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只要大野爽不与我为难
第331章 只要大野爽不与我为难陕城。
尔朱兆大张旗鼓南下,洛阳的元子攸慌了,派遣使者要找李爽。
洛阳派出使者团队规模不小,由南阳郡王元宝炬带队,大大小小百余人,其中便有卢柔和他的妻子元氏。
只是,到了陕城之后,元宝炬等人才得知,李爽已经从潼关回了长安。
“秦王为何如此急切回长安?”
元宝炬对于自己这位妹夫的行动,感到有些不可理解。
明明不久之前,他还嚷嚷着要给自己老泰山要一个说法。那份奏疏元宝炬也看过,按照道理说,真要讨个说法,李爽应该从潼关回到陕城,而不是反向去长安啊!
可惜的是,元宝炬这个问题陕城中没有人回答他!
元明月虽然是秦王妃,可她这个哥哥从来都不是长安秦王府重要成员。因此,陕城中人对其礼遇,却没有人对他说句真话。
直到卢柔打探许久,元宝炬才知道此事的底细。
“萧赞病重,秦王赶回长安便是为了此事。”
“萧赞?”
卢柔这么一说,元宝炬一时间没有想起来这人是谁?
“便是萧宝夤的侄子,秦王立的齐帝!”
这么一说,元宝炬想了起来,随即更加疑惑。
“他病重了,秦王为何要这么着急赶回去?”
元宝炬话里话外只有一个意思,就这么一个南朝的皇子,还是前朝的,值得李爽这么重视么?
卢柔看着眼前的棒槌,实在不想和他多说话,可无奈,元宝炬的身份摆在这里,又是他的领导。
“萧赞虽是旧齐的皇子,可却牵动着如今梁帝之心。旧齐虽亡,这块招牌还是有些用的。萧宝夤败亡时,那些追随他的人都转投到了萧赞麾下,人数不多,可不乏有才之士。”
“有才之士?”
元宝炬听了,有些不屑,却听卢柔道:
“这帮人中有精通水战之士,这样的人在大魏,可是不多见。”
元宝炬对此,不甚在意。
“在咱大魏,精通水战有什么用?陈庆之的白袍军也精通水战,可还不是被尔朱荣的契胡骑兵打得差点全军覆没。”
说着,他问道:
“咱们该怎么办,陛下交代,要我见到秦王,请他派出援军救援。至少,也要让陕城的兵马往前动一动,说不定能唬住尔朱兆。”
卢柔拱手道:
“秦王去了长安,我们自然也去长安,总要见到秦王,才能完成陛下的托付。”
元宝炬想了想,道:
“就如此吧!”
……
长安。
明净的屋室之中,萧赞躺在病榻之上,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病榻之前,跪坐着百余名家臣,如今,都低沉着脸,不发一言。
直到李爽的到来。
李爽穿着一身黑色的服饰,风尘仆仆从外而来,走进了屋子中,快步奔向了病榻前,握住了萧赞的手,轻呼一声。
“陛下!”
萧赞看着李爽风尘仆仆的样子,道:
“如今中原板荡,朕实有累大王!”
“陛下说的哪里话,便是天塌了,本王也要来此啊!”
萧赞本是干涸的脸颊上流下了一行清泪,嘴唇干涸,撑起了力气,握住了李爽的手。
“朕有两件事情,想要拜托大王。”
“陛下请说!”
“萧衍篡齐建梁,兰陵萧氏中人多归之,唯我与叔父萧宝夤北上投魏,屋中之人,随我叔侄多年,皆为忠臣义士,还望大王照拂。”
“陛下放心,本王自当为之。”
说着,萧赞在李爽的搀扶下坐了起来。
一旁的侍从拿来了一个精致的盒子,里面装着一方玉玺。
萧赞强撑着一口气,捧着这玉玺,呈到了李爽的面前,道:
“大齐至此,天命将终,还望大王奉承旧器,砥砺新志,他朝振臂,涤荡腥膻,驱逐胡虏,还我汉家河山!”
这方玉玺并非传国玉玺,萧赞却是很郑重。
屋中的旧齐之臣见此,全部俯首,等待李爽接过这方玉玺。
李爽接过了这方玉玺,萧赞却依然虚弱的不成样子,可他强撑着精神,对着屋中众臣吩咐道:
“尔等身为齐臣,自朕以后,当奉秦王为主,若有异心,苍天不佑!”
屋中众臣齐齐叩拜,道:
“臣等自当效命秦王,若有异心,苍天不佑!”
萧赞看见这幅画面,心中舒了一口气,身子一软,倒在了病榻之上。
李爽接住了他,却见萧赞挥了挥手,让屋中家臣都退了出去。
静室之中,只剩下了两人,萧赞脸上带着忧虑,道:
“大王,朕快死了,还有一件事情,愿与大王说!”
“陛下请说!”
“大王身边的那位韩陵先生,与我萧氏有大恨,大王用之,亦当防之。独孤王妃、刘女侍中,曾处北地,与之亦有旧……”
萧赞说着,握紧了李爽的手,提醒道:
“——金刀之谶,不可不虑!”
“本王知道!”
李爽只说了这几个字,萧赞看着,松了一口气。
“是朕聒噪了!”
此刻的萧赞已然虚弱无比,了却心中之事,他并没有就此变得平静,李爽从他的目光之中看到的是一股难以磨灭的怨恨。
自然,这股怨恨不是对着他。
“萧衍……萧衍……朕恨不能见你霸业崩灭!”
萧赞高呼一声,而后气绝。
李爽轻轻的摇了摇头,手在他脸上轻抚,使其瞑目。
空荡荡的屋室之中,唯有留下了萧赞一人,李爽走了出去,向着屋外等待的一众人,道:
“发丧!”
……
南郑。
老树之下,树叶飘零。
韩陵在树下,打着五禽戏,正慢悠悠的晃动着臂膀。
李神轨刚刚睡醒,穿着睡衣,打着哈切,走了出来。
看见院中的韩陵正好打完了一套拳,问道:
“先生,听说萧赞死了,这事你知道么?”
“当然!”
韩陵擦了擦额间的细汗,回了一声。
“我听说他临终之前还放不下对萧衍的恨,虽说他是遗腹子,可也是被萧衍养大的,萧衍对他也不算差,他叛离后,还优待他的子嗣和生母,又有什么深仇大恨解不开。”
李神轨说着,坐到了一旁的石桌边,也不忌讳,随手泡了一杯韩陵准备的药茶。
这种事情似乎多了,韩陵也见怪不怪,特意还在一旁准备了另一个杯子。
李神轨抿了抿,一口喝了下去。
“味道不错!”
韩陵走到了李神轨身边,也为自己倒了一杯,道:
“有些仇恨,非是当事者,便不会明白,旁人以为可解,当事者又如何能放下呢?”
李神轨喝完茶,也不明白韩陵话中的意思,不过他也不在意,问道:
“先生也与人有仇?”
韩陵点了点头,道:
“自然!”
李神轨一笑,打趣道:
“那怎不见得先生如那萧赞一般,整日里叫骂呢?”
韩陵摇了摇头,叹息道:
“叫骂又有何用,骂得死仇人么?若整日如他一般,郁结于胸,仇溢于外,又如何能见到仇人霸业崩灭呢?”
李神轨听了韩陵这若有深意的话,只当清风过耳,毫不在意,微微一笑,道:
“先生,今日我要去听曲,此间之事,还要劳烦于你。”
韩陵听了,眉头一皱,有些不愿。
“陈留王,你好歹也学了这么久,怎么什么事都托给我,老夫也不是铁打的啊!”
“先生,你这么说就不对了。”
“何意?”
“先生有仇人,我又没有,还是听曲更重要。”
“……”
——
野王。
尔朱兆率领大军南下,终于到了野王。
望着灵堂之中盛放着尔朱荣尸体的棺椁,尔朱兆一进去便倚着棺椁哭得泣不成声。
一众女眷在旁看着,不觉得也哭泣了起来。
屋中戚戚,众人心中也不好受,尤其是尔朱世隆,看着尔朱兆如今疲惫的模样,也在心中叹了口气。
虽说众人都知道尔朱兆率军南下是为了什么,可他此时流露,也不像是假的。
北乡公主一脸悲戚之色,走了过来,劝道:
“吐末,你叔父知道你心,九泉之下也安慰了。”
“叔母!”
尔朱兆哭完,抹了抹自己的眼泪,站了起来,站在屋中央,喝问道:
“王相这奸贼何在!”
尔朱兆是想要继承尔朱氏的,而要继承尔朱氏,那便要为尔朱荣报仇!
除此之外,便是要夯实自己尔尔朱氏第一继承人的身份。
来此之前,尔朱兆已然听说了王相的事。很显然,他的话与尔朱兆想要做的相违背。
元天穆站在一旁,不曾言语,北乡公主见势,道:
“王相那夜和秦王派来的使者离开了!”
“果然是奸贼,若心中无贰,他跑什么!”
听说王相跑了,尔朱兆并没有多么生气。正如他所言,他想要的效果已然达到了。
只要证实王相心中有鬼,乃是妖言惑众,那么他说的话自然就不可信了。
至少,在尔朱氏内部是这样。
尔朱兆站在屋中央,处在绝对的c位,发号施令,众人也不敢有异议。
“天柱大将军威名盖世,有大功于天下,身遭此难,朝廷却不给个说法,实在欺人太甚!我欲南下洛阳,问一问陛下,此事是否与他有关,诸位如何说?”
尔朱兆的目光看向了屋中一众尔朱氏子弟,最终将目光放在了尔朱世隆身上。
尔朱荣留下的万余晋阳甲骑,大半在尔朱兆手上,剩下的便在尔朱世隆麾下。
不过尔朱世隆毕竟不是冲锋陷阵的战将,那些契胡骑兵跟随他,也多是因为时势所趋。
尔朱兆有信心,将尔朱世隆手中的兵权夺过来。
如此,他便整合了军权。
只要这支契胡骑兵在手,那么尔朱兆便是事实上的尔朱氏家主了。
在尔朱兆的目光注视下,尔朱世隆感受到了不小的压力。
可此时,他也不可能说不去。
“自当如此!”
尔朱兆见此,点了点头,道:
“天柱大将军之仇,在洛阳,亦在长安,讨问陛下之后,还当……”
尔朱兆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北乡公主打断了。
这位对待尔朱兆很好的叔母,自从尔朱兆南下之后就没有公然反对过尔朱兆,反而事事都顺着尔朱兆,可此时,却是强硬的打断了他的话头。
“天色已晚,吐末来此不易,当先行休息,容后再议。”
北乡公主是尔朱荣之妻,她这一说,所有人自当遵命,包括尔朱兆。
……
“吐末,你要做什么?”
北乡公主带着元天穆,将尔朱兆带到了侧室,问道。
“叔母,我自然是要为叔父报仇,菩提是如何被抓的,叔父又如何去的辟雍,我尔朱氏三十多个子弟死在洛阳,这些事情与大野爽脱得了关系么?”
北乡公主听了,道:
“就算有关系,可动手的也不是秦王。你叔父被刺之时,他早就离开洛阳了,你强要攀扯到他身上,又是何必!”
尔朱兆听了,明显不服气,不过他也不敢对北乡公主发脾气,而是看向了元天穆。
“元天穆,我叔父死了,你是不是有二心,在此蛊惑我叔母?”
元天穆被尔朱兆这丝毫不留情面的质问声,气得面色煞白。
北乡公主见此,道:
“吐末,如何和你大伯说话!”
被北乡公主训了,尔朱兆也不敢作声,只是盯着元天穆,依旧目光不善。
北乡公主也有些心累,语重心长道:
“吐末,你叔父死了,你来继承尔朱氏,我是支持的。”
北乡公主的话,让尔朱兆心中一暖,可北乡公主接下来的话,却让尔朱兆心中有些受伤。
“可你不能无的放矢,你叔父在时,尚不能攻破柏璧,直取关中,你之威望差你叔父远矣,如何能是秦王对手?且小尔朱尚在长安,你真的与秦王撕破脸皮,想过她么?”
尔朱兆握紧了手,咬着牙,问道:
“那依叔母之见,该当如何?”
“你要报仇,我不阻拦,可你得分清主次,那些洛阳人你得罪了也就算了,当此之时万不可得罪秦王。你要安坐晋阳,掌控你叔父留下的基业,便要明白你最大的敌人不在关中,而在中原。”
尔朱兆听了这番话,明白北乡公主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当即道:
“好,只要大野爽不与我为难,我也不会与他为难!”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