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2章 失措
第512章 失措4月5日,墨西哥城的天空一如既往的湛蓝,总督府的白色外墙在阳光下显得庄严而肃穆。
庭院中的橙树散发著淡淡的香气,喷泉的水声潺潺,一切似乎都与往常一样,充斥著殖民地权力中心那种慵懒而又等级森严的氛围。
然而,在总督的公事房內,空气却仿佛凝固了。
新西班牙总督迭戈·洛佩斯·帕切科伯爵手中紧紧攥著一份来自阿卡普尔科的文件,他那保养得宜、略显富態的脸上,血色正一点点褪去,最终变得一片煞白。
他那双习惯於在宴会和仪式上流露出温和笑意的眼睛,此刻却瞪得圆圆的,瞳孔里满是难以置信的惊骇,视线死死钉在文件上,仿佛要將那几张纸看穿。
那份文件,边缘烫著他不熟悉的金色纹样,上面是工整的西班牙语文字——《新洲**共和国对西班牙王国宣战书》。
“上帝啊……”帕切科伯爵喃喃自语,声音乾涩得如同砂纸摩擦,“他们……他们怎么敢?……”
他猛地抬起头,对著门口低吼,声音里带著难以掩饰的失態:“何塞!立刻!去把索托將军(总督区军事委员会主席)、阿尔瓦罗將军(总督区海军委员会主席)、科斯塔先生(总督区检审庭主席)、佩雷斯先生(总督区財政官),还有……,该死,把能叫来的高级官员都叫来!马上!到议事厅开会!”
“是,总督大人!”秘书何塞从未见过总督如此失態,嚇得一躬身,几乎是小跑著衝出了房间,走廊里传来他急促的脚步声,惊飞了窗台上棲息的鸽子。
不到一个小时,总督府那间装饰著华丽镀金装饰和巨大油画的大议事厅內,新西班牙总督区最重要的十几位军政要员已然齐聚。
长条会议桌旁,人们交头接耳,低声议论,都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样紧急的事情,让总督如此仓促地召集他们。
有人猜测是王室来了紧急諭令,有人担心是加勒比海出现了尼德兰或法国的大舰队。
甚至还有人猜测,是不是新华人又提出了新的谈判条件。
当帕切科总督最后走进议事厅时,所有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眾人注意到总督脸上那无法掩饰的惊慌和沉重。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寒暄,径直走到主位,將那份宣战书“啪”地一声拍在了光滑的会议桌上。
“先生们,”他的声音因为努力保持镇定而显得有些颤抖,“我们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或者说,我们当中某些人一直鼓吹要去做的事情,现在发生了。不过,不是我们向他们宣战,而是他们——那些新华人--向我们,向伟大的西班牙王国,正式宣战了!”
“什么?!”
“这不可能!”
“那些该死的异教徒?他们疯了?!”
议事厅里瞬间炸开了锅,惊呼声、质疑声、愤怒的叫嚷声响成一片,有人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椅子腿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吱呀”声。
有人用力拍著桌子,震得桌上的羽毛笔都掉在了地上。
还有人脸色煞白,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显然没回过神来。
总督区军事委员会主席努埃尔德索托中將首先反应过来,眉头紧锁,但仍报以侥倖:“总督阁下,消息確切吗?来自哪里?会不会是恶作剧或是谣传?新华人虽然在加利福尼亚占了几块地,但他们的人口还不到三十万,怎么敢贸然跟西班牙王国宣战?”
“確切无疑。”帕切科总督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復著呼吸,將宣战书猛地推了过去,“这是来自新华人的宣战书,阿卡普尔科市政官迭戈·费尔南德斯派快马送来的。他们的使者,一个据说西班牙语说得比某些克里奥人还流利的傢伙,亲自在海关大楼递交了这份文件。”
说著,他转头看了一眼墙角的落地钟,橡木钟壳上雕著罗马数字,指针正指向上午十一点半:“宣战时间,是4月2日中午12点。哦,上帝,现在,我们跟新华人已经进入战爭状態了。”
索托將军抓起那份文书,快速瀏览起来,越看脸色越是难看。
他低声念出了其中的关键条款:“……袭击勘探队……扣押商船……禁绝贸易……窥探金矿……总计十七项指控……依《共和宪章》……自4月2日正午十二起,进入战爭状態……所有西班牙舰船为合法目標……港口可实施封锁……”
每念出一句,厅內眾人的脸色就阴沉一分。
“荒谬!一派胡言!”总督区检审庭主席费尔南多科斯塔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银质墨水台都跳了一下,“这些指控根本是藉口!整个加利福尼亚地区在法理上是属於我们西班牙王国,更不要说圣迭戈湾还有我们的传教区,新华人派出勘探队贸然闯入我们的领地,本身来说就是非法入侵……,他们竟敢以这些理由向我们西班牙王国宣战?这是顛倒黑白,是对上帝和国王的褻瀆!我们必须立刻给予他们毁灭性的打击,让他们知道西班牙王国的威严不可侵犯!”
“毁灭性的打击?”一个幽幽的声音响起,“科斯塔主席,我们新西班牙总督区怕是做不到呀!”。
说话的是总督区海军委员会主席阿尔瓦罗·德·博尔哈將军,穆尼奥斯公爵的次子,他虽然年纪较轻,年仅三十五岁,但脸上却带著常年在海上留下的风霜痕跡。
“怎么做不到?”科斯塔面色一沉,厉声问道:“新华人已经向我们宣战了,难道我们不应该动员总督区所有的武装力量,给予他们沉重打击,以此维护我们西班牙王国的尊严和荣耀吗?”
“科斯塔先生,我们的力量並没有纸面上那般强大。”阿尔瓦罗看了一眼旁边的索托將军,一脸苦笑,“要想打击新华人,是用陆军那支分散在北部边境对付山地印第安人的克里奥骑兵?还是用我手下那几艘常年缺乏维护、水手缺编一半的老旧战舰?去远征几千公里之外的加利福尼亚,或者俄勒冈?哦,上帝,这对我们来说,无异於主动自杀!”
“阿尔瓦罗將军……”科斯塔很是不满地看著他,“你作为国王陛下任命的海军指挥官,应该承担起保卫美洲殖民领地的责任,而不是在面临军事威胁时,哦,不对,应该是迎接即將到来的战爭时,选择畏缩避战,甚至这般怯懦地示敌以弱。”
“科斯塔先生,我很遗憾你会这么想。”阿尔瓦罗无奈地摊了摊手,“若是尼德兰人,或者法国人入侵我们的加勒比领地,他们敢靠近哈瓦那或者韦拉克鲁斯,我会毫不犹疑地命令海军官兵英勇地去战斗,去保卫我们西班牙王国的神圣领土,因为在大西洋一侧,我们尚有一战之力。”
“但是,我们现在面临的敌人是谁?是新华人。他们的势力在哪里?在太平洋!而在这片海域,我们新西班牙总督区根本没有可堪一战的武装舰船。即便將沿岸几座港口停靠的商船紧急改装成武装战船,也无法应对新华人的进攻。”
“因为,新华人拥有近百艘大大小小的商船,还有至少五六艘海军专业战舰。儘管心理上难以接受,但我不得不向诸位陈述一个非常严峻的事实,那就是新华人一旦全面武装起来,在太平洋沿岸会据有绝对的海上优势。他们可以任意攻击我们的商船和渔船,也可以轻鬆地封锁我们的港口。”
“甚至,在付出相当大的代价下,他们还可以凭藉优势的海上力量,对总督区沿海港口城镇发起登陆行动,攻击並夺占我们的领地,屠杀我们的子民,抢夺我们的財富。”
他的话音一落,顿时引得在座官员纷纷侧目,脸上也露出浓浓的忧色。
是呀,新华人经过十余年的发展,已经强大到可以跟新西班牙总督区分庭抗礼的地步。
尤其是在太平洋海域一侧,他们的实力相较於总督区而言更胜一筹,远不是一般土著王国可任由他们轻鬆拿捏掌控的。
十年前,他们尚处於弱小时,我们总督区都未將其一击而灭,反而弄得自己狼狈不堪,草草收场。
而现在,人家新华的人口接近三十万,船只近百艘,军队规模怕是也不少於五千人,根本不是一只“软柿子”。
此前,因为圣迭戈湾衝突事件,导致双方之间的关係陷入到剑拔弩张的境地。
新华人夺占了圣迭戈,墨西哥当局封禁了走私贸易,查封了新华入境商品。
大家都以为,这次爭端將会隨著时间的流逝而慢慢消散,新华人可能会主动撤出圣迭戈湾,而总督区也会逐步放鬆对新华商品的走私活动——毕竟,新华商品在很大程度上满足了美洲地区数百万人口的生產和生活需要,极大丰富了当地市场,使得西班牙人摆脱了那些来自欧洲本土质低而又价高的走私商品。
而新华人也需要从总督区购买蔗、可可、羊毛和,双方有著难以分割的利益联繫。
他们期望著,新华人最终会主动撤出圣迭戈湾,而总督区也会逐步放鬆贸易限制,一切都会回到正轨。
然而,万万没想到,隨著新华人一次又一次向墨西哥当局提出谈判而未获回应的情况下,他们竟然直接掀翻了桌子,露出狰狞的面孔,向我们西班牙王国宣战了。
“先生们,现在討论我们与新华人在太平洋沿岸的军事实力对比情况,没有任何意义。”財政官胡安佩雷斯插话了,他的声音充满了焦虑:“目前,最关键的问题是,战爭已经开始了!而战爭,就意味著巨大的財政开支和无数物资的消耗。我们需要给士兵发军餉,需要购买火炮和弹药,需要建造防御工事,需要为军队提供粮食和补给……,这每一项,都需要大量的比索。”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官员,语气沉重:“但我们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总督区的財政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去年,我们向本土额外缴付了一百二十万比索的税款和五十万比索的『王室献金』,现在金库里几乎连一枚比索都没有了。”
“更糟糕的是,总督区的许多军官和士兵,包括加勒比海舰队的水手,已经有四个多月没有发放军餉了。上个月,北部边境的克里奥骑兵还因为欠餉闹过一次兵变,最后还是用教堂的捐款才勉强安抚下来。那么,隨著战爭的来临,我们从哪里筹集足够的军费?”
眾人闻言,立时停止了爭论,纷纷低下头,默然不语。
是啊,钱!
又是钱的问题!
儘管,墨西哥有几座储量丰富的金矿和银矿--瓜纳华托银矿、萨卡特卡斯银矿、帕丘卡金矿……这些矿山每年能產出上百万比索的金银,看似有无尽的財富可用。
但这些金银,从矿坑里挖出来的那一刻起,就不属於新西班牙总督区,而是属於远在马德里的国王陛下。
矿石经过提炼加工后,必须尽数装入特製的木箱,用铅封封好,再由海军战舰护送,运回西班牙本土。
因为此时的西班牙王国,早已陷入了多线作战的窘境:在欧洲大陆,要在德意志地区对付新教邦国和瑞典的军队;在北部边境,要抵御法国的入侵;在海上,要承受尼德兰舰队无休止的袭扰;更糟糕的是,王国境內还有加泰隆尼亚地区的叛乱和葡萄牙的独立运动。
为了支撑这些浩大的战事,国王腓力四世和首席大臣奥利瓦雷斯伯爵接连不断地向美洲殖民地发来训令,要求他们筹集更多的金银,甚至不惜一切代价。
去年,本土更是委派了一位总视察官前来美洲领地,亲自督导和催逼各项税款的足够征缴,並试图再深挖“潜力”,搜刮更多的资金输入本土,满足国王和首席大臣的需求。
这位总视察官在美洲领地待了十四个月,足跡踏遍了新西班牙和秘鲁两大总督区,其手段之酷烈、搜刮之彻底,宛如一头闯入宝库的饥渴公牛,所到之处,无论是最富有的银矿主、最显赫的克里奥尔大庄园主,还是最卑微的混血工匠,无不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可以说,他並非是奉王命来视察的,而是来收割殖民领地財富的。
他设立名目繁多的“特別战爭税”、“王室忠诚税”,甚至翻出几十年前的旧帐,以“走私商品未缴税”、“审查土地所有权合法性”等名目,逼迫一个个商人和庄园主缴纳巨额的“罚金”和“確认费”,以保住自己的財產。
他的隨从財政官会像梳虱子一样仔细梳理每一笔过往帐目,任何微小的疏漏都会被无限放大,成为课以重罚的藉口。
墨西哥城和利马的商人们私下哀嘆,这位总视察官的目光仿佛能点石成金——不,是点金成税,任何被他看上的財富,最终都会化作一张张冰冷的缴款通知书,装上开往西班牙的运银船。
在他眼里,这片富饶的殖民地仿佛是一块吸饱了水的海绵,而他唯一的任务,就是用尽一切手段,哪怕將其捏得变形、撕裂,也要榨出最后一滴金银汁液。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新西班牙总督区早已被榨乾了最后一滴油水,哪里还有“多余”的钱用於战爭?
帕切科总督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脑海中立时浮现出那位来自西班牙本土的总视察官——克维多子爵那张狂热而傲慢的脸。
正是这个傢伙,不仅快榨乾了美洲领地的財富,还在去年不停地鼓譟,声称新华人发现的金矿,应该属於国王陛下,要求墨西哥当局出兵“收復”加利福尼亚,夺取那座金矿,为国王立下不世之功。
“克维多子爵……”帕切科低声念出这个名字,语气里满是阴鬱,“他现在应该还在哈瓦那吧?还在做著舰队远徵圣弗朗西斯科湾、夺取金矿的美梦吧?他要是知道,自己没等来远征的舰队,却先等来了新华人的宣战书,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议事厅里陷入了一阵尷尬的沉默,所有人彼此对视一眼,紧紧地闭上自己的嘴巴。
大家都知道,总督本人以及本地克里奥尔人贵族和庄园主,大多对总视察官那套激进的方案不以为然,甚至暗中抵制。
他们更愿意维持现状,从走私贸易中获利。
而战爭,只会破坏一切。
“总督阁下。”索托將军低声说道:“虽然,我们面临各种困难,但不能坐以待毙。我建议,立即对总督区进行全面动员!除了將分散在各地的殖民军调往太平洋沿岸外,还要紧急徵召民兵,加固港口防御,尤其是阿卡普尔科。同时,立刻向西班牙本土和秘鲁总督区求援!”
“求援?”佩雷斯苦笑著摇摇头,“一封求援信送到马德里,再等陛下的命令和援军到来,需要一年甚至更久!至於秘鲁……,利马的那位总督阁下,我不觉得他会愿意把他宝贵的舰队和士兵派来,替我们去防守北方的海岸线,或者去进攻一块他根本看不到利益的遥远土地吗。他更担心的是荷兰人袭击他的银船!”
帕切科总督缓缓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环视著在场每一位神色各异的官员,巨大的无力感攫住了他。
他拥有广袤的土地和数百万人口,竟然感觉在新华人面前有种莫名的脆弱。
“先生们……”他的声音充满了疲惫,但带著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然,“爭论到此为止。索托將军,你说得对,我们不能毫无作为。我命令你,立即制定本土防御计划,重点加强阿卡普尔科港、圣布拉斯港及其他沿海城镇的防御,徵集和训练民兵。”
“阿尔瓦罗將军,你的任务有三个:第一,立即评估將加勒比海舰队部分战船调往太平洋海域的可行性-——当然,我知道这很难,但我们必须尝试;第二,儘可能地將太平洋沿岸所有能动的舰船组织起来,包括商船、渔船,对它们进行紧急改装,加装火炮,补充水手,组成一支临时舰队,负责巡逻海岸线,防备新华人的袭扰;第三,三天之內,提交一份所有太平洋港口脆弱性评估报告,標註出哪些港口容易被攻击,需要重点防御。”
“胡安先生。”他又看向財政官,“立即核算总督区目前的財政状况,包括金库里的现钱、能临时调用的物资、可以抵押的庄园和矿山。同时,评估战爭对贸易和税收的影响,以及如何在最短时间內筹集到一笔可立即使用的战爭经费。无论是向商人借款,还是向教堂募捐,哪怕是暂时挪用矿山的收益,都要想办法。”
最后,帕切科的目光落在了检审庭主席科斯塔身上:“科斯塔主席,你负责起草两份文件。第一份是给马德里宫廷的紧急报告,详细说明新华人宣战的经过、宣战书中的指控,以及我们目前面临的严峻形势,附上这份宣战书的副本。报告里要明確说明,我们需要王室的援军和军费支持,而且越快越好。”
“第二份是给秘鲁总督区的信函,用最严厉的措辞说明情况的严重性,请求,不,是恳求他们派遣海军舰队前来支援,至少帮助我们保护太平洋海岸的安全,防止新华人封锁港口。”
一道道命令发出,官员们纷纷领命。
但每个人的脸上都看不到丝毫昂扬的斗志,只有深深的忧虑和不確定。
他们不知道即將擬定的防御计划能否奏效,也不知道临时拼凑的舰队能否抵挡新华人的进攻,更不知道这笔救命的军费能否筹集到。
会议结束后,官员们陆续离开了议事厅,厚重的橡木门被一次次推开又关上,脚步声渐渐远去。
帕切科总督独自一人留在空旷的议事厅里,他走到巨大的窗前,望著窗外繁华的墨西哥城。
阳光依旧明媚,街道上行人往来不绝,但他却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他想起曾经看到的有关新华人的情况报告:他们不是愚昧的土著,他们有自己的文字和法律,能製造比西班牙本土更精良的枪炮和战船,他们拥有严密的组织,移民们像士兵一样服从命令,开垦土地,建造村镇。
他们的人口还在快速增长,每年都有成千上万人从太平洋的西岸被运来……,他们是一台高效而危险的拓殖机器,不知疲倦地扩张著。
而现在,这台机器已经正式开动,並將矛头对准了他的总督区。
“上帝保佑西班牙,保佑墨西哥……”总督喃喃自语,但他心中清晰的预感到,这场战爭,从一开始,他们就將陷入到极其被动的境地。
那位好大喜功的总视察官为了自己的仕途和野心,惹下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而最终,要来承受这一切苦果的,却是整个新西班牙殖民地,是这片土地上的数百万子民。
窗外的橙树依旧散发著淡淡的香气,喷泉的水声依旧潺潺。
可帕切科总督知道,墨西哥城的平静,已经被那份来自阿卡普尔科的宣战书彻底打破了。
一场风暴,从北方缓缓袭来,即將吞噬这片看似富饶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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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