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4章 离别
第1374章 离别没有德华,那就创造德华。
李雪是不会给她二哥看孩子、带孩子了,就算她答应,李姝也是不会答应的。
李姝早就说过了,一个家里不能有两个大魔王。有她没小姑,有小姑没她。
“二弟,雅萍还是住我这吧。”
中午吃了饭,喝了酒,赵根同尹满仓休息了一会儿便往回赶了。
他们就是来串门的,看看亲家,也看望老太太,毕竟双方都有老人呢。
这个年月就是这个礼节,亲戚之间相交,应主动去看望一下老人的。
李学文年年不落,赵雅芳怀孕生孩子没有再往家里回,可他当姑爷的得备年节礼。
要说讲究其实也没那么复杂,端午一次,过年一次,丈人和丈母娘生辰各一次。
就算再舍不得钱买礼物,一年这四个日子得记住了,多多少少都是个心意。
除此之外呢?
对方家里有老人,你就不能空着手上门,再怎么着也得拎点东西。
要是通家之好,人家家里有小孩子,那就得买点零嘴,总不能差了意思。
李家同赵家是亲家,李学文每年往丈人家送礼看望都是应该的,实在亲戚嘛。
再看李学武,他前两年还去红星村,不是给老人买东西就是给孩子带东西。要说以前家里困难,城里人也看不上农村的东西,赵根还能说服自己不来,现在怎么好意思。
李学武本就不是姑爷,照顾赵家已经十分够意思了,却又照顾了尹群。
赵根和尹满仓知道李学武有能耐,安排两个孩子进厂不算回事,可对他们来说就是天大的恩情了。
别的不说,这几年李学武家里也好,单位招待所也罢,从来没缺过野味家禽。
上秋了,家里劈柴、冬菜都不用自己买,尹满仓早早地就给准备好了。
入冬以后黄羊、兔子、野鸡……但凡山里有的好玩意儿,就会想着给李学武送来。
李顺和李学才在山上这几年,衣服换下来便被赵根家的或者是尹满仓媳妇赵丽拿走去洗,有好饭菜了总想着叫爷俩去家里吃。
知恩图报,方能长久。
李学武这么做是为了啥啊?在他们看来还不是重情重义,真认他们这门亲戚。
要说往深了想,李家现在的一家之主名义上还是李顺,毕竟才四十多岁,正年轻。可真正拿主意的人早就换成李学武了。
李家为啥日子越过越好,越来越进步,还不是有李学武撑起顶梁柱,家和万事兴。
别的不说,赵雅芳以前还带着蛮劲儿,新婚那会儿总想着搬出去单独过日子。
可你现在看看她怎么想。
李学武是当小叔子的,又是照顾了她弟弟,又是照顾了她表弟的。另借助红星厂的优势,在红星村布置了好些个项目。
赵雅芳也是蠢蛋,哪能看不出这是小叔子在照顾她们家,照顾她们家亲戚。
连她现在的工作,李学文此前的安排以及现在的长进,要说没有李学武的关系,她得多大个脸才能过得去这份自私的想法。
有李学武在红星厂的势力,华清这边从副校长到保卫处处长都是他的关系。这几年形势不好,可有人敢招惹他们两口子吗?
面上的风头过去,两口子回学校该教书的教书,该进步的进步,有人找后账?
她敢说有小叔子照顾,这关系比好多同事的背景都管用。尤其是红星钢铁集团同华清大学现在的合作关系,都知道她小叔子是红星钢铁集团的领导,谁敢不高看她一眼。
现在是科室副主任,有这份能力,往后进步都是按部就班的,这不是便利?
李学文不管闲事,性格随和,赵雅芳也去了棱角,成了这家里最爽快的人。
同奶婆婆孝敬,同婆婆温顺,对弟弟、弟妹以及小姑子更是关心备至。学校的房子好好收拾出来了,可再没说搬出去住的话。
李学武班上的事她帮不到,可回收站这边的账目一直都是她在管着,很是稳妥。
回收站体系虽然不能说庞大,可也分支众多,没有个信任的人李学武也管不过来。
正因为有嫂子的帮忙,他才敢一周看一次报表,不然哪里能这般潇洒。
李姝和李宁送来这边,她要是在家就帮忙看着。她要是不在家,给李唐买什么,都会带出李姝和李宁的份,一个东西买三份。
一个东西买三份这件事好像已经成了李家养孩子的习惯了。即便孩子不在一起,这好吃的、好玩的也会买了送对方家里去。
赵雅芳本就不是小气的人,有李学武做在前头,她这个当嫂子的就不能落在后头。
二小叔子能付出十分真心,她就敢奉献十二分真意。差钱行,差事可不行。
说起来也是古怪,这李家明明都分家了,可日子过起来比不分家的家庭更团结。
李学武主外,赵雅芳主内,本也不是两口子,可拿主意的爽快劲配合的相当默契。
有时候家里有事情,两人一个眼神的碰撞便知道彼此的主意,事情也就定下来了。
李顺和刘茵想要提意见都没法开口,因为他们能想到的,这两人早就想到了。
说憋屈吧,也不是,说欣慰吧,还有点无奈,孩子们成长的快,他们都觉得老了。
李学文当大哥的想摆烂,在弟弟、妹妹面前都觉得有些没面子,也开始努力上进。
就更别提李学才、姬毓秀和李雪了。有爽利持家的大嫂和睿智成熟的二哥在前面,他们想不成材,想不成熟起来都不成了。
李顺为啥敢一去山上两三年,家里的事情全都不管,还不是看孩子们能独当一面。
没有孩子们折腾,就连刘茵和老太太都觉得舒心,这几年没有口角矛盾,更是没病没灾,顺顺利利的。
李学武一个人再有能力,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家里能指望的唯独大嫂赵雅芳。
以前大嫂的那个性格他一点都不埋怨,男人要是没有这点肚量就别出去办事了。
他大度,谦让,也把大嫂哄好了,两人联手经营这个大家,顾好自己的小家,这李家的日子还能有个不蒸蒸日上?
当小叔子的能做到这个地步,那作为娘家人,赵根也好,尹满仓也罢,都记着情。
李学武的照顾他们心里记着,嘴里并不说报恩还情,因为也还不情。他们各自都明白,这是实在亲戚,只能好好处关系。
今天来李家吃饭,无论是赵根还是尹满仓,都没有求情办事的意思。
说起赵雅萍完全是无意识的,要不是喝酒有点多,这嘴也不会惹豁子。
出门以后赵根对妹夫都有意见,怪他不应该在饭桌上提这件事,给亲家找麻烦。
尹满仓也有些讪讪,这件事他真没想着能办的这么快,只是心疼外甥女提了一嘴。
回头想想着实不应该,毕竟赵雅军两口子还在饭桌上呢。当着李家人的面提这个,好像是逼着小两口带妹子进城。又像是讲究小两口不照顾家里,请李家帮忙照顾孩子。
反正是两头都不讨好,赵雅军性格憨厚本分不会说什么,可他这当姑父的不能不说,不能让小两口因为这个窝心叽咯。
赵雅军和王露也是为难的,当时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大姐和二哥把话题扯过去了。
三言两语之间便定了雅萍进城以后的安排,再开口说话倒显得他们不诚心了。
姑父的歉意和解释,也让小两口自责内疚,这顿饭吃的颇为不舒服。
再看李家这边,送走了父亲和姑父,又送走了弟弟和弟妹,赵雅芳颇觉得自责。
“雅萍过了年也才十三,小宁一个人在家带两个孩子本就忙不过来……”
“不是怕你不自在嘛。”
李学武笑了笑,见嫂子走慢了几步回屋,他便主动站在了院里听她说话。
“我能看得出来,老姑夫是好心,你也不用难为情,爸妈不是小气的人。”
“是,我没多想那个。”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可赵雅芳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手理了一下耳边的头发。
姑父在饭桌上提这个,最为难的还不是二弟,而是她这个当大姐的。
一边是婆家,一边是娘家,另一边还有弟弟和弟妹,夹在中间怎么说都不合适。
“还是别纠结了,又不是用不着你。”
李学武手插在大衣兜给嫂子讲道:“咱们家就这么两个屋,你让雅萍住哪儿?”
大哥和嫂子虽然有了李唐,可毕竟才结婚四年。小姨子要来串门住两天还行,要是日子长久了,还不得憋坏了啊。
再说了,农村没有条件,一铺炕全家睡,可在城里不太好。
赵雅萍过了年就十三岁,跟姐姐、姐夫睡一铺炕,时间久了要被人家讲闲话的。
赵雅芳也想到了这一点,微微皱眉道:“我想让她跟李雪和毓秀住东院去。”
“嗯,要说房子咱们家前后院绝对住的开,可你再想想合适吗?”
李学武眉毛一挑,讲道:“毓秀和李雪都上班了,下了班以后无论是生活还是休息,都跟学生的作息规律不同步。”
他提醒道:“我后院的房子倒是空着,可你敢让她一个人住后院去吗?”
“这——”赵雅芳微微皱眉。
甭说让妹妹一个人住后院了,就是李雪往后院住去,公公婆婆都是不允许的。
别看这院严实,轻易进不来人,可万一呢,李雪可是大姑娘呢。
再一个,这大院好多家都搬走了,空落落的,有事了喊出来都不知道。
真坏了名声,后悔都来不及。
所以李学武问她,她迟疑着讲不出来。
“难得姑父心疼丫头,根叔说什么你也别在意,就让她去我那边吧。”
李学武宽慰她道:“真要是能再供出一个大学生来,你这当姐姐的也光荣啊。”
“唉——哪敢想啊。”赵雅芳叹了一口气,看着李学武讲道:“就算进城读书又能怎么着,现在城里的孩子都往农村走呢。”
“这不一样,你别多想。”
李学武表情认真了几分,语气却压低了讲道:“教育体系早晚是要恢复的,多说了也就三两年的事,这是发展的根基。”
“真的!”赵雅芳不会怀疑二小叔子对正治和形势的敏锐洞察力,她只是惊讶于他的这份信心,和对未来的判定。
“如果真能恢复招生……”
她的目光里也有了希望,想想家里要是能再培养出一个大学生来,那可不仅仅是光荣了。
妹妹借着她的光进城学习,她回家也有面子,虽然这面子是二小叔子给的。
“在家里住,上学不方便,您总不能送了她再去学校吧?”李学武点头讲道:“那得绕多大一个弯儿啊,我大哥也没时间。”
“跟毓秀住,今年学才两人要是结婚呢?”他提醒了大嫂,道:“就连李雪都得回家住,我还想着让爸妈往后院去住呢。”
“是啊,一晃老三也要结婚了。”
赵雅芳在学校担任管理岗位,对形势和政策的理解虽然不如李学武那般超前,可从目前初高中毕业生的乡下安置情况就能看得出来,大学生也该执行毕业分配工作了。
李学才一旦分配了工作,那等了老三好几年的姬毓秀一定要进门了。
老三结婚,李雪也渐大了,这家里处处都得准备着,安排着。
再想想她结婚时妹妹才9岁,现在都成大姑娘了,这时间真是不禁过呢。
“从我家往联合学校去有校车,李姝也上学了,正好有个人带带她,省的一天老是想着玩。”
李学武见大嫂苦恼,笑着安慰道:“您也别说我没有私心,这周末您就多往家里去看看,娘几个在家我也不放心。”
“这说的啥话,你不吱声我就不去了?”赵雅芳嗔了他道:“妈前两天还念叨着,说你去了钢城家里怎么办。”
“没办法,小宁住在那边离单位更近。”李学武点点头,讲道:“要不是为了这个,我也就让她回家里来住了。”
“你呢?什么时候走?”
赵雅芳看了他,问道:“就算工作忙,十天半个月不能回来一次?”
“这哪里说的准啊,不把工作理顺了,我回来心里也不踏实。”
李学武微微摇头,看了眼家里,安排道:“山上你还是多问问,别让根叔觉得不好意思,尽量给丫头个机会。”
“剩下的我跟王露交代好,由她出面去联合学校办转入的手续,也累累她。”
这么安排并不是说李学武在教育体系中没有关系,恰恰相反,赵雅萍上学,他只要给冉秋叶打个电话就成了。
那为什么还要王露跑手续呢?
很简单,他电话要打,不能让冉秋叶蒙在鼓里,否则产生误会就麻烦了。
可也不能绕过王露和赵雅军小两口,不然心里的愧疚也成了嫌隙了。
该用用,亲嫂子帮小姑子办事,谁都说不出什么不是来,也省的李学武出面了。
他要是出面安排,对赵雅萍来说不一定是好事情,多少双眼睛得盯着她。
***
一月十四号,星期二。
自从两级纪监接连下发通报,调查组撤回以后,机关里的气氛稍稍有所恢复。
不过走廊里依旧很少见热闹,大家说话也小心谨慎,很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就连集团领导都省了不少外出调研和考察行程,猫在办公室里避风头,更何况他们了。
从来都是阎王打架,小鬼遭殃,案子牵扯了那么一大堆,到现在纪监还在查着呢。
大的已经放过了,可李主任讲了,要查就查到底,除恶务尽。
也不知道集团高速发展的锦绣前景下,哪来的那么多“恶”。反正小心就是了。
只是今天气氛多少有点压不住,尤其是厂报公布了上个月开始评选的集团十大青年和十朵金活动的最终结果。
嗡——
上班没多久,走廊里便传来了一阵低频率的说话声,是讨论的人太多了。
李学武也看到了办公桌上迭着的报纸,一角直指联合工业报头版头条的位置。
这个年代基本上每个单位都会举行称号评选活动,正常的比如先进个人、生产标兵、优秀干部等等。非主流的也有红星钢铁集团这般,搞了个十大青年和十朵金。
要说往年先进个人、生产标兵这一类机关和工厂都会有,按比例进行分配。
只是今年初步完成了集团化组织机构变革,由厂级管理架构拉伸成了集团管理架构。
在荣誉称号的制定和评选活动中,就需要对机关工作做出侧重,以生产标兵这一类称号来评价就显得有些名不副实。
所以李学武在会议上提议,在三级机关管理体系中单独搞一次才能比拼。一共二十个名额,能榜上有名的自然要着重培养。
集团其他领导也觉得这样合适,既不占用生产单位的荣誉名额,又有所创新。
真能把这份新荣誉做出价值来,相信机关干部和干事也会有生产工人的工作劲头。
这不嘛,二十个机关未来之星出炉了,真可谓是众所期盼。
机关最近讨论最多的便是这个,谁不希望自己能榜上有名。
无论是组织推荐,亦或者是自我推荐,还有组织考察等多个海选渠道,也让青年干部有了努力的意义。
还别说,每年年底这个月是最忙的,也是最辛苦的,总会在某个地方出点事情。
可今年就没有,青年干部积极工作,态度上就杜绝了任何问题苗头的产生。
李怀德还在会议上感慨,要是青年干部能保持住这个月的工作态度和精气神,那即将完成的三年计划很快就能见成果。就是五年规划也能大大地缩减时限,超额完成任务。
他是这么想的,可也知道这么想是不可能的,要是没有荣誉刺激,这些年轻人哪里肯付出真心和努力。
你要说每个月都来一次评比,那这荣誉也太不值钱了,年轻人也不会追逐了。
所以,要在催发青年干部工作积极性的同时,也要充分保证荣誉的价值。
协调相关的关系至关重要,而期待着每三年评选一次,第一期的“十大”和“金”们便显得更加可贵了。
“你看联合工业报了吗?”
樊华路过办公室,见王露在,便走了进来,到她身边轻声说道:“你家赵雅军榜上有名呢。”
“早就看见了,就等着王露同志请客了——”办公室里有年轻秘书开了个玩笑。
“呵呵呵——”
无论是真心的,还是羡慕嫉妒,众人纷纷笑了出来。
这个时候自然不会人不开眼说些有的没的。且不提王露的背景关系,还得看是谁提起这个话题的。
樊华可是综合管理部对外办的主任,是小领导呢。
“好好好,我请客行了吧。”
王露倒也是很大方,笑着同大家讲道:“不过也得容我们谦虚一下,这个时候庆祝也太招摇了。”
“吓,谁还能说出个不字来!”
有办公室的大姐咋呼道:“你家赵队长去年实打实地完成了特殊任务,这份荣誉也是应当的,谁要说闲话不是找抽嘛。”
“就是——就是——”
甭管大家心里怎么想,嘴上能说出这些话,王露就已经满足了。
这十大青年和十朵金看似风光无限,可实际上也成了机关青年眼中的靶子。
当然了,报纸上宣传的是标杆,可有的时候标杆不就是靶子嘛。
她不愿意得罪了办公室同事,顺着大家的话说要请客,也是为了堵他们的嘴。
不求他们出去能帮赵雅军说多少好话,只希望他们别说坏话就行了。
樊华多聪明个人呢,这会儿笑呵呵地看了他们的互动,拍了拍她的肩膀,叮嘱道:“请客别忘了叫上我啊。”说完便离开了。
连科室领导都主动要吃请,这面子可真是没谁了,大家看向王露的目光愈加的热切。
名誉有的时候如烈火烹油,不全是好事。不用战战兢兢,但也别四处招摇去。
王露的这份谦逊懂礼算是让同事们死了心,这捧也捧了,赞也赞了,不见她张狂,可不就死心了嘛。
你当他们就都是好心夸赞王露呢?
别闹了,机关里哪有好人啊,他们巴不得赵雅军得势,王露在这边张狂败势。
支持一个人进步他们不愿意,也没有那个能耐,可要说搞垮一个人实在是太容易不过了。
王露也觉得心累,实在是这一次获得容易的都在三十岁左右,太年轻耀眼了。
十大青年:
能源总公司副总经理,许宁。
集团保卫处训练科长,赵雅军。
冶金厂保卫处处长,韩战。
京城联合医院副院长,韩天福。
建筑总公司监理科长,刘新华。
钢城汽车制造厂副科长,李扬。
京城轧钢厂生产科长,周建设。
集团技术处技术科副科长,周坦。
钢城电子制造厂产品部,陈丰收。
集团工人联合会劳保处,韩文明。
如果说联合工业报上对十大青年的工作履历介绍闪耀眼球的话,那对十朵金的介绍就更是话题性的了。
十朵金:
集团财务处财务科副科长,李雪。
文艺出版社广播电台台长,于海棠。
集团保卫处处长,周瑶。
能源总公司组织处副科长,王晓棠。
销售总公司副总经理,张松英。
集团科学研究院项目经理,上官琪。
联合学校中学部校长,冉秋叶。
红星国际饭店总经理,韩雅婷。
食品总公司纪监处副科长,王美琪。
营城船舶副总设计师,朱超英。
酸话有没有?
有,机关里什么人没有,人品各异,酸话冒出来也就不足为奇了。
不过联合工业报不仅仅公布了十大青年和十朵金的名单,连同考察和评选的理由,以及他们的个人工作履历也贴了出来。
再看看落选的那些人,对比报纸上的这些人名,就算冒酸话也得找没人的地方说。
真要是明着讲出来,怕不是叫人笑话。
这二十个人里,他们能讲究谁去?
许宁,从保卫科治安员做起,四年时间经历非常多,辗转招待所、冶金厂保卫科、边疆办事处,又被集团送到港城进行培训。
二十七岁的年龄做到副处级副总的位置,这履历真是让人心服口服啊。
在联合工业报上给他做出评价的并非是保卫处的老领导李学武,而是集团一把手李主任。
李主任对他的评价非常好,赞许他在边疆办事处上的成绩,以及在销售工作中的成果,这才有了十大青年排行第一的待遇。
当然了,十大青年没有排名,只有先后顺序。只是他名字排第一,就算是份待遇。
赵雅军,去过日本执行培训班保卫任务;韩战是集团在辽东工业区最狠的干部;韩天福是联合医院最好的医生……
如果说十大青年唯一让人说叨的,也许只有技术处技术科副科长周坦了。
不过要说叨,也不能说他的技术不行,更不能说他的成绩不够。因为在履历表上有多处设计成果的标注,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可有一样,他爱人是周苗苗啊。
周苗苗的名声就不用多说了,周坦的履历再耀眼,摆在这个上面也会被人家怀疑。
至于说怀疑什么就不解释了,懂的都懂。要真说起来,背后讲他这十大青年是他爱人睡出来的,怕不是要吐血三升。
不过周坦的性格一向谦逊低调,就算凑巧听到一些闲话也都装没听见。
不是他怂,而是觉得不值得。日子是自己的,闲话是别人的。真要生气惹恼的,他能否认周苗苗的过去吗?
到头来还不是两口子离心离德,让人家看了热闹。
大房子住着,小摩托骑着,还是设计科的副科长,设计处的青年骨干。真掌握着这些条件和能力,谁说什么就说什么去吧。
有关于十大青年的讨论热烈就在于这份荣誉称号的待遇,这些人是要重点培养的。
同十朵金不同,男同志更有冲劲,更有进步的空间,未来几年很有可能就是这“十大青年”代表集团的干部培养方向。
副科长也好,副处长也罢,三年一届,到时候人家怕不是最低都要副处长了。
所以大家嘴里泛酸,羡慕、嫉妒、恨。
现在大家看报纸上的名字品头论足,或许用不了三年,大家就得叫人家领导了。
同十大青年相比,讨论十朵金话题的含权量少了一些,不过颜色倒是丰富了许多。
“金”称号并不是以美貌来进行评比的,否则那集团的活动成什么了。
金代表了红星钢铁集团女青年干部的优秀品质,以工作成绩来进行评比。
可巧了,这一次评选上来的金不仅工作成绩突出,普遍样貌也很惹眼。
要说丑的只有一个,营城船舶副总设计师朱超英,她样貌男相,刚毅严肃,看不出一点女性的温柔,工作上也比较较真。
再看其他“金”,李雪年轻有为,于海棠曾经是“厂”,上官琪也是大美女。
同朱超英一样留了短发的周瑶还是在保卫处工作呢,可英姿飒爽更有女人味。
其他人如韩雅婷、张松英等等,也都是会打扮的,照片上看起来很是美丽大方。
这倒是引起了一些闲话,也并非是质疑评选依据,而是契合了前段时间那些闲人私下里搞的集团选美结果。
当时众说纷纭,可目标一个个都盯上了文工团那边,都知道那边出美女啊。
就连已经调离文工团的周苗苗也在讨论当中,他们倒是没在意周苗苗的名声。
连李主任都忍不住喊寡人有疾的女人,他们当然觉得有被选美的资格。
也正是这些闲人的无聊之举让闲话中多出一位与十朵金不沾边的女人。
谁?文工团副团长,王亚娟。
以前王亚娟很低调,到红星厂以后很快便离开了舞蹈队,再没有穿过紧身衣。
也正是因为如此,很多人都不知道文工团里还有这样一个大美女。
王亚娟能在胡同精神小妹中脱颖而出,得到李学武的追求,自然是有底子的。
又是练习多年舞蹈,再加上提干以后养成的气质,很是吸引人。
她的话题传着传着就有些变味了,有好事者挖了她的隐私,这才知道她“要”结婚了。
要,为啥还加个双引号?
很简单,好事者打听出来的时候,王亚娟本来是要结婚的,可等他们评选的时候,不知怎么的这位又决定不结婚了,取消婚约。
同她相亲的那位也是迷糊又愤怒,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结婚所有的准备都齐了,月底就到好日子了,她突然说不想结婚了。
婚姻自由,这一点谁都不能干预她的决定,可这么突然的悔婚,还是让她接着十朵金引出的选美话题“火”了一把。
闲话嘛,只有话题性十足才能引起讨论。说保卫处处长周瑶曾经在大会场把工作组的某位领导背肩摔,然后踩脚底下多没意思,要是有《悔婚后我变成某总的心尖宠》这样的故事,大家还不准备好小板凳啊。
只不过流言来的快,走的也快。
这里说走得快不是大家不说王亚娟的闲话了,而是突然发现无话可说了。
因为王亚娟走的快啊。
调令下来以后就走了,从集团文工团副团长的位置调到钢城担任冶金厂文工团团长职务。
也说不上是进步了,还是受流言影响选择躲避,反正人都走了,没得说了。
不过还是有人猜测,也许王亚娟知道自己要调走了,或者跟她对象因为这个闹矛盾了。毕竟有很多例子,选工作还是选家庭。
一边是进步,两地分居,一边是家庭,放弃机遇。这样好像找到了理由一般,流言也就在几声感慨中渐渐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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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别说我不讲究啊!”
肖建军笑着同李援朝握了握手,又对着张海洋点点头,说道:“哥们够意思吧。”
“没的说,千里迢迢来送我们。”
张海洋穿着一身板绿,喜气洋洋地说道:“就是我们这一趟都比不上你的来程。”
“哈哈哈——”
李援朝等人笑了起来,他拍着张海洋的肩膀,指着肖建军说道:“他滑头着呢!”
“你们就说我是不是来送你们了吧。”
肖建军也是笑,看着他们讲道:“我这从边疆赶回来,刚休息一晚上就来送你们了,是不是这么回事吧,”
“得嘞,哥们领你这情。”
李援朝笑着揽住了他的肩膀抱了抱,感慨着说道:“不过咱们哥们再见面就不知道要等什么时候了。”
“你这次回来还得走吧?”
他微微摇头讲道:“我们去边疆不容易,你回来就更不容易了。如果再想着我们回来探亲,你凑巧回京,那得多不容易。”
“有缘千里来相聚,只要哥们友情还在,早晚有相聚的时候。”
肖建军看得出他脸上的萧索,微笑着说道:“你李援朝还用得着这般小家子气?”
“唉,看着你我就知道自己还真得走这么一遭,出去锻炼几年才行了。”
李援朝同肖建军早就认识,只是没有那么亲近,后来还是在俱乐部重新认识了。
这一次肖建军凑巧回来,知道他们今天走,便想着来送一程。
俱乐部青年汇走了一多半的会员,左杰这些天一直都在送送送的,忙不过来。
而且左杰心里有事,不愿意这种送别的场面,难免会想起罗云来。
罗云已经走了,同周小白几乎是一批次离开的京城,他并没有去送行。
罗云没有说出分手,但他知道这并不意味着罗云还能记着他。也许一个月以后就能收到分手信,也许一年也收不到来信。
收不到来信,便也就代表两人彻底分手了。
肖建军回来,是准备跟苏雨登记结婚,然后两人一起去边疆的的。
他被左杰抓了壮丁,来送李援朝一行人,也不是陌生人。
所以才有了火车站站台上的这一幕。
此时的肖建军早就褪去了四年前的青涩,皮肤有些黑,更没有了早前的浮躁。
同李援朝这样的老油子讲话一点都不打怵,甚至还有几分游刃有余。
李援朝这两年吃的就是嘴上的饭,也最羡慕有能耐的人。
见肖建军出去锻炼几年回来,不说身上穿着的皮夹克价值不菲,就是一身行头也够吓人的。
钱不钱的不说,他也不是没钱,把车卖了,手里很是有几千块。
但要真像肖建军这般穿出气质,他觉得自己还真得顺着父亲的安排出去锻炼锻炼。
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
给你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没有气质穿再好的衣服也体现不出来本质。
“出去锻炼几年也好。”肖建军捶了捶他的肩膀,道:“你一直在京城,也没瞧见过外面的风土人情,好男儿志在四方嘛。”
“叫你这么一说,我也舒心了。”
李援朝笑呵呵地打量了肖建军一眼,说道:“我可不想像你这样,都到了天山草原了,还回京城选马,我要征服整座草原。”
“呵呵呵——”张海洋轻笑出声,挤眉弄眼地讲道:“你千万别这么说,真给你分到草原上,你又该不愿意了。”
“那就送我去边疆。”李援朝笑嘿嘿地讲道:“送我到肖建军的蒙古包门前,我要出现在他的面前,吓他一大跳!”
“别瞎扯叽霸蛋了,谁告诉你我住蒙古包的?”肖建军好笑又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讲道:“你要是真被送到了边疆,我保证好好招待你,就怕你不想去,去了待不住。”
“别将我——”李援朝挑了挑眉毛,道:“到时候我去给你站岗!”
“得了吧,你这样的?”
肖建军打量了他一眼,哈哈笑着说道:“我怕你把大门看丢了!”
……
京城建国门火车站。
从站外广场到站台。
熙熙攘攘的车站广场和站台,永远会上演一幕幕送别亲人的伤情场面。
此刻的广场和站台却不是哪个角落偶然的一幕,而是整个车站都沉浸在离别的惆怅里。
只是,这种沉闷的气氛却是与整个车站布置那样的格格不入。
广场的四周插满迎风飘扬的彩旗,广场的天空飘满五彩缤纷的气球,还有车站站台上悬挂着巨大的红色横幅。
广场上响彻云霄的锣鼓声,却无法压得住每一个角落里悲悲戚戚的哭声。
一个时代的悲剧将从这里开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