朗著,活个七八年不成问题,
在他死之前,难道不能把这份机缘卖给他的战友?
直接把好处拿到手上,岂不是什么问题都没了?
他也估摸出来石子程应该是有著什么看人的法子,看出了自己的性格和为人处世的习惯,在信里提了自己一嘴。
老人和石子程也有自己的算计,但是黎诚不怪他们。
就算成了,黎诚毕竟是得了一份天大的好处,要做的也只是照料一番周五爷的后人,以行者的身份算不上难。
只要黎诚没死,这份人情就一直在,凡间的打打闹闹哪能还完这份人情?
若是直接换了好处,谁知道后来人有没有败家的,坐吃山空坐吃山空,就是再有钱,两三代败家子一出,就是皇帝的家底都败完了。
不如当做一份关係,结交位值得结交的行者,討个保底的承诺。
地位不能太高,太高顾及不到小人物;品性不能太差,太差说不定拿了东西就翻脸;还要有一定的潜力,潜力越大,这份人情就越大。
这样看下来,不是行者神,却被石子程认可的黎诚,恰恰就是最好的选择。
老人愜了,没料到黎诚拒绝得这么彻底,嘆了口气,也没强求:“如果你不愿意,那就罢了。”
他摆摆手,道:“吃了么?”
“只吃了早餐。”
周五爷拍了拍他的肩膀:“一会中午陪我喝两杯。”
两人又聊了些有的没的,到了饭店,黎诚一个人与周五爷喝了几杯。
周五爷在酒桌上一个字也没提之前的建议,只是一边喝,一边和黎诚说著北京圈子里哪些人靠谱,哪些人不靠谱。
哪些可以深交,什么时候带他去吃顿饭,哪些人要小心,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不要上了他们的当。
黎诚安安稳稳听著,偶尔附和两句,权当为以后和这些人打交道做了解。
直到酒过三巡,大概是喝多了的周五爷终於开始絮絮叨叨念了起来。
他一边说著石子程年轻时候做过的混帐事,一边说著自己和石子程爷爷打小一块长大的破事。
一顿饭喝了两大瓶白酒,那妇人终於忍不住上来收起了老人的杯子,老人也不恼,只是长长嘆了口气。
临了,周五爷握著黎诚的手,诚恳道:“小黎,你不愿意掺和进来,我也明白你的顾虑,我不怪你,你自己行走异常歷史千万要小心啊,別学石子程那臭小子,一去就不回了——”
黎诚知道老人终究还是没有他开始表现得那么洒脱,点点头,拍了拍落泪的老人的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在黎诚还在北京等他的刀的空档,行者监察会送来了消息。
“你姐姐的病已经治好了。”
视频电话里,坐在床边的黎真朝这边的黎诚挥手,樱子站在她身后微笑。
穿著休閒服的女人併拢双腿坐在一旁,面上带著淡淡的笑容。
“小诚!你什么时候回来?”
黎真瞧上去开心得很,大病初癒,由不得她不开心,连声音都轻快了许多。
“还要半个月左右。”黎诚微笑,看著姐姐脸上难掩的兴奋,他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慢慢活了过来。
现在大仇得报,姐姐的病也好了,一切都在慢慢好转。
不过—.—姐姐现在的心理年龄也才十五六岁,现在病也好了,不能让她一直在家无所事事。
十五六岁该干什么?
上学啊!
这边黎真还在没心没肺地笑,黎诚已经在心里琢磨著该怎么给她办户口学籍,送她去高中上学了。
“你的刀好了。”
手机上闪现巩康的消息,黎诚问了问地址,从宾馆出来,挥手打了个车。
到了地方,是个小茶馆,台上的戏子咿咿呀呀唱著大戏,台下客人不多,大多是普通人,巩康坐在靠窗的位置,一眼就看见了黎诚,朝他招手笑道。
“这儿!”
黎诚走过去,目光立刻被桌上用锦缎包著的那柄长条玩意吸引了目光。
亲切、熟悉、恍若故人重逢。
但黎诚还是遏制住自己立刻与它相见的欲望,微笑著落座:“好久不见,巩先生,辛苦了。”
“客套话就不必多说,你先看看刀吧。”巩康笑吟吟道。
“好。”
话都说到这里了,黎诚也不扭捏,慢慢伸手,握住这长条物立在自己面前,
缓缓將外头的锦缎扒下。
一柄带鞘的古苗刀出现在他眼前。
锻法上写的古苗刀是没有刀鞘的,巩康贴心地给它配了一把刀鞘,所以现在这刀还是入鞘的状態,没没有立刻显出锋芒。
“不要在这里拔刀。”巩康制止了黎诚想要拔刀的动作:“第一次出鞘,它或许会有些激动,你找个无人的地方再试。”
黎诚按捺住拔刀的欲望,把目光从刀身上挪向巩康,诚恳道:“多谢。”
巩康眼袋很是严重,看来没少心思,闻言自得点头,笑道:“你与此刀心意相通,其他的我就不画蛇添足乱教你了,你回去一试便知。”
“给这刀取个名字吧。”巩康微笑:“我是这刀的锻造者,却不是他的拥有者,取名这事,还得你来。”
“就叫它———”黎诚想了想,缓缓吐出口气:“稽古,吧。”
“稽古?”巩康挑了挑眉:“日语?”
“不是。”黎诚摇头道:“《书·尧典》有云『曰若稽古。帝尧曰放勛。』,是考察古事的意思。”
“我这刀的锻法承自一位身死已久的古人,若无稽古,它的锻法早该失传。
那滴残血所化的蛋尤已经消亡,未来再有其他蛋尤的残像,也永不会记得自己了。
“叫这个名字,即是对那位的一个怀念,又是对自己的一份期许。”黎诚握著刀,眼中闪烁著第一流的意气:“他对我寄託了希望,我先要学他,然后战胜他。”
殖装密布整个宾馆房间,在確认没有四周没有一点缝隙后,黎诚按住稽古墨色的刀,拇指轻轻前推。
一剎那,黎诚感觉什么东西蹭一下冲了出来。
恍若第一次腾飞的雄鹰,恍若第一次狂奔的骏马。
喜悦、自由、亲切,诸多情绪在刀上狂涌。
黎诚不自觉就被鉤动了第一流的意气,剎那间,血骨殖装上便出现了无数道刀痕,若不是黎诚及时控制住稽古,怕是这能流动的钢铁幕布也要在一剎那间被斩破!
他心念一动,这刀隨他心意重组变换,数息后,一柄三米长的大矛出现在他手里。
如意!
“变化还不是很熟练啊—”
黎诚咧嘴一笑,稽古的变化过程没有思考脑的帮助,自己一个人控制有些吃力,但料想隨著稽古的灵性越来越强,自己与稽古彼此的熟悉程度越来越高,未来,或许只要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