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树背后的草垛,缝隙十分狭窄。两个人似耳鬓厮磨地靠在一起。
微妙的安全领域被彻底打破了。
裴京聿垂下眼睫。
他注意到他手掌下面。
姜嘉茉眼睫扑棱,身体在小幅度地颤抖,像害怕到失去知觉的样子。
她的脸颊的柔白皮肤,变成了微微浅绛色。
他听到她意味不明的,沉缅其中的呼吸声。
这种恐慌太甜美了,带着性的诱惑力。
她鼻息呼出的潮润气流,宛如春潮带雨,在他指缝里形成了一泅小小湖泊。
裴京聿指腹泛痒。
他忍不住口干舌燥,锋利的喉结上下滚动。
吆喝和口哨近在咫尺,不断地在他们耳畔萦绕。
姜嘉茉的白裙好像被树梢上的雨露浸湿。
她莹润的小腿上面,不知道有雨水还是什么。
裴京聿敏锐地察觉到了。
他目光发紧,混劣地笑了笑:“你很冷吗。”
姜嘉茉的眼神还在涣散着。
她以为对方发现,她居然在坏事中满足了。
她羞臊地躲避着他的眼神,可怜兮兮地取下来发梢上的草屑:“我的衣服好像被雨水浸湿了。”
裴京聿稍微闭上眼。
他随手把外套拉链拉下来,一言不发地披在她身上。
裴京聿埋下头。
他把姜嘉茉湿漉的裙摆打了一个结,掌骨发力,拧干了那一点水渍。
姜嘉茉瞻前顾后。
她心尖惶恐着裙子上,会不会有一丝薄薄的腥味,被他闻到了。
于是她颤着眼睫找话题:“那哥哥呢,会不会很冷,这里山谷温度很低的。”
裴京聿刚想说无所谓。
就在同一时间。
姜嘉茉像是踩斜了,整个人陷入他的怀里。
她发丝有清冽的芦香气。
裴京聿呼吸凝滞一瞬,悬在半空的手掌像被定住,认输到不敢触碰这一点薄薄的温暖。
他说不清这一瞬间的感受,四肢百骸的血液都在沸腾,啸叫,往大脑奔
涌而去。
脑中轰然一声,宛如鸣金锵玉。
姜嘉茉的脸颊贴在他胸膛上。
她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寒冷,依然在簌簌发抖。
裴京聿默不作声,撑住她的脊背,把温香软玉抵在自己和树之间。
他观察到她薄白皮肤下青蓝色的血管。
好细,好馋人。
裴京聿:“怕什么,谁能威胁到你?”
他其实很想把脸埋进她的发丝中,嚣张地独占她的体温。
姜嘉茉:“……哥哥。”
他心口上的声音纤柔宛如柳絮,被一阵风都能刮走。
姜嘉茉羞怯地询问道:“这样是不是没那么冷了。”
裴京聿薄唇微弯,微觑着眼睛看她,语调透着坏:“你故意的?”
他手腕骨峰硌着她,吊儿郎当的:“为什么要抱我。”
还没等他说完。
不远处就传来姜稚雨呼唤姜嘉茉的声音。
她像受惊的小鹿,脱下外套,往他怀里一塞,“对不起,我不可以再欠你的人情了。”
姜嘉茉解释道:“刚才,我只是怕你被冷风吹。”
她转身的时候,发丝掠过他的臂弯的青筋脉络。
她就像脆弱的白雪,被他的体温浸化了,最后彻底消弭。
那个人没注意到。
姜嘉茉紧张到几乎同手同脚。
她像一只羞红了脸的兔子,慌不择路地回到姐姐身边。
她的心脏像上了发条疯狂跳动,雀跃又幸福。
姜稚雨帮她拍走肩膀上的草屑,伏在她耳畔说:“嘉嘉,沈容宴一直念叨着说不放心你,我觉得他可能是看上你了。”
“我们刚一藏好,沈容宴就忧心忡忡地找嘉嘉。”
姜嘉茉屏住呼吸,往身后看了一眼。
果然沈容宴被几位男生调笑着拍着肩膀。
仿佛他真心疼自己的小情人,而被朋友调侃。
她心尖窒息了一瞬,习惯性回头寻找裴京聿。
“你在找谁,裴京聿吗,他已经走了。”
盛煦在旁边,手臂上耷拉着一件黑色外套:“你冷吗,他说你冷,就披上。”
一旁的姜稚雨接过来,帮妹妹把外套裹在身上。
那人冷寂的淡淡青松气息,包裹着她的肩颈。
姜嘉茉有点落寞,小小声追问:“他去哪了呀。”
“本来裴京聿说去和保护区管理,交涉我们误入的事情。”
盛煦解释道:“后来他发消息,说他还有事,就不和我们玩了。”
姜嘉茉心脏被攫住了,一阵一阵地钝痛。
她忽然意识到,也许她视若珍宝的相处时间。
对那个人来讲,只是浪费生命的无用消遣。
她在他生命中的痕迹太轻了,可能只是一粒单薄的微尘。
如果不是困在这里避暑。
他这种纨绔贵公子,应该纵情声色,奢靡浪荡。
姜嘉茉这点可怜见的少女情怀。
裴京聿不知道,也不会在乎。
他不合群。
其他男人,他都瞧不上眼,更别提和他们争风吃醋。
姜嘉茉只能回想他刚才的只言片语,在心尖锦绣珠玑。
好难过,她似乎彻底失去他了。
-
裴京聿没在白鹭湖久呆,驱车回了燕景台山上的独居房子。
他一路上不断超车加塞,把车开得风驰电掣。
好烦躁。
他想要一个人栖居的地方呆一会儿,戒断这种心绪。
这套房子是他自己的。
文逢舟的弟弟,文逢渊,在他十三岁,和十九岁绑架了他两次。
后来文逢渊自尽。
文逢舟被双规后坐牢,赔偿了裴家很大一笔款项。
裴京聿知道文逢舟,一生牵绊都在这套房子里。
他就用这笔钱,把这套法拍房,重新买回来了。
雨后青黛,山间百鸟啁啾。
他孤单地伫立在万仞孤山上。
现在,四周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这里空无一人。”
——“如果能把她囚禁在这里,永远陪着自己就好了。”
那么,他以后回家,这里会不会亮着一盏温馨的灯光。
一想到姜满光洁濡湿的小腿,丰盈微红的膝盖。
裴京聿浑身燥热,踱步去洗澡。
头顶花洒冲刷。
他漆黑的眉骨下,一双狭长的含情眼,似喜似嗔。
裴京聿沉默地抬起自己的左手掌骨。
他就是用这只手,掩住了姜满的嘴唇和鼻息。
上面可能还保留着她呼吸的甜腻味道。
裴京聿把指骨置于他红润的唇珠下放,像野兽解渴似的,舔了下自己的指节。
好像就着这种动作,吮走属于她的残留。
“我是不是有病。”
裴京聿冷白的手指穿透黑发,自暴自弃地捂住头。
他的骨峰支棱在四溅的水花下,深以为心脏空得渗人,想要让某人住进去填满。
他实在没办法再呆在那里了。
她周围环伺着其他男人,主动地和她调笑。
令他眼红得滴血。
他只想她被自己亏欠,辜负,为自己患得患失。
可是周围所有人。
每时每刻,都在撮合她和沈容宴。
沈容宴阳光,家庭幸福,没心没肺。
她这种天真稚嫩的小女人,就该和这样的人,天作之合。
真的好嫉妒。
裴京聿的理智被火焰烧灼,简直不甘心。
“难道我没有沈容宴好看吗?难道我没他付出的多吗。”
“她凭什么要祝愿别的男人自由顺遂。”
“我才不要这种空泛的句子,我只想像蛇一样缠紧她,让她疼惜我。”
裴京聿扬起唇角。
他岌岌可危地遏待假画被发现。
这样,姜满就能看到自己金尊玉贵的表象下,面目全非的糜烂。
裴京聿想要吓唬她。
他想被她看到自己恶劣的本性,把她囚禁在他的阴暗面中。
这样,他成为她心里最特殊的一个。
彼此赤.裸相对。
一直以来,他被绑架,被家族放弃。
从未得到过什么真心。
裴京聿不想成为他哥裴衔羽一样规行矩步的人。
他不愿意变成无心的机器,只能在镣铐中煎熬。
看她愧疚,享受她落泪,是第一件畅快愉悦的事情。
好想姜满浑身沾满自己的气息。
他想要抱着她做,一秒钟也不分开,来消弭这种填不满的落差。
“我才不要做什么温情陪伴的哥哥。”
“我想要看你为我失魂落魄,为我辗转反侧,在我的镇压下得到满足。”
裴京聿跌坐下来,把手掌贴在鼻息前,挡住他艳绝到夺人魂魄的脸。
“姜满,好嫉妒你裙上的雨水,我想舔。”
“真煎熬,想把你关在家里,一遍遍为我换床单。”
-
那年回忆实在太过模糊,很多细枝末节。
姜嘉茉完全想不起来了。
她只记得。
——后来,裴京聿就不怎么和他们一行人混在一起了。
那个人变得很忙。
他公子贵气,出入都乘坐名贵防弹黑车。
她连多看他一眼,都变得奢侈。
闷热潮湿的夏天结束之前。
姜嘉茉保留着他的外套,宛如衷心甜蜜的小犬。
她把脸颊埋进去,依恋地蹭蹭。
就像被那人再次裹在怀里,拥抱了一次那样。
她搂着那件外套,不知道做了多
少次坏事。
直到假期结束。
姐姐把昏昏欲睡的她从床上拖起来,把被子扒开,咯咯笑着:“嘉嘉,你怎么抱着人家的衣服睡啊?”
“我想把那幅画还给裴家,想起这件外套了。
“结果在竹居到处找了一圈没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