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投名状
第98章 投名状得到江瀚首肯后,赵胜便在营地里耐心住了下来,每日熟悉军中事务,与几位把总交流攀谈,
倒也安稳。
不出五日,好消息就传来了。
李老歪率领两个司的人马,在探明了石楼山的地形后,仅仅用了不到两天时间,便將盘踞在山上的那帮山西贼兵杀得乾乾净净!
上山虎的人头也被李老歪带了回来,交给了赵胜。
赵胜寻来石灰,將上山虎的人头仔细醃渍处理,用布包好,放进了装满石灰的箱子里。
一切准备妥当,赵胜不敢耽搁,挑选了十名精干彪悍的护卫,又备了一辆马车,直接赶往了第一个目的地:窟龙关!
他之所以先去窟龙关,而非更近的广武庄,则是因为窟龙关的位置极为重要。
窟龙关,处於石楼、交口、孝义三县交界之地,扼守著一条重要的官道隘口。
根据《石楼县誌》记载,“黄云山,县东六十里,天开石洞,生成关隘,往来必由,钦崎危峻,风气寒冽,虽暑炎,犹有荫森。雪后穿岗,若登瑶台,邑中旧八景之一”
而那石洞之处就称之为窟龙关。
洪武年间,朝廷便在此地不远处,设立了巡检司,驻兵把守。
而窟龙关下,有一条官道,叫窟龙古道。
这条窟龙古道,是石楼县东接孝义汾阳,南连交口县,北通中阳离石的咽喉要道。
此时已是崇禎四年的二月初,隆冬未尽,春寒料峭,天上还浙浙沥沥地飘著零星小雪。
赵胜一行人沿著狭窄崎嶇的官道,顶著寒风,深一脚浅一脚地向著黄云山上的关隘攀登。
行至半山腰处,赵胜勒住马韁,在此地驻足了片刻。
他注意到面前的崖壁上,有一处摩崖石刻,上面刻著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黄云耸秀一一会稽沈浚书”。
字跡笔走龙蛇,气势不凡,与这荒凉险峻的山景倒是相得益彰。
就在赵胜驻足欣赏著美景时,不远处的官道上,突然传来一声厉喝:
“什么人?!鬼鬼票票的,想干什么?!”
话音未落,两个穿著破烂袄子的官兵,从官道旁一块大石后面钻了出来,手持两桿的短矛,快步上前,拦在了赵胜一行人的面前。
两人被冻得鼻青脸红,穿著一件跑了的袄子,脚上甚至还蹬著一双四面透风的破草鞋。
赵胜一看便猜到,这肯定是窟龙关出来巡逻放哨的官兵了。
“两位军爷辛苦了。”
赵胜脸上立刻堆起笑容,从马背上跳下来,对著两人拱了拱手。
那两个官兵警惕地上下打量著赵胜一行人。
赵胜等人,虽然人数不多,但个个身材壮实,眼神锐利。
与他们两人形成了鲜明对比,让这两个官兵不由得更加戒备。
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官兵喝问道:
“少套近乎!你们是干什么的?来这里做什么?”
赵胜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一小块碎银子塞到那官兵手里,同时压低声音道:
“军爷,自己人!”
“我们是上山虎的人,特地过来送二月份的月例”
那官兵掂量了一下手里的银子,脸上的警惕之色稍缓,
但他还是有些疑惑:
“送月例?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上山虎派过来的人我都认得!”
赵胜笑道:
“军爷好眼力!在下是新来的,刚投奔大王不久。”
“大王信得过,特意派我来走一趟,认认路。”
官兵点点头,也不再为难赵胜。
毕竟,外人也不太可能知道,他们窟龙关守军和石楼山的贼兵之间,有著这么一层关係在。
那年长的官兵將银子揣进怀里,对著另一个兵丁使了个眼色:
“原来是自己人!跟我过来吧说罢,便领著赵胜一行人,朝著山上的堡子走去。
窟龙关的军堡不大,夯土垒就的墙垣显得有些破败。
守將名叫邓阳,是个约莫四十来岁、身材粗壮、面色黑的山西汉子。
一听说上山虎派人来送月例了,邓阳显得十分热络,亲自从低矮的堡子里迎了出来,脸上堆满了笑容,
他一把握住赵胜的手:
“哎呀呀!可是上山虎兄弟派来的?”
“快!快里面请!外面天寒地冻的!”
赵胜不动声色地抽出手,拱了拱手,笑道:
“邓將军客气了。”
说罢,他便示意身后的护卫,將那两个沉甸甸的箱子从马车上抬了下来,跟著邓阳走进了屋內。
屋子里烧著一盆炭火,总算驱散了些许寒意。
邓阳眼里直放光,他的视线一直都停在那两个大箱子身上,不曾挪开半分。
“在下赵胜,见过邓將军!”
直到赵胜开口,他才依依不捨地收回目光。
他搓著手,一脸兴奋和期待地看著赵胜:
“不知我那兄弟上山虎最近收成如何?这次又给老哥我送了多少来啊?”
赵胜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邓將军,实不相瞒,在下並非上山虎的人。”
邓阳脸上的笑容一僵,有些不解:
“嗯?”
赵胜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语气平淡:
“我说,我和上山虎没关係。”
邓阳脸上的疑惑更甚,隱隱感觉有些不对劲,手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的刀柄:
“什么意思?!”
赵胜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不紧不慢地走到其中一个箱子前,伸手打开了箱盖。
他俯下身,从箱子里厚厚的石灰中,將那颗醃製好的头颅给刨了出来,隨手扔在了地上。
咚!
人头滚落在地,那双死不目的眼睛,恰好就对著邓阳。
邓阳被那人头嚇了一跳,猛地后退了两步。
待他看清,发现这是上山虎的人头时,大怒道:
“大胆!”
邓阳猛地拔出腰刀,指向赵胜,厉声喝道: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杀了我兄弟上山虎不说,还敢带著他的人头来见我?!”
屋內的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
赵胜身后的护卫也同时拔出了腰刀,与邓阳和门外闻声衝进来的几个守卫怒目相视,剑拔弩张?
面对愤怒的邓阳和明晃晃的钢刀,赵胜却依旧是面不改色,甚至还笑了笑:
“邓將军稍安勿躁,杀一个贼兵头子而已,何必大动肝火?”
“將军不妨再看看另一个箱子。”
邓阳正欲下令拿下赵胜等人,却被他这故作镇定的姿態搞得一愣。
就在邓阳愣神的时候,赵胜已经走到了另一个箱子前,伸手“啪”地一声打开了箱盖!
雾时间,满室皆惊!
只见那箱子里,整齐地码放著两层白的官银!
全是铸造精良、分量十足的五十两一个的大银锭!闪耀著令人目眩的银芒!
邓阳瞪大了双眼,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粗略一扫,这满满一箱,少说也有七八百两!
往日里送来的都是些铜钱碎银,哪比得上这圆润的大银锭?
邓阳狠狠咽了口唾沫,心中的愤怒眨眼间消失不见,只剩下贪婪。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扑向那个装满银锭的大箱子。
可赵胜却一把拦在了他的面前,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將军莫急。”
邓阳这才猛地惊醒过来,依依不捨的把目光重新转向面前的赵胜。
他眯起了眼睛,仔细打量著赵胜: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杀了我兄弟上山虎,然后又拿了这么多银子过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赵胜微微一笑,坦然道:
“不瞒邓將军,我们是从陕西那边过来。”
“弟兄们连番征战,人困马乏,想借石楼山休整一番。”
他指了指地上那颗人头,
“奈何这个上山虎不识时务,非但不肯让地方,还想对我们动刀子。”
“没办法,我们只好替天行道,把他给剿了。”
“不过,”
赵胜话锋一转,脸上露出诚恳的笑容“在下听说,这上山虎与邓將军有旧,所以特地带著银子前来拜访一番。”
“希望邓將军不要见怪,容我们在石楼山好好修整一段时间。”
陕西来的?邓阳听到这话,皱紧了眉头。
前些日子,汾阳卫和汾州府都曾派人过来传令,要他们严加防范从陕西方向流窜过来的匪寇,
尤其要盯紧石楼县方向。
听说从陕北那边来了一股悍匪,朝廷正在派人招抚他们。
“难不成就是他们?”
邓阳心中一惊,不动声色地打量起赵胜和他身后的护卫。
只见这帮人穿著崭新厚实的甲,面色红润,身形挺拔,一看就是支精兵强將。
再转头看看自己这帮手下,个个面黄肌瘦,穿著件烂袄,一大半都还穿著草鞋。
人比人,气死人。
他不敢大意,沉声问道:
“你们此行前来,恐怕不只是拜访这么简单吧?”
“直说吧!”
赵胜见状,也不再绕弯子,他压低声音:
“我听那个上山虎说,他跟邓將军您,还有那广武庄的贺磊,可是老交情。”
“他上山虎领著人在外面打家劫舍,祸害百姓,抢来的钱粮,可没少分给二位將军吧?”
赵胜摇了摇头,语气带著几分嘲弄,
“喷喷,这么大的事情,要是让汾州府衙门知道了....
邓阳听罢,脸色大变,厉声呵止道:
“闭嘴!”
“你究竟想要什么?”
赵胜微微一笑:
“我什么都不要,我想取代上山虎,继续与二位將军合作!”
“什么?!”邓阳愣住了。
赵胜凑上前去,蛊惑道:
“说实话,总抢那些穷得叮噹响的平头老百姓,能有多少油水?”
“邓將军仔细想想,这汾州府、平阳府一带,一向是富硕之地,不知道有多少富人家的庄子。
“咱们不如互相合作,你们提供情报,我们负责动手,专抢那些官绅老爷们的庄子!”
“只要抢上一两个,別说是一年的嚼用,恐怕几年的都够了!”
“这不比辛辛苦苦去搜刮那些穷鬼强上百倍?!”
邓阳听得是心惊肉跳,却又忍不住暗自心动。
抢官绅?这...这胆子也太大了!但若是真能成功...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还是有些顾虑:
“这帮人可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万一他们捅到上面去,本將...本將该如何交代?!”
赵胜闻言,脸上露出瞭然的笑容,仿佛早就料到他会有此一问:
“这有何难?”
他压低声音,
“到时候,若是真的有人告状,邓將军和贺將军只需点起兵马,大张旗鼓地前来『剿匪』便是。”
“我们这边呢,也自然会识趣地丟盔弃甲,望风而逃。”
“让二位將军风风光光地大胜几场,斩获一些首级回去交差。”
“如此一来,將军们既有了剿匪平乱的功劳,足以向上面交代,安抚官绅;我们也能安然无恙,继续发財。”
“这岂不是两全其美,皆大欢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