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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4章 太玄甦醒

    第1004章 太玄甦醒
    牌匾之下,“镇幽阁”三字森然如狱,映在眾人眼底,激起一片寒凉。
    正如姒玄霜所言,此地绝非单纯的金仙遗泽那般简单。
    他们是来寻机缘造化的,谁也不想莫名其妙沾染上什么源自上古、涉及幽冥的“不乾不净”的因果。
    然而,念头转动间,眾人又都明白。
    他们一路行来,斩杀阴灵,收取阴华,乃至踏入这遗蹟,推开此阁门,冥冥之中,因果丝线恐怕早已缠身,深浅而已,避无可避。
    短暂的沉默后,无需多言,眾人目光交匯,已然达成默契。
    “走吧。”
    姒玄霜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她一步踏出,袖袍轻拂。
    伴隨著一声沉重悠远的“吱呀”声,镇幽阁那非金非石的漆黑大门,缓缓向內洞开,露出门后深邃的黑暗。
    阁內气息阴寒,光线极其昏暗,只有墙壁上隱隱浮动著微弱黯淡的幽光。
    眾人皆是修为精深,目力非凡,凝神看去,只见左右空空荡荡,唯有两侧高耸的墙壁之上,布满了巨大的壁画。
    那壁画並非顏料绘製,倒像是某种阴刻或能量烙印,线条古朴沧桑,透著一股沉重的歷史感。
    眾人的心神瞬间被壁画吸引。
    第一层壁画描绘的是天地初开,洪荒未定之时的景象。那时混沌翻涌,浊气下沉,形成一片无边无际、死气沉沉的“幽墟”。
    无数怨气衝天的阴魂厉魄、上古邪魔从幽墟裂隙中爬出,肆虐苍生,生灵涂炭,大地化为焦土……
    眾人心中一动,隱隱觉出此壁画或许描绘的正是镇幽阁的由来。
    他们相视一眼,往第二层走去,果然有所收穫。
    第二层壁画的中心出现了一位身著玄黑道袍,面容模糊却气势惊天动地的身影。
    他手持一柄缠绕著九幽寒气的奇特长戈,正与一头顶天立地,由无数怨魂聚合而成的恐怖魔物激战。
    配合著周遭浮现的蝇头小篆,眾人心中明悟,此乃“镇幽真仙”於幽墟边缘开宗立派,创立“镇幽道统”之始。
    紧接著是第三至五层壁画,展现了镇幽道统的鼎盛时期。
    上面绘有无数门人弟子修行镇幽秘法,驾驭阴寒之力,行走於幽冥与人世的边缘。
    他们布设大阵,封印幽墟裂隙,斩杀为祸的邪魔厉魄,甚至深入幽墟深处,採集至阴灵材,炼製法宝丹药。
    壁画风格逐渐变得威严肃穆,彰显著一个强大道统的秩序与力量。
    直至第六层壁画,画面气氛陡变,不再和谐。
    一部分修士被壁画刻意渲染得面目贪婪狰狞,他们不再满足於镇压封印,开始沉迷於拘役强大阴魂,炼化邪魔法力以求速成,甚至妄图打开更大的幽墟通道,汲取更恐怖的幽冥本源。
    到了第七层壁画,则描绘了灾难性的后果。
    那些试图掌控更强大幽冥之力的修士彻底失控,被强行打开的幽墟通道如同溃堤,比上古时期更狂暴、更污秽的幽冥死气与无数强大邪魔喷涌而出,瞬间淹没了镇幽道统的山门。
    壁画中,曾经辉煌的殿宇崩塌,仙山灵脉被染成漆黑,无数门人被死气侵蚀,被邪魔撕碎,化为新的怨魂。
    整个道统在极致的黑暗与绝望中沉沦毁灭,触目惊心,令人心悸。
    而第八层壁画,也是最后一副壁画,画面主体不再是毁灭,而是一位笼罩在无量清辉之中,面容模糊却威严浩瀚如天地的存在,正是云渺金仙。
    他踏破虚空而来,將失控的幽冥通道强行封锁压缩。
    同时,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將这座“镇幽阁”及其周边残存尚未完全被污染的地脉根基,从原本的世界“剥离”出来。
    壁画尽头,是金仙掌中托著一团被清辉包裹著的黑色山峦楼阁虚影,正將其投向远方一个生机勃勃的洞天福地。
    壁画恰当的传递出金仙的慈悲与无奈,他未彻底摧毁这传承,因其道法本意並非邪恶,只是后人误入歧途。
    將其剥离封存於新生洞天,既是为了防止幽冥污染扩散,也是为这“镇幽道统”留下一线传承之机,希冀后世有缘人能取其精华,去其糟粕,重振其“镇守”而非“掠夺”幽冥的本意……
    八幅壁画看罢,眾人仿佛亲歷了一场跨越万载的兴衰史诗,心神震盪,久久无言。
    直到壁画尽头再无內容,才如大梦初醒般,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点头,心中那点对“隱秘危险”的担忧,终於彻底放下。
    “原来如此……”慕容汐轻声低语,语气中带著一丝瞭然与释然。
    傅大年挠了挠头:“他奶奶的,这镇幽阁来头不小,但也是个倒霉催的,自己把自己玩死了。”
    姒腾霄眉头微松:“幸得金仙慈悲,未绝其道统。”
    他们最担心的,是捲入某种不可言说的上古隱秘或金仙级別的禁忌因果,那对於他们这些下界修士而言,无异於灭顶之灾。
    如今看来,这镇幽阁虽然牵扯幽冥,因果颇重,但其兴衰过程清晰明了,乃是自身內乱导致反噬,最终被金仙出手剥离封存。
    其传承本身並无不可告人的天大隱秘,金仙將其置於遗泽之中,本身也代表了一种“认可”和“筛选”。
    而且九嶷仙宗作为试炼设立者,必然早已探查清楚,否则不会允许弟子进入。
    “一个真仙道统的遗泽,虽有因果,但尚在可承受范围之內。”
    姒玄霜为壁画故事做了总结,也定下了基调。
    机缘在前,危险已知且可控,那便无需再畏首畏尾。
    “走,去第九层!”傅大年豪气顿生。
    眾人再无犹豫,沿著內部盘旋而上的古老阶梯,登上了镇幽阁的最后一层。
    甫一踏入第九层,环境豁然开朗。
    与前八层的阴冷昏暗截然不同,此处穹顶镶嵌著数十颗硕大的明珠,散发出柔和而清亮的辉光,將整个空间照得如同白昼。
    光芒的中心,聚焦在一方通体无瑕的白玉圆台之上。
    玉台之上,数道光华流转,静静悬浮著数件物品,散发著或强或弱、属性各异的灵韵。
    眾人目光一凝,知晓重头戏来了。
    仔细看去,玉台边缘,有著一块通体幽蓝的“九幽冥玉髓”;一团不断变幻形態,散发出太阴本源气息的“玄阴真炁”;还有几颗乌黑髮亮、表面天然形成玄奥纹路的“镇魂墨晶”。
    这三件灵珍皆是外界罕见的顶级材料,对修炼阴寒、神魂类功法有奇效。
    若放到平时,眾人早就被其吸去了心神,可是当他们看到了余下之物,便纷纷將其拋之脑后。
    玉台中心,有著一件残缺仙器、一卷镇幽道法以及一枚漆黑玉符。
    首先是最引人注目的残缺仙器,那是一柄约三尺长的断戈,通体漆黑,造型古朴狰狞,与壁画中镇幽真仙所持之戈极为相似,只是戈头部分断裂缺失了近三分之一,极为可惜。
    而镇幽道法不甚出奇,只是表面浮动著无数细小的暗金色符文,如同活物般缓缓流转,散发出深邃玄奥的气息。
    最后玉符最为別致,其形似一截微缩的黑色镇尺,又似一枚抽象的令牌,通体由一种温润內敛、深沉如夜的墨玉雕琢而成。
    玉符表面没有任何纹,唯有中央一道天然形成的暗金色细线贯穿首尾。
    而当眾人的目光触及这漆黑玉符的瞬间,一个仿佛源自九幽深处的声音直接在每个人的心神深处响起:
    “承吾道统,继吾衣钵,当负镇幽之责,守阴阳之序,平幽冥之乱。此因果纠缠,贯穿始终,接之无悔,背之必殃。”
    声音如洪钟大吕,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沉甸甸的宿命感,传达了“欲得传承,必承因果”的意志。
    一瞬间,玉台周围的气氛微妙起来。
    眾人的目光从那漆黑玉符上迅速移开,神情各异,但无一例外地流露出“敬而远之”的態度。
    傅大年咧了咧嘴,嘀咕道:“乖乖,这担子听著就嚇人,比扛座山还累。”
    慕容汐微微摇头,潮生阁底蕴深厚,自有直指大道的真仙传承,何必去沾这明显麻烦重重的幽冥因果?
    姒玄霜眼神平静,也是对这镇幽道统兴趣缺缺。
    陈沐则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那玉符,他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庞大且特殊的阴冥法则之力,但魂祖之幡自有其道,此物於他也並非必须。
    甚至连苍山三杰,在经歷了壁画中的恐怖景象和那心神中的警告后,也彻底打消了对这道统传承的念头。
    庞元霸小眼珠滴溜溜地在那件残缺仙器上打转,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悄悄捅了捅身边的侯通和朱满仓,压低声音兴奋道:
    “二弟三弟,看见那断戈没?仙器啊!虽然是断的,那也比咱们的秤桿子、破鼓强万倍!不知道能不能求来?哪怕摸两下沾沾仙气也行啊!”
    侯通和朱满仓也连连点头,眼中满是贪婪和希冀。
    卫沧东离三人最近,將他们的嘀咕听了个真切,心中不由冷笑一声:“痴心妄想!不知天高地厚!”
    在他看来,此间最珍贵的,无疑是那捲镇幽道法,以及那件即便残缺也威能恐怖的仙器断戈。
    这两样东西,若无意外,必然属於势力最强的姒家或潮生阁,又岂是尔等能覬覦的?
    他目光扫过玉台,也准备在姒玄霜和慕容汐挑选后,看看能否爭取一块仙材。
    却也就在这时,沉默了一路的宋琴语气突然急切起来,在他识海当中道:“卫师兄,我要那枚玉符!”
    卫沧东一愣,但转瞬便有所明悟,道:“师妹且先別急,可是此物於你有著作用?”
    宋琴的神念带著一种难以言喻的渴望和激动:“是它!我感觉到了!卫师兄,我……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它……它或许能给我带来新生!真正的『新生』契机!”
    卫沧东闻言心中一喜,虽然他不知镇幽道统与新生有何牵连,但师妹既然这么说,他也乐意尝试。?
    倘若真能让师妹重获新生,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好!师妹放心!”卫沧东心念电转,瞬间做出了决断。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在眾人即將开口商议分配之前,上前一步,对著姒玄霜、慕容汐等人郑重拱手:
    “诸位道友,卫某有一不情之请,这枚镇幽传承玉符……卫某愿取之。还请诸位成全!”
    此言一出,眾人皆感意外。
    傅大年更是眉头紧锁,他与卫沧东交情最深,深知对方绝非鲁莽贪婪之辈。
    他忍不住低声急道:“卫兄,三思!那壁画你也看了,那心神警示你也听到了,这镇幽阁因果之深重,绝非善缘!为了一个未必能到手的真仙传承,值得赌上道途甚至性命吗?”
    他以为卫沧东是为了完成东烛祖师寻找真仙传承的任务才如此冒险。
    卫沧东迎著傅大年关切的目光,心中感动,却无法解释真相。
    “傅兄好意,沧东心领,此事……我心意已决,自有缘由,恕我暂不能明言,请傅兄信我这一次,莫要再问。”
    见他神色决绝,话语间似有难言之隱,傅大年张了张嘴,最终化作一声无奈嘆息,重重拍了拍卫沧东的肩膀,不再言语。
    姒玄霜目光如冰,在卫沧东脸上停留片刻,似乎想看出些什么。
    但卫沧东神色坦荡,唯有眼底深处那份恳切与坚决无比清晰。
    她作为领头人,迅速权衡,卫沧东一路出力不小,其要求虽突兀,但只取一枚看似价值最低,且他人明显无意染指的玉符,放弃其他爭夺,这要求並不过分。
    “可。”姒玄霜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沉默,“卫道友一路襄助,此玉符既对道友重要,便归道友所有,我等並无异议。”
    她目光扫过慕容汐、傅大年等人,眾人虽疑惑,但也纷纷点头表示认可。
    “多谢姒道友!多谢诸位道友成全!”卫沧东心中巨石落地,感激地深深一揖。
    他不再犹豫,上前一步,对著玉台中央的漆黑玉符,伸出右手,运转法力,虚空一摄。
    嗡!
    那枚造型別致的镇幽令符仿佛感应到了召唤,通体幽光一闪,轻轻震颤了一下,隨即化作一道凝练的乌光,瞬间脱离玉台,稳稳落入卫沧东摊开的掌心。
    玉符入手温润,却又带著一种直透神魂的沉甸甸的质感。
    卫沧东紧紧握住,仿佛握住了师妹未来的希望……
    一直沉默旁观的陈沐,將这一切尽收眼底,若有所思。
    卫沧东如此反常的举动,其中必有蹊蹺,他正暗自揣测间,一道熟悉而久违声音,如同清泉般直接在他识海深处响起。
    “陈道友,他可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藏在他身上那枚养魂玉中……一个小女娃娃的元神要的。”
    陈沐身形微不可查地一顿,霎时,难以言喻的惊喜涌上心头:“太玄道友?!”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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