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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婚姻争吵中长大的刘浩纯

    第184章 婚姻争吵中长大的刘浩纯
    江阳离开后,刘浩纯让赵妗麦热完身,测试了一下赵妗麦的身体柔韧性,便对赵妗麦的舞蹈基础有大概的了解。
    柔韧性在大部人里,算是好的。
    舞蹈基础,一点也没有。
    初学者不能一股脑的训练,否则会造成肌肉拉伤,关节磨损,腰椎间盘突出。
    沉迷软开度忽视力量,会导致关节代偿受伤。
    所以要给赵妗麦制定训练计划。
    她回到房间,找到自己的舞蹈包,取出几双舞鞋,以及舞袜。
    挑出一双偏小一码的,用手指丈量一下尺寸,确定赵妗麦能穿上。
    把护膝也带上。
    顺便在手机上仔细查阅赵妗麦的资料,了解赵妗麦演过哪些影视剧,家庭成员状况,哪里人,有什么喜好。
    第一次有接触童星的机会,是江阳带给自己的。
    训练时,对赵妗麦严厉,是给江阳的交代。
    不训练时,自然要缓和关系。
    手机屏幕里,显示赵妗麦的母亲,是大学教师,同时也是国际赛事的裁判,刘浩纯脑海里忽然冒出妈妈从小教自己的话:“老妈说过,所有人都可以成为我的垫脚石……”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刘浩纯熄灭手机屏幕,急匆匆的跑向卫生间。
    在嵌着光带的镜子前,发觉自己的眼睫毛微微下垂,遮挡住瞳孔,眼角肌肉不自觉的用力。
    又是这种楚楚可怜的眼神。
    自己下意识的,又没控制住。
    一想起自己潜移默化受老妈影响的思维,眼神不知不觉也发生变化。
    拧开水龙头,白皙的手掌蓄满冰冷的清水。
    冷得指尖发颤。
    用凉水泼几下脸,大片水溅射在镜面上,形成一条条落下的水线。
    刘浩纯使劲揉搓眼睛,直到一条条血丝浸进眼眶。
    她抬眸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后,瞳孔骤然收缩,眼角微颤,下唇轻抖。
    镜中自己的眼神,依旧楚楚可怜。
    那是曾经的自己。
    不知道正踩着别人鲜血跳舞,求学时的自己。
    面颊上,连一丝水珠都没有。
    微微下垂的眼睫毛,遮挡瞳孔,眼角泛着几分晶莹的泪光,正是妈妈从小教育自己的,让男人充满保护欲的眼神。
    刘浩纯前倾身子,抬手按在镜面上,瞳孔收缩:“你不是现在的我。”
    手掌贴着镜面擦拭。
    把一条条落下的水线擦干净。
    镜面擦干净后,变得透亮,清晰。
    镜中的自己,眼神变得清澈,真实。
    她试着勾起嘴角,展开笑颜,嘴角却控制不住的往下撇:
    “妈妈教的那些思想,只会让我成为另一个冷血的她。”
    “不想再踩着别人的血舞蹈了,也不想依赖爸妈,冷血的成长。”
    “不会再逃避了。”
    手机震动一下,屏幕亮起,微信上收到一条消息。
    是江阳发来的:[“我没在旁边盯着,麦麦表现怎么样?没顶撞你吧。”]
    刘浩纯打字回复:[“麦麦很乖,就是话有点多,嘴巴说个不停,练舞很听我的话,我回房间给她拿一些练习用的护具,她在舞蹈室休息,您不用担心。”]
    正要发送出去。
    重新编辑一下。
    把‘您’字,改成了‘你’字,然后发送。
    又觉得这句话太生硬了。
    点开表情列表。
    挑一个表情发送过去。
    想让自己和江阳的聊天氛围显得轻松一些,不像汇报工作那样。
    同时也是试着让自己,不再像以前那样冷血。
    点了个大笑的表情。
    觉得不合适。
    会显得讨好。
    像杨超跃那样,和江阳很熟悉了,发这个才合时宜。
    换了个微笑的表情
    江阳开着帕拉梅拉,手握方向盘,开上东三环,到燕莎桥的位置堵车了。
    往窗外看去,凯宾斯基饭店的德文招牌很醒目。
    三元桥大屏正在播放猴年春晚预告片。
    燕莎桥这段时间经常堵车,尤其是晚高峰的时候,杨超跃的高铁没晚点,接她来得及。
    手机上看见刘浩纯发来的消息,江阳打字回复:[“干得漂亮。”]
    怪不得已经有一会儿没从赵妗麦身上薅到舞蹈属性。
    原来现在是麦麦的休息时间,刘浩纯没有教学了。
    别休息,猛猛的练啊。
    真想让刘浩纯直接把赵妗麦当牛马,只要练不死,就往死里练。
    过几天,就要去向徐小欧展现自己的舞蹈功底,麦麦不努力,自己怎么在制片人面前好好表现,争取到一个片酬高的角色。
    江阳接着给刘浩纯发消息:[“辛苦你了。”]
    收到刘浩纯的回复。
    是一个微笑的表情。
    江阳嘴角抽了抽:“呵呵?”
    从去年下半年开始,随着智能手机的普及,很多聊天表情的意思发生变化。
    尤其是去年年底,知乎上出现一条热帖《为什么这个微笑这个表情让我毛骨悚然?》
    暴走漫画也火起来,配套表情包把微笑,标注为呵呵。
    刘浩纯一看就是大部分时间都在忙学业,上网时间很少,依旧把微笑表情当作微笑来使用。
    蒜鸟蒜鸟……自己三十多岁的人,和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计较什么。
    还指望靠刘浩纯,让自己从赵妗麦身上薅到舞蹈属性呢。
    同时刘浩纯的严厉教师,最好也一直演下去,让自己能薅到她身上的演技属性。
    等到不堵车了,揉了揉腰。
    这车提速是挺快的,就是座椅太硬,坐着腰疼,开起来没自己那辆破卡罗拉开得习惯,他继续给刘浩纯打字编辑一条消息。
    刘浩纯把脸上的水珠擦干净,解开扎着的马尾辫,头发披散开来。
    用吹风机把前额打湿的刘海吹干。
    对着擦干净的镜面,看着镜中目光清澈的自己,缓缓勾动唇角,努力展开笑颜。
    嘴角发僵。
    笑不出来。
    妈妈从小教育自己,对男人要假装柔弱,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楚楚可怜的眼神,以及甜美的笑容,是自己早就学会的。
    同时也是假的。
    不真实的。
    努力露出一个真实的笑容,嘴角泛起的全是苦涩。
    记得去年在北舞附中,有个国家话剧院在职演员,作为外聘专家,给大家教舞蹈戏剧融合课程,让大家在舞蹈里,用形体以及表情,展现舞蹈的美,让观众沉浸在故事里。
    当时讲到,如何展现富有感染力的笑容时,清楚的记得,对方是这样说的:“同学们可以尝试回想一下自己人生过往中的开心时刻,比如当你们取得优异成绩时,回家向父母汇报,父母对你们的鼓励……”
    刘浩纯仔细回想。
    取得优异成绩,回家向父母汇报……
    耳边吹风机的嗡鸣声,一点一点减小,最后变得静音。
    肩膀缓缓下塌。
    清澈明亮的眼神,逐渐变得麻木,一幅幅曾经的画面,出现在瞳孔里,映在嵌着光带的镜面上。
    看见了09年,在吉林省老家通画市在读小学的自己。
    少年宫舞蹈班结束当天最后的压腿训练,第一次拿到市级少儿舞蹈金奖,清楚的记得窗外是通画火车站的绿皮车鸣笛声。
    回到家里,把奖状贴在冰箱门上,冲着开门回家的穿着衬衫的爸爸炫耀:“爸爸,我得的奖!”
    爸爸抬眸飘一眼自己的奖状,梳着三七分的头发,坐在茶几上点烟:“又是舞蹈,你文化课成绩上去了吗?”
    画面变暗。
    妈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
    忘记说了什么话,和爸爸吵起来。
    自己在主卧门口,看见妈妈翻出主卧抽屉里的结婚证,撕成两半:“明天就去民政局!我当初怎么会嫁给你,连你爸当年都说你是废物,果然没说错。”
    爸爸狰狞着面孔,一丝不苟的头发散乱:“我这辈子做得最后悔的事,就是娶了你!”
    撕碎结婚证的声音,盖过自己获奖的欢呼。
    拼命踮起脚尖,只为了让爸妈低头看自己一眼。
    回头向冰箱上贴着的奖状看去。
    一等奖的字迹变得模糊,看不见了,画面变暗了。
    再次亮起。
    是一二年的自己,个头长高了,脸颊不再圆润,婴儿肥少了很多,腿更长了,得到东三省舞蹈展演特等奖。
    在舞蹈房练到最晚回家。
    不是自己有多努力,而是觉得舞蹈房的灯光,比家里暖和。
    回到家里。
    没有把奖状拿出来,喊了一声:“爸妈,我回来了……又得奖了,省里的奖。”
    地面的防尘垫上,是爸妈凌乱摆放的鞋子。
    听见家里爸妈的声音。
    回应自己的,是争吵的声音。
    回忆里,爸妈是在哪里说话?
    厨房?客厅?卧室?
    不记得了。
    只听见一句句尖锐的声音:
    “洗衣机里的衣服堆三天了!你是瞎了还是残了?”
    “酱油瓶倒了都不扶,地也不知道扫,这家是我一个人的?!”
    “我现在看见你就恶心。”
    模模糊糊,看见两个伸着脖子,互相自责的身影。
    爸爸的肚腩,比以前大了,发际线也后移了。
    妈妈脸上的肌肤,比以前松垮。
    彼此说出来的话,比以前更伤人。
    爸妈相爱的画面,只在婚纱照上看见过。
    婚纱照里的爸妈在笑,现实中的他们连装都懒得装。
    冰箱上那张三年前的奖状,已经泛黄,页角发卷,暖不热一个家的温度。
    贴了三年,没有得到鼓励,这次也一样。
    刘浩纯没有把书包里的省级奖状拿出来,撕下冰箱上贴着的奖状,低垂脑袋沉默着来到她房间。
    关上门的那一刻,她终于把争吵声锁在了过去
    耳边的争吵逐渐减弱,变成吹风机的嗡鸣声,一点一点的放大。
    直到前额被东隅酒店房间的高功率吹风机,吹得发热发烫,才猛的惊醒回过神。
    把回忆走了一遍,没有爸妈的夸奖,喋喋不休的争吵话语触目惊心。
    想不起被夸奖的感受。
    努力展开的笑容,依旧苦涩。
    头发早就吹干了。
    把吹风机举得很高,热风直接吹在脸上。
    抬头看向镶嵌灯带的镜面。
    镜中的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泪流满面,丑陋难看。
    眼泪无声滑落,没有抽泣,只是静静流泪。
    忽然意识到,北舞那位特聘专家的话,可能在自己身上行不通,因为从回忆里,找不到父母带给自己的快乐。
    放在台面上的手机屏幕亮起。
    收到一条消息,是江阳发来的。
    刘浩纯眼神下意识躲避,习惯性不期待好消息。
    可看见消息内容时,她瞳孔微微收缩:
    [“浩纯,你很优秀,连赵妗麦这个瓜皮都能镇住,我平常都镇不住她,你比我强多了。”]
    吹风机的嗡鸣声戛然而止。
    她缓缓拿起手机,指头摩擦手机边缘。
    瓜皮是什么意思?
    看不懂。
    她视线凝视‘你很优秀’这四个字,嘴唇微微张开,无声的读了一遍。
    手指头悬在屏幕上,点了下去。
    把这条消息放大,江阳发来的文字充斥整个屏幕。
    手指轻轻抚摸屏幕上的‘你比我强多了’。
    像触碰珍贵的东西。
    一句‘你比我强’,抵得过千万张泛黄的奖状。
    自己怎么可能会比江阳强。
    这是江阳对自己的认可。
    从学会为自己鼓掌开始成长。
    刘浩纯肩膀慢慢放松,不再紧绷。
    江阳的消息再次发送过来:
    [“我一会儿还会带一个学员过来,杨超跃,她的肢体协调能力比麦麦更差,力气很大,以前在厂里干过重活,一拳能把我肩膀打疼,需要你制定一个这几天针对她的训练计划表,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完成的,你能力这么强,我公司的经纪合约,肯定能签到手的。”]
    刘浩纯双手捧着手机。
    视线紧盯经纪合约这四个字。
    手指在键盘上停顿几秒,删删改改,不喜欢向别人表达自己的决心。
    最后坚定地按下发送,眼神变得明亮:
    [“我一定会用心完成的!我肯定能行!!”]
    收到江阳的回复:
    [“我相信你,浩纯。”]
    刘浩纯点开表情栏。
    再次发送一个微笑的表情过去。
    发送后,深吸一口气,对着镜子露出笑颜。
    这次笑容不僵硬,眼角微微弯起。
    眼泪还在,表情已经明亮起来。
    清澈,真实,被鼓励的喜悦。
    没有苦涩。
    用手背随意抹掉泪水,不在乎自己的形象。
    舒缓好情绪把给赵妗麦准备的舞蹈护具装包里。
    出门时候,再看一眼和江阳的聊天记录。
    手机按在胸口,想把这份鼓励珍藏起来。
    关上房门。
    脚步变得轻快。
    江阳停好车,已经来到北平南站。
    抬头是波浪形钢结构的穹顶,地面是抛光大理石铺设的。
    正值春运,周围人流密集。
    有穿着老旧运动鞋,扛着蛇皮袋外出打工返乡,皮肤嗦黑的中年男人。
    戴着兔耳朵毛绒帽的年轻女孩,正在接站口等人,踮脚张望,手机贴亮钻壳。
    广播声混着回声:“g12次列车即将到达…”
    看着手机上,刘浩纯说她一定会用心完成他交代的任务的回复,江阳非常满意。
    没有薅到刘浩纯的演技属性。
    说明刘浩纯是发自内心的。
    “小姑娘就是好忽悠啊,随便夸几句,画个饼,就愿意当牛马了。”江阳喃喃道。
    面色一凝。
    忽然想起了什么。
    前世,自己入职时,也是被老板这样的大饼忽悠着当牛马。
    快累出心梗,天天焦虑得头发大把的掉,心跳忽快忽慢,终于业绩完成,kpi绩效达标。
    老板全然不承认当初许下的承诺。
    打工人识别不了画饼,就像鱼识别不了饵里的钩。
    大饼变空饼。
    心里把老板的祖坟都撅了一遍。
    现在当老板了,刘浩纯相当于实习生,怎么下意识的,开始给刘浩纯画饼了……真特么不是东西。
    自己不能给刘浩纯画空饼。
    不能活成自己最憎恨的剥削者模样。
    自己身上,一定还是有一丝少年气的。
    回想前世当牛马的那段生活,江阳目光坚定:“再也不要做牛马了。”
    耳边传来行李箱的拖动声,以及一道熟悉的声音:“阳哥,你要做什么?”
    “做共产主义的接班人。”
    “接的夜班嘛?”
    听见夜班这个词,江阳头皮发麻。
    他偏头看去,穿着那件两个月前买的,范思哲皮草拼接大衣的杨超跃,已经拖着行李箱来到面前,他笑道:“知道我在想什么吗,你就乱答。”
    刚那一会儿,杨超跃从出战的人群里挤出来,目光快速锁定江阳的位置。
    快速来到江阳面前,没听明白江阳在看着手机屏幕呢喃什么。
    随便应了一句。
    然后抓着江阳的衣角。
    脸颊埋进大衣时深吸一口气,嗅到熟悉气味的安全感。
    在老家时,想多陪陪爹爹。
    来到江阳身边了,一下子充满要帮江阳做事的干劲。
    多好的老板啊。
    杨超跃头顶故意轻顶江阳下巴。
    就像先前在雾都高铁站,和江阳分开时那样。
    侧脸贴着江阳锁骨时,偷偷蹭一下。
    江阳猝不及防的身体下意识后仰,后退一小步,双手悬空,嘴角微微抽动。
    “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就是随便乱答的。”杨超跃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听着江阳平缓的心跳,声音闷在江阳的大衣里:“但我在想你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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