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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7章 翻腾的潜流

    第637章 翻腾的潜流
    李贵从李时膺的手里接过崔鸣吉还回来的檄文。放下后,他又指了指门的方向。“你去门边上看着,不要让任何人过来。”
    “是。”李时膺提着心走到门边上,扶着门框左顾右盼。他一脸忐忑,就差直接往脸上写“草木皆兵”四个大字了。
    李时膺应的那一声“是”,是好长的一段时间里,整个茶室中最后的声音。众人静静地坐着,静静地呼吸着,就好像一群得道高僧在烛光下集体辟谷入定。
    突然间,一阵清风涌进了敞开的门,在茶室里四处碰壁。“呼!”灯火摇曳,人影随风之际,不知是谁呼出了第一口大气。
    “玉汝。你最近都在跑朴承宗那边的关系,有听说过类似传闻吗?”第一个忍不住开口说话的人是绫阳君李倧的岳父韩浚谦。他语气沉重,活像一头刚拉完磨的驴子。
    “呵。”李贵忍不住苦笑一声。“实不相瞒,我和时白刚才就在朴承宗的府上。若非李高士怀檄来报,我们这会儿怕还在他府上吃酒呢。”
    闻言,崔鸣吉表情微动,忍不住侧头瞥了李时白一眼。此时,李时白也正好望向他。两人相视一笑,各有所思。
    “也就是说,我们这些人就是汉阳城里最早看过这道檄文的人了?”坐在最末的申景裕指了指自己,接着又摆手扫了众人一圈。
    申景裕是反正首倡者申景禛的异母弟。万历四十六年,申景禛找到为母服丧的李曙合谋反正。万历四十七年冬,申景禛的母亲崔氏亦病逝,申景禛不得不回乡丁忧。按照礼法,申景裕作为申家的庶子,也当为嫡母守孝,不过相较于申景禛这个亲儿子,申景裕这个庶子仅需依照“齐衰不杖期”例,为崔氏守丧十二个月。所以自万历四十八年冬季服丧期满后,申景裕就被申景禛放到王京,负责传递消息了。
    顺带一提,申景禛在丁忧之前的职务是安州牧使,如果崔氏活到了现在,那么他才该是这个政变集团中第一个看见那道檄文的人。
    “我想应该是了,”李贵说道,“如果城门落下之前,没有其他知情者进京报信的话。”
    “在下返京途中,在高阳的驿站换了马。”李旿在旁插话道,“当时,在下旁敲侧击地问那高阳驿丞,最近有没有其他人在他的驿站换马。而他则告诉我说,在下是最近唯一一个因为需要疾驰汉阳,而在驿站换马的人。”
    高阳卡在长湍和汉阳中间,距汉阳约莫四十里,如果想要一路疾驰,星夜赶往汉阳则必在高阳换马,否则马儿会受不了。
    “高士,”绫阳君的舅舅具宏望向李旿,再一次确认道:“你确定这个消息是真的吗?”
    “群山公。在下不敢向您保证什么,”虽然已经对不同的人说过许多遍了,但是这会儿,李旿还是不厌其烦地对具宏解释道:“不过在下以为,那些村民应该不敢在这种事情上撒谎才是。他们图什么呢?”
    “我不是说那些村民说谎,”具宏还是不敢相信,或者说不愿意相信。“而是觉得这有可能是什么别有用心之人,伪装成明军四处散播谣言。”
    “群山公若是这么说的话,”李旿尴尬地说道:“那在下就真不知道了。”
    “好了!”李贵硬挺挺地说道:“徐光启成为礼部尚书是真的吧?徐光启和袁可立都是今年的恩科考官,是真的吧?在这道檄文出现之前,那袁可立就已经到了义州,是真的吧?不要再问真问假,瞻前顾后了!咱们就以这是真事来议,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吧!”
    强硬的语气和确凿的事实镇住了最后的怀疑,也给茶室带来了一轮新的寂静。
    “祖岳父。”开口打破这轮寂静的人,是李时白的女婿金链。“事已至此,我们这些人应该也做不了什么了吧?”
    “是啊,默斋公。”申景裕接言说道:“如今我们手上无权,麾下无兵,除了安心等待天兵进京还能做什么呢?”
    “保护姜弘立和金景瑞!”李贵顺势说出了自己的成见。
    “保护他们!为什么?”金链和申景裕一下子懵了。
    “这道檄文上写得很清楚了,”李贵拿起檄文,靠近身边的烛台,用汉语缓缓诵读道:“‘萨尔浒一战,李珲暗昧失德,竟命大将弘立交通虏使,致刘总兵东路孤悬,乔游击忠魂饮恨’。”读罢,李贵便放下檄文,改用朝鲜方言对众说道:“说白了,姜弘立和金景瑞就是天朝问罪光海逆王的罪证!”
    “我们能在天兵进京之前就看到这封檄文,光海逆王肯定也能,或迟或早而已。到那时候,光海逆王为了自保,肯定会命人去义禁府杀掉姜弘立和金景瑞,来个死无对证。所以,我们就要想法子在天兵进京之前,保护姜弘立和金景瑞!只要能保住他们,再在这位袁监护进京的时候将他们交出去。我们就能在未来的政局变化中占据有利地位!”说着,李贵还伸出手,在“袁”字上重重地戳了戳。
    “原来如此!”金链恍然大悟,当即赞道:“不愧是祖岳父,就是想得深远!”
    申景裕也点了头,却显得有些迟疑。“可义禁府是那李尔瞻在管啊,我们这些人都和他扯不上什么关系。又要怎么在他的手下保住姜弘立和金景瑞呢?”
    “所以我们擒拿李尔瞻,再挟制义禁府!”李贵对众人说道。
    “擒拿李尔瞻!”申景裕一惊。其他人也瞪大了眼睛。
    “对!”李贵重重点头。“蛇打七寸,擒贼擒王。只要能拿住李尔瞻,就能挟制义禁府。”
    “李尔瞻可不只是义禁府的判事,他还管着训练都监军呢!”申景裕望着李贵,身子前倾,显然是有些急了。
    “想那么多干什么,训练都监军又不驻在他的家里。”李贵说道:“我们只需要安排一队亲信人马,在他的必经之路上设伏,就能一举将之擒获!”
    “就这么简单?”申景裕问。
    “是你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截捕李尔瞻本就不是什么难事。唯一的问题只在于这是图穷匕见之道,”李贵环视众人道,“若是平常岁月,这么做无疑是自取灭亡,但是天兵已经走到了长湍,眨眼间就要到汉阳了。换言之,现在正是图穷匕见之时!我们只需要短暂地控制住李尔瞻,再胁迫他稳住义禁府保姜、金不死就行了!”
    “有道理”申景裕微微颔首,但他脸上的迟疑之色仍未彻底消解。“可是在座的有谁知道李尔瞻最近的行程吗?”
    这注定是一个得不到肯定回答的问题。毕竟他们这帮人就是因为李尔瞻的迫害才聚集到一起的。根本不可能和李尔瞻亲近,也就不可能知道李尔瞻的具体行程了。
    “不知道也无妨!我敢肯定,这道檄文传进汉阳之后,光海逆王势必召集群臣集会,商讨应对办法,”李贵举起檄文向众人展示。“届时,我们就能在李尔瞻参朝的路上将之擒获!”
    “就这么办吧!”申景裕点头同意。
    “我也赞成。”金链随即附和。
    “诸公意下如何?”李贵狞笑着看向其他人。
    最先被李贵看着的韩浚谦和具宏开始交头接耳,却久久地没有回话。
    李贵并不催促,转头便将视线投到了崔鸣吉的身上。
    “学生以为,”崔鸣吉接过话头,阴恻恻地说道,“这个计划恐怕不太好。”
    此话一出,茶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崔鸣吉的脸上。就连站在门口把风的李时膺也回过头来。
    “那子谦你有何高见啊?”李贵倒也不恼。
    “默斋公,学生以为,擒拿李贼,挟制禁府的想法固然不错。”崔鸣吉拱手道,“但如果在李贼参朝的路上就把他给抓了。光海逆王势必察觉。届时,光海逆王派人来寻,计划岂不提前暴露?所以学生以为,还是在他离宫返家的路上再行截捕不迟。”
    “万一李尔瞻离宫之后直接去了义禁府或者训练军营要怎么办?”李贵还没说话,申景裕就先开口了。“要真是这样,那就是鱼潜水,鸟飞林,想抓他都不可能了!”
    “那就出三路人马,分别在昌德宫至义禁府、训练军营以及李贼家的路上设伏!”崔鸣吉的眼里闪烁着跃跃欲试的火焰,仿佛下一刻他就要提刀把李尔瞻砍了似的。
    “出三路人马,那得要多少人啊?”申景裕说道。
    “每路有三十人足矣!”崔鸣吉转过头便对李贵请愿道:“默斋公,学生愿亲提一路人马,在昌德宫到训练军营的路上设伏!”
    “你家里凑得三十个人吗?”李时白插话说道,“算上你自己和你儿子,你全家也不到十个男丁吧?”
    “我身边虽然只有几个人,但我的胞兄来吉,胞弟敬吉都在汉阳,今天晚上我就可以去找他们帮忙!”烛火在崔鸣吉的眼里熠熠跳动。
    “那就这么办!”李贵果断拍板。“子谦你提一路,在昌德宫到训练军营的路上设伏。时白、时膺带人在昌德宫到义禁府的路上设伏。君集你则带着申家人在昌德宫到李家的路上设伏。如此天罗地网之下,哪怕狡猾如李尔瞻也势必不能逃窜!”
    “好!”崔鸣吉第一个应声。
    “明白。”申景裕简单地盘算了一下能在短时间内筹措到的人手之后,也表示了同意。而李时白和李时膺则是望着父亲默默点头。
    话说到这一步,韩浚谦和具宏的意见已经不重要了,但是出于尊重,李贵还是望向他们,摆出征询的神情:“韩公、具公觉得呢?”
    “诸位,咳。”韩浚谦轻咳一声,舔舔嘴唇,略带颤抖地说道。“诸位就不曾想过光海逆王闻讯出逃的可能吗?”
    李贵当即接话道:“这确实不无可能,但光海逆王有禁卫营随身,只凭我们这些人,恐怕也做不了什么吧?”
    “我们可以想办法说服张好古,让他以兵曹的名义戒严全城,然后再派人去联络八门守将,让他们不要放逆王出城。如此,逆王便如瓮中之鳖而插翅难飞了。”韩浚谦提议道。
    “只怕是不容易。”李贵说道。“我之前就说过,张好古是那种君子纯臣,和李尔瞻那些人也没有生死仇怨。退一步说,就算我们真能说服张好古以兵曹的名义戒严全城,也很难买通那些守门将。八门守将都是三昌的亲信,他们上下勾结、同气连枝,说白了就是一条绳上蚂蚱,我们凭什么说服他们?”
    “当然是凭借大义!”韩浚谦倏地起身,指着李贵身边的茶几说道:“我记得很清楚,那檄文上说了,就算是胁从之徒,只要能幡然悔悟,束身归正,也能既往不咎。我们只要请绫阳君出面,去庆运宫请出贞懿大妃,再以大妃的名义重申此条,则必能说服他们反对逆王!”
    李贵深深地看着韩浚谦,他已经猜透了韩浚谦的想法,但也只能委婉地说道:“庆运宫四周都是禁卫营的军堡。我们这会儿能调动的人手,根本不足以攻下庆运宫。更何况,我们还要去截捕李尔瞻那逆贼,根本就没有多余的人手。”
    砰!
    具宏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李尔瞻不重要,姜弘立和金景瑞也不重要!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将贞懿大妃从庆运宫里请出来主持大局!”
    “群山公啊,您有话好好说嘛。”金链歪着头,眨了眨眼睛,还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再说了,贞懿大妃是先皇帝册封的继妃,天兵进京之后。那位监护老爷自然会恭恭敬敬地把大妃请出来的。您呐,就别操那个心了。”
    具宏被金链说得愣住了,他绷了一会儿,最后忍不住了:“哎呀!诸位难道还没注意到,那道檄文上没说废王之后由谁来继承王位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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