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 鬼佛！马嵬坡（13）

    第470章 鬼佛！马嵬坡（13）
    身后漆黑的雪夜。
    眼前是灯火辉煌的驿站。
    这副画面有些不真实。
    甚至庄博世可以想象到走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是一个废弃许久的驿站，空无一人。
    连桌上摆的，都是蛆虫乱爬的死人贡品。
    房梁上吊着几具干尸，后屋摆着几具棺材。
    但，事实告诉他。
    这里没有鬼。
    干净的不正常。
    自从回到历史之中，他就没有看到过这么干净的地方。
    虽然庄博世的神眼还被天启钉住，但对于灵异气息的分辨还是没什么问题。
    一些基本的望气之下，不只是这个驿站，甚至这个天地都十分干净。
    没有任何灵异气息。
    正常到有些不正常了。
    “客官，北风刺骨，我这驿站的烈火烧可是远近闻名，连李太白和王摩诘都为此留下诗篇。”
    “那也好，我就进去絮叨一番。”庄博世往前走去。
    驿站之中，十分热闹，大院之中有几个正在给马匹喂食的胡商，而大厅人声鼎沸、灯火透亮。
    食物的香气弥漫之下，是粟特人、波斯人、唐人等等聚集于一堂。
    大家看进来了一个云游道士，也不再关注。
    有唐一朝，尊佛重道。
    李家更号称老子之后，所以道教发展迅速，不少高门贵胄也会进入道门清修。
    道士打扮并不罕见。
    庄博世坐下之后，扔下一个金豆子：“店家，先给我来上两张胡饼，再来两碗布托，有酒有肉，其他也都上一点。”
    一出手就是金豆子，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特别是那些胡商，都带着惊异的眼神看向他。
    这便是庄博世的目的，他便主动与那些胡商攀谈起来。
    那些胡商见到一个能操着一口流利突厥语、波斯语言的唐人，都觉得十分稀奇。
    庄博世跟他们聊天，很快便了解到了天下大势。
    天宝之前的历史都与他记忆之中的并无太大差别。
    但是，进入天宝十五年之后，历史拐了个大弯。
    “你是说，前年安禄山被圣人赐死了？！”庄博世惊讶道。
    那个自称是老长安的波斯人安特十分得意地道：“天宝十五年，三镇节度使安禄山公然反叛，却被平卢兵马使史思明轻骑直取范阳。”
    “安禄山哪能想到史思明如此忠义，在睡梦中被史将军摘了脑袋，史将军率军突围，奈何寡不敌众，力战而死。”
    “圣人闻之痛哭，特遣陇右节度使哥舒翰与朔方节度使郭子仪南北夹击，将那安贼叛党一网打尽。”
    “自那之后，圣人不仅痛定思痛，不仅将那杨国忠等奸贼通通贬去了岭南，更是痛陈罪己诏，再次恢复了开元年间的选贤举能、励精图治之举。”
    “提拔了郭子仪、高仙芝、李泌等贤能之士，对外扫平吐蕃与南诏，打通丝绸之路，对内压制豪强，削减节度使之券归于中央。”
    “据说，他每天上朝的第一句话，就是让大唐再次伟大！”
    “果然——”
    “盛唐再次伟大了！”
    庄博世愕然。
    安史之乱，两大祸首，居然自相残杀死光了。
    原本该崩塌的盛唐天宝十五年，居然安然无恙渡过了。
    现在各地还是一番丰亨豫大的景象。
    历史被改变了？
    不可能，自己在清末的时代之中，唐朝的历史都没有任何改变。
    这是一个if时间线，还是一个特殊的鬼域？
    不至于吧，难不成这个鬼域能覆盖一个国家？
    但眼前这些人，都是活人啊。
    “这个世界，难道没有见过鬼？”庄博世看向那个波斯人。
    波斯人吓了一跳：“鬼，盗匪我见的不少，但鬼神之说大多传说，我怎么会见过。”
    这时候一个粗豪大汉坐了下来，波斯人一看连忙换桌。
    “这位道长，你对鬼神之说很热衷吗？”那人自来熟道。
    庄博世看去，居然是一个身长八尺的美髯大汉。
    “在下朔方人张小敬，此番前往长安进货，这位道长，我们说不定是同路啊。”
    大汉拱手行礼道。
    “在下庄郑楚，乃是西川剑门云游道人，十年前，独身往西域历练，不日才从西域回长安。”庄博世也抱拳回礼。
    “怪不得道长的波斯话说的如此流利。”张小敬感慨道。
    “这位道长，为何从西域云游而来？”
    “据我所知，那边更信拜火教，对外来宗教往往采取驱逐的方式。”
    庄博世没有正面回答：“张兄，不管我从何而来，你也不是普通货商吧？”
    “右手习惯性横握，那是经常用横刀的姿势，发髻顺着往后留有压痕，那是戴着官帽才会有的痕迹。”
    “气度不凡，见我从西域而来且会说波斯和粟特话，便主动来探底，我如果没有猜错。”
    “张兄，可是官府的人？”
    张小敬愕然，随即苦笑道：“被你看破了，吾乃天水县尉，此次回京，乃是奉中书省之令，回京述职，便要接任那万年县县尉。”
    “万年县，那可是大县，恭喜高升啊。”庄博世拱手恭喜。
    张小敬有些不好意思。
    “对待兄台有所隐瞒，并非是怀疑兄台，而是我需要隐秘身份，故而借口是货商。”
    “不碍事。”庄博世道。
    “我乃西川人，从小不爱经学，只喜爱玄学经典喜爱，所以便舍了家业，做了个云游道士，见见大唐的河山。”
    “想寻一寻，这世上，是否有真的鬼神。”庄博世看向张小敬的眼睛。
    张小敬为人十分豪爽：“庄道长不用试探。”
    “我见过鬼。”
    庄博世追问道：“这世上真有鬼？”
    “道长此言一出，我便知道道长并没有去过西域，所以才一直想要寻鬼，只能说你的运气还不错。”张小敬哈哈大笑。
    “在大唐三百州府，还能见到厉鬼，那比走在路上被黄金砸脑袋还要罕见的事。”
    庄博世疑惑道：“为何这么说，难不成这世间厉鬼都消失了不成？”
    张小敬笑道：“自太宗皇帝率凌烟阁三十六功臣，创立不良卫巡视九州，圣人御极，泰山封禅，这天下，已经有几十年没有出现新的厉鬼了。”
    “三百州府，早已无鬼。”
    “像那波斯人，在大唐出生长大，从未回到波斯，自然只会把鬼神之说当成玄学。”
    “厉鬼都已沉寂？”庄博世皱眉道。
    难不成这个年代，是厉鬼沉寂的年代。
    “不。”张小敬摇头道。
    “天水毗邻西域，吾等见识了不少从西域逃难的百姓。”
    “他们不少是家乡被厉鬼残害，不得不东逃大唐。”
    “那扶桑也是如此，听阿倍仲麻吕所说，百鬼日行，人如畜牲，所以扶桑遣唐使学习天朝上邦如何压服厉鬼。”
    “突厥也是如此，昔年卫国公李靖深入草原，那可是一步一鬼，怪不得那些突厥人千方百计想要南下。”
    “高句丽更是不堪，差点被厉鬼灭国。”
    “大唐三百州府之外，其他蕞尔小国，都为厉鬼之害苦不堪言。”
    “再往西的大秦之地，据说也被那厉鬼害的苦不堪言。”
    “大唐，才是地上天国！”
    张小敬语气十分自豪。
    “居然，如此”庄博世十分惊讶。
    居然是硬生生顶着厉鬼复苏浪潮，几乎做到了终结厉鬼时代的壮举。
    那也是只有张洞他们才能做到的事情啊。
    张小敬也不藏私，很直接的讲起了大唐封鬼的壮举。
    自贞观年间，太宗皇帝身先士卒，凌烟阁三十六位功臣镇压万鬼，形成了系统化的镇压手法。
    同时，袁天罡、李淳风创造性研究出了文华刺青图，从此不良卫就能以普通人之躯抗衡厉鬼杀人规律。
    关键这种方式没有厉鬼复苏之忧，只是稍微折些寿命。
    其他还有镇鬼诗歌，儒士写下传世名篇，就能借助文气镇压厉鬼。
    武将还有兵煞，浸淫了杀气的刀兵能使恶鬼退散。
    此后几十年，天下厉鬼渐渐被镇压，逐步形成了一个无鬼的盛世朝代。
    甚至有些唐人一辈子都没有见过一次厉鬼，觉得厉鬼是什么玄虚之说。
    当然，当今的胡人可见过不少厉鬼，特别是突厥人和扶桑人，被厉鬼折磨，只能纷纷寻求大唐庇护。
    所以张小敬没说错，蕞尔小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唯有大唐这边风景独好。
    庄博世有些惊讶，他原以为纵然大唐镇压万鬼，短暂创造力了一个灵异空窗期。
    但很有可能是厉鬼陷入了沉寂周期。
    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当前时期其他地区的厉鬼仍在活跃，而是大唐对厉鬼的研究十分精深，大量天才涌现。
    文人武将，道士和尚，都有一手镇压厉鬼的手段。
    还有专门处理厉鬼的不良卫，羁押厉鬼的大理寺。
    看向张小敬的后背，庄博世注意到他后颈延伸至脊椎的刺青并非传统虎豹，而是一只猛熊押鬼图。
    庄博世问道：“张兄，你也是出自不良卫？”
    “没错。”张小敬喝下一口热酒。
    “我身上的刺青乃是我张家一脉相承，神龙年间，三百不良卫围杀血菩萨，我祖父也死于那场大战。”
    “那是大唐最后一场，大规模的剿灭厉鬼的战斗。”
    “自那以后，天下无鬼近五十年，所以我才说，如果道长你在三百州见到了厉鬼，那真是比天上砸下金子还要稀奇。”
    张小敬的态度，就表明大唐官府的态度。
    对于厉鬼，不会刻意去隐藏避讳，也不会去刻意宣扬。
    “庄道长，你为何如此关心鬼神之事？”张小敬好奇道。
    庄博世随口胡诌道：“我道门专修关押厉鬼之术。”
    “奈何学成之后，云游名川大山三年有余，只是遇到了几次鬼事，更多的多为伥鬼。”
    “故此十分不解，一身本事恐无处发挥，本次打算西行往那西域走一走。”
    “没想到，遇到了张兄，为我解惑，原来我苦修之法，已经没了用武之地。”
    “噢？”张小敬道：“几十年来厉鬼凋零，连上清和禅宗都不再有专修关押厉鬼之道士。”
    “看来贵门乃是太宗时期的宗门嫡传，可是久未与外界交流了吧。”张小敬也当真的听。
    “那道长，你们所修炼的关押厉鬼之术，是入墨法，是系缚法，是神魂法，还是什么？”
    这些都是什么法术啊。
    庄博世只好微笑道：“师门修的乃是独门秘技，炼金术。”
    “对了，我们道门，名叫万金门。”
    张小敬脸色微微一僵。
    什么道门居然取了一个万金门这样俗气的名字。
    “久仰久仰。”张小敬只当庄郑楚是糊弄他，但他也不介意，毕竟是他隐瞒在先。
    “张兄的刺青，是李昭道的青熊图？”庄博世问道：“倒真是玄奇非常啊。”
    “此等文华刺青，都需要长安文清苑的纹青师来做，最普通的纹青师都是七品官儿，可比我这县尉厉害多了。”张小敬感慨道。
    “任何刺青，都需要禅宗的定神香，上清的九夜露，大师的巨作，缺一不可。”
    “我这副刺青，顶多算得上是五品。”
    庄博世感兴趣：“文青刺青也有品级之分？”
    张小敬解释道：“当然有品级之分，刺青须契合人命格。”
    “若命格一般，只能纹下三品的刺青，只能抵挡厉鬼的死劫规律。若命格够硬，便可纹中三品，便能借用厉鬼的死劫规律。”
    “若命格贵不可言，那就是纹上三品的图，倒是不仅无视等闲厉鬼死劫规律，还能短时间内变成鬼。”
    “我曾听闻，曾有一人纹了吴道子的地狱变相图，一人可镇千鬼。”
    “那可是超品的图，我这辈子是没希望了。”
    “现在，长安至少有八百不良卫，各地也有上千不良卫镇压，像我们这样曾在不良卫任职过的，就更多了。”
    庄博世沉吟片刻：“张兄，我有一个问题。”
    “既然天下无鬼，你们还为何维持这么大规模的不良卫？”
    张小敬脸色微微一变。
    这时候，引庄博世进来那个驿卒满身是血地冲了进来。
    他满脸惊慌，上气不接下气：“不好啦，外面.外面”
    “有鬼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