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你来杀玄阳?”短暂的怔忪后, 卫淮的神色变得极其严肃,坚决否定了绮雪的提议:“不行,阿雪, 你不能去。”
他知道阿雪冰雪聪明,心性坚定,可想要杀死一位神灵何其困难,又何其危险,他自然不希望自己心爱的人以身涉险。
况且阿雪生了一副柔软心肠,连只蚂蚁都没碾死过,他根本不知道杀人是什么滋味, 到了最后关头,若是对玄阳下不去手,临阵退缩, 便会引发更可怕、更难以预料的后果。
“别冲动,阿雪,把匕首还给我, 我去解决玄阳。”
卫淮轻轻握住绮雪的肩头,已经开始后悔将匕首拿给绮雪看了:“杀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现在还不到穷途末路的地步,你的身边还有我,交给我就可以了,你又何必逼迫你自己?”
绮雪抚摸他的脸颊, 软声说道:“我知道你担心我,七郎,所以你也要想想我的心情呀,我也同样担心你,你好不容易才活过来, 我怎么舍得你再去送死?”
卫淮心中发酸,忍不住偏头亲了亲绮雪的掌心,他总是对绮雪的情话没有丝毫抵抗力,只是这次不一样,他不能答应绮雪。
像是看穿他心中所想,绮雪忽然一笑,笑得又甜又狡黠:“就算你不答应我,你能拿我怎么样?你既没有匕首,也不知道洞渊神的真名,还不是只能乖乖听我的话。”
“阿雪……”
卫淮苦笑,用力抱紧绮雪,苦涩地哀求他:“求你了,把匕首给我吧。这太危险了,即使洞渊神钟情于你,可面对性命威胁,祂照样不会心软,他绝对会杀了你的,我不想你送死。”
对于这个问题,绮雪早就考虑清楚了,其实他也不相信玄阳即便是死,也舍不得对他动手,不过没有关系,最糟糕的结果也就是他们两个同归于尽而已,他可以接受。
他很清楚,除了他之外,这世上再没有人能杀掉洞渊神。
绮雪踮起脚尖,亲了亲卫淮的薄唇,伤感地说:“七郎,真对不起,明明我们才刚刚重逢,现在又要分开了……”
卫淮意识到了什么,瞬间面色一变,放开了绮雪,只可惜为时已晚,绮雪先一步用神力使他昏睡过去,将他收进了袖里乾坤。
他又向袖里乾坤注入了一道神力,如果他身殒,这道神力会自动解开袖里乾坤,放卫淮他们出来,不会让他们一辈子都困在里面。
做好准备,绮雪无事可做,便在这座宫殿中闲逛。
这里是洞渊的极深处,他无法突破笼罩在上方的混沌之气,只能等待玄阳自己现身。
绮雪最近还没有好好看过这座宫殿,发现大殿已经被布置成了婚房的模样,红绸高悬,喜烛盈光,但不知是不是和他的心境有关系,他只觉得这些装饰和幽冷的宫殿本身格格不入,感觉不到丝毫喜气。
说实话,绮雪的心里是相当紧张的,对于能否顺利杀掉玄阳并活下来,他其实没什么把握,就连这一身法术和神力都是玄阳亲自传授给他的,若是正面对决,他绝不是玄阳的对手。
如今他能倚仗的,便是不动声色的偷袭,以及玄阳或许会看在昔日的情面上留他一命。
很卑鄙,但有效。
为了杀掉玄阳,他可以不择手段。
绮雪深吸口气,舒缓着自己的情绪,人一紧张就爱胡思乱想,他也不能免俗,忽然想起了自己和玄阳的初见。
他第一次见山阴娘娘就是在山中的神祠,而第一次见到玄阳是在他和卫淮的婚礼上。
说来讽刺,那时玄阳之所以现身,便是为了帮他逃脱卫淮的婚礼,而今日,是他们两人的婚礼,可他们两人俨然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当时的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和玄阳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是时候该给他和玄阳的孽缘做个了结了。
……
不知过了多久,绮雪若有所感地回眸,发现大殿中多出了一道人影。
“滴答……”
鲜血滴落于光滑的地砖上,玄阳浑身浴血地出现在绮雪面前,一身红色的婚服湿润得如若水洗,但仔细看去,竟是已经被鲜血浸透了,层层叠叠,深浅不一。
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绮雪掩住口鼻,被血腥气熏得微微干呕,内心骇然无比,不知道玄阳在外面究竟杀了多少人,才会有这么浓郁的血气。
和满身的鲜血形成对比,玄阳的脸色有些苍白,可见在外面杀人消耗了他大量的神力。
绮雪不太清楚洞渊神的真身为什么还没有出现,但是在成为神灵后,他多少能猜到一些,应该是因为洞渊神的真身受到了天道的束缚,每次出现都会付出巨大的代价,所以通常情况下,洞渊神只会派遣化身在人间行走。
而且像“山阴娘娘”和“玄阳圣君”这种等级的化身,制造出来的代价也是非常高昂的。
上一次卫淮杀了玄阳,就让洞渊神折损了庞大的神力,这也是为什么祂要冒着很大的风险提前吃掉卫淮,为的就是弥补自己损失的力量。
绮雪站在很远的地方,冷眼观察着玄阳,令人遗憾的是,玄阳只是消耗了过度的力量才略显虚弱,他身上并没有受伤。
玄阳看见绮雪已经醒了,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就好像他们之前从未发生过任何龃龉一样,缓步靠近绮雪:“你什么时候醒的?”
绮雪明白自己应该缓和态度,这样才能接近玄阳并偷袭他,但如果态度转变得太过突兀,很有可能会引起玄阳的警觉,他不能心急,还得慢慢来。
所以他没有回答玄阳的问题,而是姿态尖锐地说道:“陛下他们呢?如果你敢杀了他们,我发誓我一定会跟你同归于尽!”
玄阳走到绮雪面前,用沾满鲜血的手抚上绮雪的面颊,笑容有些癫狂:“你觉得呢?你觉得我杀没杀他们?”
绮雪脑海一白,失控地揪住玄阳的衣襟,对于贺兰寂几人的担忧和紧张全无作伪:“快回答我!!”
玄阳按住他的手,轻笑着说:“这样吧,我们来做个交易,你和我拜堂,我告诉你一个人的状况;跟我喝交杯酒,我再告诉你另外两个人状况。”
“我可能会说谎,也可能不会,全都取决你对我的态度。”
说到这里,他收敛起笑容,神色沉郁,染血的手指划过绮雪的眉间,替他挑起一缕碎发。
“别用这么仇视的眼神看着我,阿雪,我们是夫妻,不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你不该为了一个外人憎恨我。”
“听话,我们还像过去那样相处,只要你答应我不见他们,我就不会对他们做什么,我也可以放弃去上界,陪你周游整个世界,直到你厌倦位置。”
“‘像过去那样相处’?事到如今,你怎么还有脸说出这种话?”
绮雪的胸口剧烈起伏:“洞渊,你可真是厚颜无耻!你以为我还会傻傻地相信你的承诺吗?”
玄阳淡漠地道:“你不愿意也没关系,我这就杀了他们,吃掉他们的血肉,带你飞升上界。”他的语气有些扭曲,“还是说这其实才是你想要的?”
“啪!”
一记耳光狠狠地落在玄阳的面颊上,将他的头微微扇歪了一点,让他有些怔住了。
他不可思议的目光落在绮雪身上,看到绮雪气得浑身发抖,眼睛通红地瞪着他。
“……”玄阳摸了摸发红的面颊,竟然笑了一下,“消气了?”
回应他的又是另一记耳光,玄阳站着没躲,任由绮雪又扇了他一耳光:“看来还没消气。”
“你滚!你滚!你为什么不去死!”
绮雪用尽全身的力气对他连打带踢,发泄着自己满腔的怨恨,他的拳头和踢打不断地落在玄阳身上,玄阳始终一动不动,既不躲闪也不还手,仿佛只是柔和的微雨落在他身上而已。
他垂眸看着绮雪,站立的姿势并没有放松,眼神也一错不错的,绮雪始终没找到偷袭他的机会,到最后真的就成了单纯的情绪发泄,一直打到自己微微脱力为止。
鲜血染了绮雪满手,想到这里面可能会有贺兰寂的血,绮雪的身体一直在颤抖,还没等玄阳说什么,他的眼泪就先落了下来。
就像卫淮所说的,独自面对玄阳真的太难了,不要说杀人,光是心灵上的压迫感,就叫他难以承受了,他心里真的很难受、很痛苦,他被发疯的玄阳逼得也要发疯了。
玄阳轻声叹息,抱住脱力的绮雪:“你满足了?”
绮雪蜷在他怀里,轻声地喘息着,突然张嘴狠狠地咬住玄阳的咽喉,发狠得像是想把他的喉咙咬断似的。
玄阳没阻止他,将他打横抱起,来到浴池,又把绮雪轻轻地放在池边,脱下自己的血衣,走进冒着热气的浴池里,伸手扣住绮雪的小腿:“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绮雪早就厌烦了这身繁重的嫁衣,干脆变成兔团,从一堆布料里跳了出来,被玄阳捉住,捧在掌心上,为兔团洗去绒毛上的血迹。
兔团一动不动地趴在玄阳的手心里,看向玄阳的咽喉,那处的皮肉被他咬得鲜血淋漓,看上去有些惨不忍睹。
可玄阳不仅没还手,甚至在给他洗澡的时候,手上的力道也轻柔无比,如若呵护着易碎的珍宝,耐心地将他绒毛上的血污一点点地洗净了。
泪水还在不断地从兔团黑珍珠似的圆眼睛里冒出来。
他当然恨玄阳。
恨不能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只希望他立刻去死。
可他也曾经那么敬仰祂……从出生不久后,他有灵智开始,就经常拖着很小很小的身子,在茂密的草丛间采浆果、采野花,一采就是一天,再蹦蹦跳跳地来到神祠,将自己认为是最好的东西都供奉给他的神灵。
他曾经以为他会一辈子信仰自己的神灵,直到他死亡的那天。
可一切都变了,他变了,神灵也变了。
最后他将要献给祂的,是憎恨、是死亡、是最浓烈最恶毒的诅咒。
……到此为止吧。
到此为止吧……
玄阳换上一身干净的中衣,用法术为兔团吹干绒毛,打理得蓬松清香,捧着他来到了婚房。
红烛缓缓燃烧着,蜡泪顺着烛台流到地面上,似凝固的、悲哀的血泪。
兔团跳到床榻上,重新变回了人形,洗去浅浅的脂粉,脱下华美的嫁衣,他仅仅穿着最普通的浅红衫子,却依旧美得动人心魄。
玄阳望着他,目光有些复杂,问道:“还要和我拜堂吗?”
他顿了顿,又道:“就当做是为了他们。”
绮雪坐在床边,沉默了一会,视线扫过房中:“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
没有宾客,没有司仪,甚至他们两个连婚服都没穿,又哪里像一场婚礼。
玄阳说:“没有那么多规矩,我不拜天地,你我对拜即可。”
他朝绮雪伸手,绮雪轻轻地将指尖搭在他的掌心上,面对面地站立,各自持着牵巾的一端,不伦不类地行了夫妻的对拜礼。
起身的时候,玄阳如约告诉了他一人的情况:“贺兰寂没有死,不过他的状况算不上好。”
他直视着绮雪的眼睛:“在那场大火中,他为了将你从废墟中挖掘出来,被地火毁了双手,失去了自己的双臂。”
“不过没关系,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我可以为他修复双臂。”
绮雪的脸色蓦地一白,垂着眼睛没有说话,只是双手很紧地攥了起来,死死握着牵巾。
过了片刻,他好像变得有些麻木了,又将牵巾放了下去,走到桌边倒了两杯酒,头也不抬地对玄阳说:“喝交杯酒吧。”
“好。”
玄阳端起其中一杯,与绮雪臂弯缠绕,似交颈的鸾鸟,脸颊凑近相贴,姿态极是亲昵。
他将酒杯抵在唇边,很轻地问绮雪:“可以叫我一声‘夫君’吗?”
“……”绮雪张了张唇,面无表情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到底没有吐出那两个字,“告诉我谢殊和姬玉衡的情况。”
“姬玉衡死了,谢殊没有,但也快了。”
玄阳的声线平稳得近乎残酷:“我可以发誓,姬玉衡不是我杀的,只是他没有妖力,在战场中难保性命,我已经完整地留存了他的尸首,只要你不想,我就不会吃了他。”
“……”绮雪声音哽咽,小声嗫嚅道,“把他的身体交给我吧。”
玄阳凑近到他面前:“亲我,阿雪。亲我,我就把他交给你。”
绮雪抬起眼眸,他似是将所有的恨意发泄够了,神情中没有了恨,只是可怜得惹人心碎,水润的瞳仁澄澈如洗,荡漾着支离破碎的波光,仿佛他整个人也已然破碎了。
见他没有拒绝,玄阳低下头,正欲亲吻他的双唇,但最后关头绮雪往后躲了躲,他的吻落在了绮雪的下颌。
玄阳动作稍顿,顺着下颌的线条吻了下去,亲吻着绮雪的脖颈,吮出细密鲜红的吻痕,手指也勾住衫子的衣带,将绮雪的衣服拉开,令他衣衫半褪。
“不……”
绮雪轻咬下唇,推拒着玄阳的肩膀:“不行。”
玄阳抬起眼眸,唇瓣停留在绮雪的锁骨间,低笑着说:“阿雪,先前我不愿勉强你,但如今我们已经是拜过堂的夫妻了,自然可以行夫妻敦伦之礼,你不该拒绝我。”
绮雪的睫毛颤了颤,很轻地说:“把云期的身体给我,才能继续,不然我死都不会答应你。”
玄阳沉默一会:“好。”
他用法术取来姬玉衡的遗体,放在地面上,看到姬玉衡苍白而缺乏生气的面容,强烈的痛楚和恨意在绮雪的眼中一闪而过,又很快被他遮掩过去。
他轻柔地收起姬玉衡的遗体,主动牵起玄阳的衣带,将他的中衣拉开,露出结实的胸膛:“你想来就来吧。”
说罢,他柔顺地躺了下去,似是完全放弃了抵抗,任由玄阳为所欲为。
玄阳爬上床榻,居高临下地望着绮雪,轻轻地抚摸他的脸颊。
“我爱你,阿雪。”他柔声说,“我会永远爱你,哪怕……你永远恨着我。”
他伏低身体,闭上双眼,即将吻住绮雪的唇,却没有看到绮雪的目光瞬间变得凌厉无比,一把散发着骇人杀气的匕首瞬间出鞘,他握住匕首,狠狠地刺中了玄阳的胸膛!
他念出洞渊神的真名。
“是,元青,我会永远恨你。”
刀刃没入胸口,刺穿鲜活的心脏,玄阳猛地睁开眼睛,剧痛从他的胸膛中瞬间蔓延而开,他的唇角流出一丝鲜血,面容浮现出震惊之色:“阿雪,你……”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急速衰败,甚至不仅是这具化身,就连他的真身也受到了巨大的伤害,他的神力正在被这把匕首源源不断地抽走,而且大有抽空的趋势!
这把匕首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它是来自上界的神器!
玄阳心中浮现出了强烈的危机感,立刻想要从胸口拔出这把匕首,然而当他的双手接触到刀柄,神力被吸收的速度反而疯狂了,顷刻之间,他这具化身的神力就被抽干了。
不!!
洞渊深处,忽然蔓延出了极为恐惧凄厉的嘶吼声,那是洞渊神的真身发出来的咆哮,可就算祂想要切断与化身之间的关联,也为时已晚,祂已经无法摆脱这把匕首了!
洞渊神的死亡已成为定局。
宫殿剧烈地震动起来,转眼间,天塌地陷,华美的陈设落入深渊,化作一片虚无。
玄阳的眼眸黯淡下去,再也无力支撑身体,倒在了绮雪身上。
绮雪看到自己成功了,还没来得及欣喜,就注意到整个洞渊都要塌了,他立刻推开玄阳的身体,想要赶紧逃出去,却被玄阳拉住了手腕。
“别……别离开我身边。”
玄阳虚弱地吐出一口血,用尽最后的力气,将绮雪拉了回来:“我的真身已死,你若乱跑,一定会被卷入虚空……留在我身边,我才能保护你。”
绮雪怔住了。
他发愣地坐回玄阳身边,过了片刻,才轻声问:“你为什么要保护我,是我杀了你,你不恨我吗?”
他想过自己杀掉玄阳后,可能会面临的很多情况,哪怕是最好的预想中,他认为玄阳至多也就是放过他,唯独没有想过玄阳竟然……竟然会保护他。
斑斑的血迹在玄阳的胸口前逐渐扩散,他闭上眼睛,放任自己躺在绮雪怀里,轻笑着说:“我才说过,阿雪,我爱你,会永远爱你……神灵怎么会轻易食言?”
不知为什么,绮雪忽然觉得他胸前的那片腥红无比刺眼,刺得他眼睛酸酸的,几乎要落下眼泪:“你算什么神灵……你食言的次数还少吗?你数没数过你究竟骗过我多少回?”
玄阳边笑边咳出血沫:“是啊……不过至少这一次,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决不食言,我会永远保护你。”
他的身体开始逐渐溃散,化作点点神力,如同美丽的光点,凝聚在绮雪身边。
“在我死后……”他断断续续地说,“我的力量可以复活那些被我杀死的人,你把姬玉衡的身体和卫淮的心脏取出来,吸收这些力量,他们就会重新活过来。”
绮雪听着他的遗嘱,泪水不断地往下掉落。他明明不想哭的,因为他并不同情玄阳,只觉得他罪该万死,可他就是忍不住自己的眼泪。
他最后问玄阳:“你后悔将你的真名告诉我吗?”
“就是因为你的自负和傲慢,我才有机会知道你的真名——”
“不是因为自负。”
玄阳笑了起来:“我知道我的真名一旦被你知晓,你就有了杀我的机会,但我就是想让你知道。”
“我们是夫妻,我知道你的真名、掌握着你的性命,你当然也要知道我的,夫妻之间,本就该真心相待。”
“我不后悔。”
“至少在我死的这一刻,还能死在你的怀里,也算是一件幸事。”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来世,所以……来生再见,或者永生不见,阿雪。”
话音落下,玄阳的身体彻底崩解,化作漫天的光点围绕着绮雪。
光点在绮雪周围不断地盘旋着,如若调皮的精灵轻盈飞舞,在他的背后化成两片羽翼,带着他飞跃深渊、逃出虚无、远离所有的死亡和苦难。
无数的神力光点如流星雨般坠落,滋润着腐朽的生命、干枯的大地,呼唤枉死的生灵,时光倒转,万物复苏,一切重新焕发了生机。
光点带着绮雪轻盈地落在草地上,随后它们打着旋地融入地面,轻灵地消失不见了。
绮雪全身有些脱力,脚步虚浮地走了两步,便体力不支地变回了兔团的原形,软乎乎地趴在草丛间。
忽然,软乎乎的兔饼似乎听到了有人在呼唤他,他瞬间支棱起了兔耳朵,循着声音望去,贺兰寂的身影跃入他的眼底。
神力同样使贺兰寂焕发了生机,他的白发变回黑发,双手重新长了出来,俊美如昔,甚至更胜从前,对着兔团张开臂弯,温柔至极地唤道:“圆圆。”
“陛下……”
兔团的眼睛越来越亮,蓦地站了起来。
他激动地抖动着尾巴尖,飞快地跑向贺兰寂,一下子飞扑进他的怀里。
“陛下……陛下!!”兔团一下子嚎啕大哭起来,“我好想你啊,我再也不想和你分开了!!”
“不会分开的。”
贺兰寂抱住他,轻轻地亲吻他,郑重地向他许诺:“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圆圆满满,永不分离。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