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进
第264章 进“莫非是诱敌之计?”刘怀慎疑惑道。
慕容德太招摇了,又是散播歌谣,又是挑衅,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要去攻打青州一样。
刘道规想了想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慕容德现在不去寻找还能去哪里?声势弄得越大,青州那边越是惊恐,投奔他的人就越多。”
青州是个非常特别的地方,一部分在河北,一部分在河南
从北方进入青州非常容易,只需跨过一条黄河即可,但是从南面西面进入青州,在山重水复。
“那咱们追还是不追?”刘遵扛起大斧,在亲卫的协助上披甲。
刘道规望着对面,拜闾丘羡和邓启方所赐,燕军士气极其高昂,如今又是人多势众,追出去没什么胜算。
慕容德打了一辈子的仗,肯定严防死守,等着自己前去突袭。
说的难听一些,慕容德现在是光着脚,而自己穿着鞋。
手上捏着两三万流民,已经吃到了第一块肥肉,以步军去追杀骑兵,刘道规脑子还没有坏。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咱们拦不住,他要去就让他去吧。”刘道规将希望寄托在辟闾浑身上。
此人也经过大风大浪,只需要他拖住一段时日,再追击也不迟。
如今局面,刘道规稳坐钓鱼船。
西面姚兴,东面慕容德,谁露出疲态,就去对付谁。
刘怀慎道:“慕容德退走,对我们而言是好事,将豫州拱手相让,我军压力大减,正可训练义从军,储备粮草,以观敌衅。”
“不错,以不变应万变!”刘道规一拍大腿。
辛恭靖守住了洛阳,便是刘道规最大的筹码。
两个时辰后,燕军浩浩荡荡的向北而去。
上万辆木车掀起的烟尘遮天蔽日,战马仿佛长堤一般护卫左右两翼。
号角响彻荒野,对峙的这两个月,慕容德声势越发骇人了。
拓跋珪在参合陂坑杀六万燕军,固然是神来之笔,一举打断了燕国的脊梁,但也非常不得人心。到目前为止,河北人处于混乱状态。
之前因为大兵压境而不得已投降拓跋珪的郡县,在大军离去之后,重新叛变。
北面的胡人各部,也纷纷南下,投奔慕容德。
拓跋珪拿下邺城之后,进攻乏力,偃旗息鼓,让辽西的慕容策、慕容农等人喘了一口气。
黄河以南司豫兖徐,投奔他的人也有不少,都是一些散布在江淮的胡人部落。
尤其是匈奴人,在洛阳、豫州一带极多。
刘道规没想到中原之地有这么多的胡人,仿佛是一夜之间从地里面钻出来一样。
八王之乱,五胡乱华,已经深刻的改变了这片大地。
司马家前前后后打了十六年的烂仗,耗尽了华夏的元气。
如果没有冉闵的杀胡令和桓温的北伐,只怕北方的汉人要绝种了……
招收的流民中,其实也有不少羌氐和匈奴人,一口流利的中原官话,相貌与华夏大同小异,基本汉化。
其中的匈奴人,将汉高祖、蜀汉刘备当成他们的祖宗。
刘道规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夷狄入华夏则华夏之,一千年前已经有过华夷之辩。
这时代的人也根本不在意这些。
很多地方匈奴人、晋人、氐人混居,一同耕种,一同出战。
经过无数血泪和苦难,北方诸族融合归于华夏,已是大势所趋。
而这些人最大的好处就是,给一匹骡子或者驴子便是骑兵,提着两把菜刀,便是步卒,稍加编制,刘道规便弄出一支万人规模的步骑。
与折冲府一样,设司马、督护、主簿等职。
官长以上的军官,全部由虎贲担任,再派三名老卒。
也就是一个虎贲带领一百义从,既能增强他们的战斗力,也能加强对他们的控制。
每两天训练一次,其余时间屯垦荒地。
人以食为天,聚集在开封周围的人马将近三万,每天吃喝都不是一个小数目。
虽然有各县各坞堡的支持,但这场大战不知道要拉场到什么时候,不能坐吃山空。
半个月后,斥候从北面赶来,“报——慕容德在东平击败魏国毗陵公拓跋顺,俘斩四千余众,魏军退回河北!”
毗陵在吴郡,毗邻京口,拓跋珪当初还在漠南时,就封了陈留公,如今拿下河北,又封毗陵公,足见其野心之大。
刘怀慎惊讶道:“这慕容德果然不是泛泛之辈。”
“之前在邺城,他就击败了拓跋章和拓跋仪,此人既有兵略,这一战打赢,只怕青州辟闾浑守不住。”刘道规心情有些复杂。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慕容德是燕国硕果仅存的老将。
若不是慕容垂强行扶他的宝贝儿子,燕国不至于落到今日模样。
刘怀慎道:“我倒觉得慕容德拿下青州也不是什么大事,必定会成为拓跋珪的眼中钉,肉中刺,可以作为我们北方的屏障。”
从南面东面进攻青州,被济水和泰山阻拦。
但若是从冀州进攻青州在非常容易,无论是石勒攻曹嶷,还是慕容恪攻段龛,都轻而易举。
相反,豫、兖、徐三州有淮、颍、汴等河流连接,互相之间联系紧密。
“你说的不错,都说青州是东秦,可比关中,实则青州是一个口袋,进去容易,出来难,迁居此地的势力,从来没有成事的。”
刘道规已经在豫州站稳脚跟,有所得必有所失,现在的实力,泰山之北的青州顾及不到。
高珣道:“既然慕容德退走,我军可以顺势拿下滑台!”
滑台就在开封之北。
此地战略价值不言而喻,是黄河南北的要冲,与对面黎阳、枋头相望。
更重要的是能激励中原人心,提高声望。
“传令两日之后,进攻滑台!”
刘道规做了两手准备,一面令毛德祖王仲德率骑兵跟在慕容德之后,防止他忽然杀回来,一面向河北派出斥候,打探魏军动静。
第二天晚上,北面的消息传回,拓跋珪忙着迁都平城,营建宫殿、宗庙、社稷,准备登基为帝了。
从慕容宝进攻五原开始,大战持续了两年,魏国拿下并州,攻占半个河北,已经露出疲态。
拓跋顺惨败于慕容德,一方面是慕容德的确了得,另一方面,则是魏军后继乏力。
这个时候,应该不会南下。
而慕容德的精力都放在青州,滑台只留下三四千人马。
刘道规将一万两千义从军摆在前面,以实战训练他们,七千建威中兵跟在后面。
两万大军,虽没有慕容德那种惊天动地的气势,但也士气高昂。
尤其是义从军,听到了军府的赏赐后,一个个眼珠子都红了。
“破阵、先登、斩将、夺旗,得其一者,连升三级,赏钱一万缗,粮五百石,分田三百亩,赐宅邸一座!”
“杀敌一人,是为一柱功,得钱三百,粮一斗……”
“伤者抚恤一石粮,阵亡者家眷分田三十亩,子嗣由军府抚养长大……”
各军的督队、督官大声宣扬着。
刘道规混了这么多年,认定一个死理,一百句口号比不上一文钱。
口号要有,赏赐绝不能少。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要钱粮给到位了,奴隶也能变成杀神。
果然,义从军中立即有人发出野兽般的呼嚎:“杀!”
“杀——”
士气立即被点燃,吼声一浪接着一浪。
前方晨风中的滑台城瑟瑟发抖。
不过这座城被翟辽加固过,城高池深,如果守军誓死抵抗,必然要费一番功夫。
刘道规最不愿意打的就是这种攻城战,纯粹拼消耗,拿人命去填,但在中原地界上混,攻城战必不可少。
刘怀慎督促民夫将一百多辆撞车、云车推了上来。
黄、玄、白、赤四色旌旗招展,上面的猛虎张牙舞爪哈,栩栩如生,威武不凡。
旌旗之下,军列如山。
八幢虽然废除了,但旌旗却留了下来。
经过一个多月短暂的训练,义从军倒也像模像样,至少能认清自己的旗号颜色。
旗号指向哪里,他们就杀向哪里。
滑台城之北,黄河涛涛,仿佛一条巨龙横亘在天地之间,黄河之北,大地苍茫,刘道规总算推进到了此地,若是能踏过黄河,便不枉此生了。
不过这一天一定不会太远。
北伐是人心所向,也是江左的大趋势。
“报——北面出现魏军!”斥候在这个时候飞奔而来。
刘道规一愣,望向北面。
烟尘滚滚之中,一支骑兵仿佛长蛇般奔来,肃立在北岸上,默默的观察着南岸。
粗略估计,不下五千余众。
一面高高的“于栗”旗号利于河畔,旗下一将,手持一杆黑色长槊,威风凛凛。
高珣脸色一变,“莫非是攻破信都的于栗磾?据说有万夫不当之勇!”
刘遵道:“魏军都来了,这滑台怕是难取了。”
滑台是中原门户,魏军当然也知道它的重要性。
而他们的加入也让这一战变得复杂起来。
如果刘道规不能快速拿下滑台,就会面临两面夹击的窘态。
“这年头谁都敢吹嘘自己有万夫不当之勇,我倒要看看他有没有胆量渡河一战,传令,攻城!”刘道规挥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