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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0章 此天子之命也,真不是我!

    第370章 此天子之命也,真不是我!
    “那是何人跪在那里?”
    趴伏在地跪著的王黼,自是不会答话,答话的人是刘正彦:“大王,正是朝廷的尚书右丞王黼!”
    苏武的马匹慢慢走近,稍稍一勒:“哦?是王相公?怎可如此,快让王相公起身来!”
    刘正彦点著头,转身去,呵斥一语:“我家大王心善,著你起身,你还不快起来?”
    王黼连忙爬起身来,眼神不自觉左右扫了扫,只看得周遭不知多少目光,他的头著实是抬不起来了。
    却听那马背上的燕王开口:“这是王相公吗?不会弄错了吧?”
    “大王,错不了!”刘正彦篤定非常,转头去,只看那王黼低著头,便又呵斥:“抬起头来,让我家大王看看!”
    王黼自又抬头,脸上看不清楚什么表情,只有那一双眼眸显出一种复杂的惊慌失措。
    为何看不清楚什么表情?因为两边脸颊,红紫肿胀,哪里还能有什么表情。
    有苏武一语:“这位不是王相公吧?当是弄错了!”
    刘正彦此时看著王黼,也尷尬,是下手下重了,刚才也有肿胀,但许是还没真正发出来,此时发出来之后,肿胀犹如猪头。
    尷尬的刘正彦只得再说:“大王,这廝真是王黼,如假包换,只是末將適才,嗯……一时激愤,殴了几下,面目难辨了……”
    苏武立马板著脸:“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朝堂相公岂能殴击?还殴的是面庞,这叫王相公来日如何见人?岂有此理!”
    刘正彦也点头:“是是是,是末將下手重了些!”
    “下次可不能这样了!”苏武很是严厉。
    “末將牢记!”刘正彦拱手去。
    “好了,走,也给王相公寻匹马来,一併带到府衙里去!”苏武马蹄又动,往前去走。
    自是左右军汉迎候,苏武还得与眾人致意一二。
    也还有话语最眾人:“不论今日是何事,皆与军汉无干,军汉不过奉命行事,都不容易,每人赏钱三贯!”
    不知是谁呼喊一语:“大王威武!”
    隨后到处都喊了起来。
    只看街道两旁,那些本是守城的军汉,便也跟著喊了起来。
    还有那梅展,从路旁上前去拱手:“大王,大王,末將是梅展啊,大王可还记得末將?”
    苏武抬眼一瞧,脸上惊喜:“原道是梅將军,还道是何人与我这般方便,未想竟然是梅將军,好好好,上马上马,一道往府衙去坐!”
    梅展大喜:“拜谢大王!”
    “该是我多谢你才是,也劳烦梅將军,把城內诸般领兵的军將都知会一下,让他们都到府衙里来!”
    苏武笑著在说。
    梅展只管也躬身在答:“遵命遵命……”
    说著,梅展飞身而去,寻马来骑,派人去知会其他军將,隨后再打马跟在苏武身后,
    苏武也问:“怎不见张相公与王总管?”
    梅展自是来答:“唉……皆被那王相公拿下大牢了,非说什么党羽党徒之类的话语,著实构陷忠良啊!”
    王相公在何处?王相公其实就在侧边不远的马背上,自是低头不抬,不言不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梅展自也真不顾虑顾忌什么,话语直白非常。
    苏武嘆了一口气:“走吧,先去府衙,我当亲自往府衙牢狱里去请二位出来!”
    “大王从来如此大义!”梅展自有好话来说。
    “他们因我受难,我自当如此!”苏武如此一语。
    “大王义薄云天!”梅展只管去夸。
    苏武笑著,看了看梅展,也问:“梅將军如今还在潁州?”
    梅展不好意思笑了笑:“几番南北出兵,皆是跟在大王身后捡到一些嘉奖,赚一些大王赏赐的钱財,不曾真立什么功勋,让大王见笑了。”
    “以往皆是我把诸事抓得太牢,以至於友军无以发挥,且不说了,今日梅將军大功也,忠义为国之功,这般,天武军好似少个指挥使,只待入京,梅將军便往天武军去当指挥使就是!”
    天武、捧日二军,理论上是京畿禁军里的最精锐,几乎等於天子亲军,几乎就是整个大宋禁军系统里最精锐的两部。
    当然,如今里,也名存实亡,但身份地位还在,官职品级还在。
    “拜谢大王抬举!”梅展自是大喜,陡然也混成了东京高官,岂能不喜?
    如此一路去,往府衙而去。
    府衙牢狱之內,此时张孝纯与王稟相邻在押。
    张孝纯还在唉声嘆气:“倒也不知这天下之事,將往何方啊?也说这世道,终究该是邪不掩正,公道自在人心,合该就是忠义要胜奸佞,只看天下仁人志士,当是可以把这件事解决妥当……”
    他这么说,便是心中担忧不已,他如今是身陷囹圄了,来日少不得也要受奸佞构陷,许真又要背负一个什么谋逆的罪名。
    这些他倒是不怕,他最担忧的,就是没有那忠义之仁人志士出来把这件事拨乱反正。
    却听王稟在说:“相公,这件事啊,只怕是一发不可收了!”
    “胡说,万万不敢如此去想,什么一发不可收拾?定有分辨,定会有个分辨!”张孝纯话语稍显激动。
    王稟摇摇头:“相公啊,文武有別,若论分辩,武人何以辩得过文人士大夫?若是分辩不过,武人心下不服,以往蒙冤受屈者势单力孤无可奈何,而今里,骄兵悍將皆聚一处,岂能不是一发不可收拾……”
    王稟比之张孝纯,才是真能看懂事情的本质。
    “你这话,有失偏颇,如你这么说,岂不就是说天下文人皆是一党一心?万万不是,我就与那些奸佞不是一心,我自以圣人君子为志!”
    张孝纯不认同王稟之语。
    “唉……如相公这般的人,天下又有几个?”王稟其实气馁。
    “天下之大,忠义多如牛毛!”张孝纯不认为自己是孤独的。
    “如此,那相公说几个出来?有名有姓的,相公说得上三五个来,这事啊,许还可解。”
    王稟的这种气馁,其实很复杂。
    “你这话说得,天下岂能……那个……”张孝纯一时语塞,有名有姓的,其实就是说朝堂,朝堂要说个真正符合张孝纯所言之人名,张孝纯一时还真说不出来,便骂一语:“奸佞当道,奸佞当道也!”
    骂完,张孝纯陡然一想,又道:“哦,御史中丞秦檜,对对对,昔日乃太学学正,他在太学,教出来的学生都还不错,中正之人也,如今为言官之首,当是不差!”
    王稟立马就答:“言官之首,天下之事,皆在其口,自古言官好比包龙图之辈,为天子镜鉴,若这言官之首,真是能死諫不退,焉能有今日之局?又岂能让朝堂奸佞当道?再说此人,相公能真正说出此辈做了什么惊天动地之大事?”
    张孝纯自也沉默,一时间脑海风暴里,是真想不出个人名来,他倒是又想到一人,昔日的御史李纲,如今此人好似身在燕云……
    再说,天下皆知,此人与燕王相交莫逆,那在这件事上,就没多大能量可用。
    “相公啊……这世道,怪哉!”军汉王稟气馁之下是怨言,抱怨良多,只嘆一介武夫人微言轻,若也是个文官,王稟觉得自己定是朝堂上死諫直諫第一人!
    “唉……”张孝纯也在嘆息。
    却是此时,就听得头前脚步杂乱,一道一道的门,锁链在响。
    好似许多人都在往牢狱里走。
    张孝纯起身去看,就看得有那牢头节级快步在前,身后跟著都是铁甲军汉!
    张孝纯嘆息一语:“怕是要死……”
    他也懂这些牢狱里的那些大小道道,明打暗害……
    王稟把头一抬:“罢了罢了……”
    王稟没有多言,便也是知,怕死也没什么意义,上阵廝杀的军汉,不知死多少回了,只是万万没想到,会这么死得窝囊憋屈……
    “天日昭昭,天日昭昭!”张孝纯仰天长嘆,话语连连,死也是接受的,只是心中无比不忿。
    正当二人要赴死,却听头前呼喊之语:“张相公与王將军在何处啊?”
    嘿!
    好耳熟的声音。
    有那牢头节级在答:“回大王,头前最里间!”
    “快些快些!”大王在催。
    张孝纯与王稟对视一眼,王稟大喜:“燕王入城了!”
    张孝纯本也有一喜,转瞬即逝,眉头紧皱:“这可如何是好啊!”
    “啊?”王稟没会意到。
    “糟糕!”张孝纯一拍大腿,又道:“不该一时激愤如此啊,合该另寻旁处回燕云才是……唉……怕是军汉误了燕王!”
    就看那牢头与军汉当真就到,燕王也从人群而出,就在当面:“快快快,把牢门打开,把二位放出来!”
    牢头自在忙碌,一时也还紧张,拿钥匙的手都在颤抖,捅几次才捅进锁眼里。
    王稟自是早就躬身在拜:“拜见大王!”
    苏武不等王稟出来,先入牢房里去,一把扶起王稟,言语在说:“此番之情,我自铭感五內!”
    王稟却在落那老泪:“君以恩重待我,无以为报,不能帮上大王什么,自也更不能与奸佞国贼沆瀣一气!”
    军汉说话,著实不同。
    苏武一语去:“將军,请!”
    王稟大礼:“不敢劳烦大王,大王先请!”
    苏武倒也不纠结,点点头,先一步出得牢狱,再看那边,又去另外一间牢房去请!
    张孝纯倒是不用苏武请,自己迈步出来,其实著急,出来躬身一礼就说:“燕王啊,此番定是打入城池,可有解祸之策?”
    苏武扶去一下,只道:“张相公不必多忧,那王黼在擒,带去东京,自有水落石出,如此更有天下公论!”
    “唉……”张孝纯还是忧心忡忡,也问:“那廝如何说?”
    “他说……”苏武本来要答,却忽然停住,又道:“他就在府衙,要不,张相公隨我一起去问问?”
    “好好好,快去快去!”张孝纯一心只想著挽回之法,想著能不能把这件事的风波平息。
    “请!”苏武作请。
    张孝纯先躬身一礼,也还真不客气,主要是著急不已,起步飞快去,就是想第一时间听听王黼怎么说,王黼怎么说,才是这件事的关键所在。
    急不可待,眾人便也快走。
    府衙大堂之上,济济一堂,不仅有苏武麾下之人,也还有大同官吏许多……
    王黼站在中间,眾多目光审视在身,他自低头站著,也不知在想什么……
    苏武自是坐在正中头前,他还没开口,那张孝纯著急不已,几步走到王黼身前,就问:“王相公啊,事已至此,到底为何非要如此啊?”
    王黼抬头来,先看了一眼苏武,低头再答:“此天子之命也,是天子如此谋划,我不过就是奉命行事!”
    张孝纯听得大急,立马呵斥:“胡说,胡说八道,是你,是你蒙蔽圣意,是你挑拨其中,是你构陷忠良!”
    王黼再抬头,左右扫视一圈,那一双双凶神恶煞的军汉眼神,好似恨不得当场把他生吞活剥。
    王黼苦著脸:“张相公,真是天子,是天子啊,我王黼……唉……我王黼不过一个超晋八级之辈,小小官职一步登天之人,哪里有这么大的手段?我王黼在朝堂,连个真正使唤的人都没有,何以能如此行事?若说我蒙蔽圣意,我一人孤木难支,何以能说服朝堂诸公与天子?非我之意啊,天子之意啊……”
    “天子……天子!”张孝纯当真呆愣,他不信,情感上不能信。
    自古,天子有罪,那便是臣子失当。
    何以还有臣子往天子身上泼脏水的?
    气得张孝纯只能骂人:“你这个无君无父之辈,你这个不忠不义之徒,你你你……你好生大胆,天子……定是你,定是你阴谋在后,构陷忠良!”
    “真不是我,真不是我啊!”王黼连连摆手,眼神左右去扫,只怕说错一语,便真了他,那这些军汉今日岂能善罢甘休?
    那苏武又岂能善罢甘休?
    只怕今日就要殞命於此!
    再说,王黼也不觉得自己说假了什么,就是天子,本来就是天子!
    张孝纯气得脚步连连在转,转得几番,停下来一语就道:“王黼,你可知道,你话语这么说,这话语传出去,会有多大的后果吗?”
    维护天子的脸面,维护天子的尊严,在此时的张孝纯看来,那岂不就是臣子本份?
    哪怕真是天子,哪怕真真就是天子,王黼此时,也合该一力担下才是,如此,才能解决这件事。
    若不担下,非要说是天子……
    那代表什么?
    张孝纯左右去看,满场军汉,岂不嚇煞眾人?
    这些被嚇到了,岂不真是走投无路?那真是要一发不可收拾了……
    换句话说,是王黼,眾多军汉都还有活路,燕王也能有指望。
    是天子,那军汉们必然觉得没有活路了,再也没有余地了……
    天子,一定得是被人骗的,然后来日就可以回心转意,如此岂不是皆大欢喜?
    却不料,那王黼还是一脸冤枉在说:“张相公,只问,若非天子,那朝堂上下,尚书左僕射程相公,枢密院刘枢相,御史中丞秦檜,这么多人,我何以能做成此事啊?我又不是昔日蔡京,门生故吏遍天下,我能有这官职,皆是天子一人之力也!”
    王黼,自是尽力要辩,此时此刻,保命最重要!
    张孝纯一时定睛,只管盯著王黼双眼在瞧,他不能理解王黼的脑迴路,这个时候,怎么能这么说?
    你不自己认,哪怕推个別人呢?
    哪怕……你说是我张孝纯昔日上奏之语有什么不对引起误会?
    哪怕……你说不知道呢?
    张孝纯环视四周去看,大小军將在场,至少一百多个,满满当当……
    还有大同诸多官吏,还有跟著他从太原来的不少官吏……
    所有人脸上,皆是一脸凝重,那许多军汉脸上,甚至已然有了那双眼锐利……
    也看苏武,苏武板著脸,一语不发。
    张孝纯还看了看王稟,王稟也看他,摇头轻嘆……
    忽然,张孝纯几步就去,走到王稟面前。
    王稟自一位张孝纯是来与他说什么话的,一时不备……
    就看张孝纯忽然从王稟身侧,拔出了不久前牢头节级才还给王稟的腰刀。
    隨后张孝纯转身就去,大喊一语:“王黼,你这个无耻之贼,构陷忠良皆你一人,你还百般推脱,我今日杀了你!”
    王稟都惊呆了,张相公,张孝纯,正儿八经的进士及第,真正的学富五车、胸有沟壑之辈,竟真也能拔刀杀人?
    王稟自是不知,此辈,还能陪著他勇立太原城头,女真精锐大军围困猛攻之下坚守八个月!
    说时迟,那时快,相公张孝纯,当真敢亲手拔刀杀人!
    只是……
    这个场合,又怎么可能让张孝纯把王黼当场格杀?
    只看张孝纯刀去也,叮噹一声,那刘正彦就在近处,刀更是快,一击就將张孝纯杀人的刀打偏了去。
    张孝纯还问:“这是为何啊?何以还阻我杀国贼?”
    张孝纯,自是真要杀人,杀了王黼,是想把这件事终结在这里,只管把所有事都往王黼身上推。
    如此,给天子一个台阶。
    如此,大家都可以有个缓和的余地。
    刘正彦只答:“张相公,我等军汉,还要个天下之公道,这廝不能死在这里,怎么也当死在东京去!”
    张孝纯连忙转头去看苏武。
    苏武不言,吴用来说:“是啊,张相公是有大智慧之人,今日王黼之语,真假之间,其实能辩。我等別无所求,就去东京,求个天子发落,此辈,当也是天子发落!”
    张孝纯大急,他岂能不明白?这一去,许还有得好,但极有可能,没得好了……
    不可收拾了!
    但张孝纯此时此刻,却又解决不得当面之事了,他自是急得团团转。
    也看王稟,希望王稟能有点什么话语,毕竟王稟与苏武,那真是过命的交情。
    却看王稟还是那对视过来,摇头嘆息……
    “同去,我与诸位同去!”张孝纯急著如此一语,总是还要想办法……
    还得想办法!
    吴用去看苏武!
    苏武微微点头:“也好,就让张相公同去,便是此处官吏军將,愿去的,都可以同去!”
    不怕去的人多,亲身经歷之人,亲眼得见之人,去得越多越好!
    “好好好,同去同去!”张孝纯连连点头,只要一起去,两边都能说项,总还能有办法不是……
    苏武已然起身:“明日,明日大早开拔,著……燕云与京东备粮运送!”
    满场军汉,躬身拱手:“得令!”
    (兄弟们,么么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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