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建业鬼市
一处晒穀场上,一道金色的气旋在堆成小山的稻穀之间缓缓移动,所到之处,原本就乾裂的穀壳与糙米瞬间分开,在旋风中分成了轻重两波,上方的穀皮隨著气旋落在了穀场之外,而更沉的糙米则直接落地。在这旋风的帮助下,一个方圆一里的晒穀场,仅仅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完成了脱壳。
“仙长,这就是咱们顾家的晒穀场,我们顾家至少有五处晒穀场,专门请了修士过来给穀子脱壳。”
晒穀场的旁边,顾家商铺的掌柜笑著对张穆说道,原本张穆过来买虫米的时候,他还以为张穆是过来找茬的,然而张穆真掏出银子之后,他马上改换了嘴脸,领著张穆来晒穀场外参观。
“专门请修士?”张穆震惊了。
“顾家是大家,平日就会供养一些修士,农忙的时候请他们协助农活也是应该的,”掌柜笑著说道,“这些修士不仅是负责打穀脱壳,也会帮著开垦农田、兴修水利……”
掌柜的这么一介绍,张穆才反应过来,他们家这是把修士当成农机了,怪不得江南地区產量多呢。
“您说的那处闹虫子的稻穀,其实是我们发现的一处野稻,野稻附近有乾涸的池塘,蝗虫把卵產在池塘下,修士们在翻地的时候,可能有一些交叉,就让虫卵进了谷堆了。”
掌柜的虽然解释有漏洞,但大概的经过是清楚的,就是农机修士们干活比较糙,收麦子和翻地一起进行,一起吹风,一起混装,虽然快捷但稻穀里的沙土虫卵什么都有,所以顾家就便宜卖了。
“仙长,我们卖的时候可是说明了的,这种穀子不能吃,但是可以餵鸡鸭鱼,”顾掌柜一个劲地强调著。
“好的,我就是要买这种的,你都卖给我吧,直接算钱就行了!”
“好!太好了!”
买下了这些混著沙土虫卵的粮食,张穆此行最大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剩下的事情就是在集市里买一些活鸡活鸭,甚至买了本地的土猪、盘羊和水牛。
“你们这里还真是热闹,”张穆看著买下的牲口,满意地点头,南方的牲畜在品种上与北方差別不小,张穆甚至想去附近的家族里僱佣一些农机修士,以后为郡里服务。
“仙长,这里的晚上更热闹,咱们晚上可以再来一趟。”
到了夜晚,原本热闹的市集又换了副模样,白天那些店铺的门板上,画上了各种符號,游商的摊位则换上了一群新的商品。
而来这里的买家们也戴上了厚重的兜帽,有些人的手上会提著一枚幽暗的烛火,也有有钱人会拿著夜光石照亮。
“这就是建业鬼市,很多白天买不到的东西,都能在晚上买到。”
既然是逛鬼市,张穆几人也换上了打扮,由陆滔提著一盏烛灯引导。
“买东西还整的这么神秘?”
“鬼市里的买卖双方都不喜欢大张旗鼓,”陆滔小声道,“若是寻常的符纸和符墨还不会有人管,但有些会引来伏魔司的关注。”
很快,张穆就看到了一个能引来伏魔司关注的摊位:巫家培养的蛊虫。
巫家的摊位不算大,一块不知顏色的织物上放满了大大小小的陶罐,陶罐里面则是蝎子、蜘蛛、蜈蚣,偶尔还有一条毒蛇。那摊位主人的头上,裹著厚厚的头巾,唯有眼睛附近露出来的皮肤,也呈现一股可怖的猩红色。
张穆看得来劲,一旁陆滔提醒道:“您不是想要符纸吗?前面就有。”
当几个人远离了蛊虫摊位之后,陆滔才小声说道:“虽然这不是我们师门的,但养蛊的人脾气都怪。稍微说错一句,就会拼命。”
符籙材料的商铺,就是白天那些粮铺和布行,大家族有足够的土地、足够的粮食,供得起修士做农机,自然就能拿出足够的材料向外出售。
而晚上又敲门进入了陆家的店铺,里面的陈设已经彻底变样,原本的一袋袋粮食,变成了五顏六色的绘符顏料。
同样,白天布行的货架上,晚上撤下了寻常的布匹,换上了一匹匹丝绸锦缎。
夜晚的掌柜自然不同於白天,皆是有绘製符籙基础的修士,他们看待顾客的眼神都抬了三分。
“客官,想买什么自己看,我们鲁家的符纸铺,从不讲价。”
张穆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就在不算大的柜檯前来回挑选,其实他对於符纸一窍不通,上次从张元那里抢来的那批因为赵乾说好,他就照著同样的挑选,只是补了货之后,他的视线依旧在柜檯和货架上来回游走。
“客官,我这里可是百余里之內最全的符纸店了,您是不是想找什么稀有的品种?”那掌柜看得不耐烦了,便问道,“若您能说出来的话,我也可以去主家里询问。”
“你这里有桑皮纸吗?或者艾草纸?”其实张穆想找纸作为文书的承载,现在领地里的一切行文都依赖竹片和丝绢,成本太高了。
“本来医馆才有的,不过我家也有医馆,如果客人需要,我们也能售卖!”
“太好了,我要的不少!给我来10000贯铜钱的!”
“你!”掌柜还以为眼前的客人是在说笑,然而对方却直接掏出了一个布袋,里面装满了铜钱。
桑皮纸、布匹、麻、竹片,这些大宗的手工业原料白天压根买不到,只有晚上才能在各家店铺里问到。
当然,这些店家也不会常年备著几百斤桑皮纸、上千匹粗布,都是付款之后第二天白天回来提货。
买到了营地里最需要的大宗货物,张穆表示可以打道回府了,他准备明天接收完全部的货品,就直接打开仙府的通道返回营地。
然而他们四人刚刚出了鬼市的范围,刚才市场里那位蛊虫商贩,已经站在路口了,看起来就是等他的。
“把他们仨留下,否则,你们一起去死!”商贩揭开了头上的层层头布,露出了被布满红疮的脸,那嘶哑的声音甚至分不出男女,“这俩个人是我师门的叛徒,他们不死,难解我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