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8章 不会有世界帝国的，请放心
第838章 不会有世界帝国的，请放心河中行省，西关金沙河谷地（撒马尔罕到布哈拉）出口。
英格兰特使，也就是之前的英格兰驻沙皇罗斯帝国大使查尔斯.惠特沃斯在阿斯特拉罕即将被大虞攻陷的时候，来到了这里。
调停嘛，自然没有谁能比英格兰王国更加擅长的了。
而且他们也非常需要大虞与沙皇罗斯帝国停战，因为在欧洲，英法之间的亚眠和约早在去年就被打破，两国再次进入了战争状态。
亚眠和约之所以一年都没坚持到，是因为这个和约本来就是有问题的。
英格兰人在条约中放弃了大片领土和法理，特别是对于荷属开普敦殖民地的放弃。
这对于以海贸立国的英格兰来说，堪称极大的让步，结果到了法国人这边，他们竟然只选择性的执行了一部分条款。
这让英格兰上下极为不满，他们认为自己受到了欺骗，主张对法妥协的首相亨利.阿丁顿更是因此丢了官，政治生涯彻底终结。
而法兰西人也对亚眠和约非常不满，因为他们觉得在神圣罗马帝国屈服，沙皇罗斯帝国选择与法兰西结盟之后，法兰西有足够的力量干翻孤立无援的英格兰王国。
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绝对不该在这时候，签订这种双方各退一步的和约，而是应该一鼓作气把英格兰这个百年宿敌给灭了。
这也是法兰西执政府选择性执行亚眠和约的重要原因，有些他们确实不敢执行，比如从那不勒斯王国和罗马城完全撤军，拿破仑要敢全部执行，法兰西国内还不得立刻爆炸了。
“特使阁下，请上马吧！”走到距离西安城门口一两里地的地方，护送的大虞骑兵敲响了特使查尔斯.惠特沃斯的马车车窗，提醒他该下马车，换乘战马了。
“真是一个有趣的规定。”查尔斯.惠特沃斯淡淡的笑了笑，按照大虞安西使司的律令，除了老弱妇孺以外，任何男丁都不准在城市中乘坐马车，只能走路或者骑马。
“其实我觉得伦敦才应该出台这样的规定，城内马车太多，太过拥挤，同时越来越奢华的马车，让许多贵族正在变得失去了勇气，只专注于享受美酒和美食。”
使团副使悉尼.史密斯将军看了看宽阔的西安城墙，有些感慨的说道。
惠特沃斯勋爵赞同的点了点头，“是的，将军，我也这么觉得，只是我们不可能颁布这样的法令，因为反对的人太多，必然无法通过。”
“英格兰。”惠特沃斯翻身上马，略带迟疑的说了句，“英格兰正在变得让人陌生，一种我不知道是好还是坏的陌生制度。”
此时的英格兰王国，其实也在经历着非常大的政治和社会变革，因为英格兰最后一个掌握大权，基本能控制议会和政府的国王乔治三世，已经逐渐无法掌握朝政了。
国王开始失去掌控力，而王储又是一个公子，根本不能驾驭英格兰王国之后，议会和政党的力量，开始变得强大。
惠特沃斯勋爵口中的陌生，就是指这个，英格兰国家的权力开始从国王过度到议会和政党手中，从原来由国王裁决，变成一群人吵架。
在可以预见的未来，英格兰王国中围绕王位的斗争将开始缓和甚至消失，但是在议会内部，在政党之间，斗争将会达到前所未有的激烈程度。
“我还是更喜欢在国王陛下的指令下战斗，谁知道议会那些家伙，到底靠谱不靠谱。”
作为一个军人，悉尼.史密斯将军总觉得英格兰现在怪怪的，比起来他更喜欢赛里斯帝国的模式。
即议会单纯作为跟贵族没有多少关联的大学者和大中型商人参与国家政治，效忠国王获取权利与地位的载体。
这也不是他一个人这么觉得，是欧洲很多人觉得，现在欧洲很多大学者都比较推崇赛里斯的政治制度。
他们把这种贵族，文官和商界、学界各自掌握一部分权力，共同维护国家的模式，称为东方式的三权分立。
“公主殿下，能看到您如此容光焕发，真令人高兴。”西安城（布哈拉）西林行宫中，特使惠特沃斯勋爵参见皇太子大佬森之后，立刻就过来给站在大佬森左下的夏洛特公主见礼。
在欧洲，人们普遍对路易十六一家的遭遇感到同情，特别是这些年发生的事情证明，路易十六一家不能算是罪魁祸首之后。
“感谢你的问候，勋爵。”夏洛特公主温柔一笑，特意用英语跟惠特沃斯勋爵交流。
“相比起我父母和弟弟的遭遇，在经历了那么多苦难之后，我还能享受着生活，已经是一件非常让人高兴，同时非常幸运的事情了。”
夏洛特公主跟历史上也不太一样，历史上她遭受了非人的折磨，对于大革命的痛恨无以复加，性格异常偏激。
这个时空则好了很多，有了三个可爱的孩子，爱她的丈夫，孩子们也还能有王位。
这种家庭的美满，治愈了很大一部分她在大革命时期失去父母亲人的痛苦。
“是的公主殿下，您实在太豁达了。”惠特沃斯勋爵又夸赞了几句，立刻抓住这个机会说道：“因此对于我们人类来说，和平与繁荣，是最重要的事情，这是每个人都该秉承的信念。”
“我明白了，乔治三世陛下派勋爵过来，是来当调停者的。”坐在主位的皇太子大佬森这时候才出声说话，好像他才明白惠特沃斯是来干什么的一样。
“不，皇储殿下，我来到您的城市，其实是想问您一个问题。”出乎意料的，惠特沃斯勋爵竟然摇了摇头。
他看着王座上的莫洲森，低声说道：“殿下，请恕我说句真心话，您和您父亲的赛里斯帝国太让人感到害怕了，因为我们欧洲人完全无法确定赛里斯帝国的终点在哪里。
难道，您希望建立一个世界帝国，一个全世界人的罗马帝国吗？”
面对这个问题，大佬森眯了眯眼睛，露出几分玩味的笑容，“勋爵，这次的战争可不是我们引起的，而是沙皇罗斯帝国主动挑起的，这怎么就成了中华要建立一个世界帝国了呢？”
惠特沃斯被噎了一下，心里默默骂了一句傻逼保罗一世后，没有正面回答大佬森的问题，而是又把话题给岔开了。
“那么皇储殿下的意思是，赛里斯帝国从来没有谋求成为一个世界帝国是吗？”
阿森又嘿嘿一笑，也继续反问道：“勋爵觉得，中华有统一寰宇的能力？”
真是太狡诈了，惠特沃斯在心里吐槽了一句，他知道要是再这样下去，那就什么也谈不成了，于是勋爵只能老实的回答道：
“殿下，在我看来，任何事情都是要看投入和利润的，所以英格兰模式的世界帝国或许可以做到，但你们赛里斯帝国模式的世界帝国，则根本不可能。”
大佬森听完哈哈大笑了起来，所谓的英格兰模式，也就是目前英格兰政府统治印度的模式，也叫做殖民者模式。
而中华的模式，就是吞并朝日，拿下河中的模式。
虽然这种模式可以让被占领的地区快速稳定下来，并能确保领土，但投入和利润完全不成比例，确实不可持续。
比如安西四省和即将成型的辽藩，这里产出的东西运到神州赤县，运费会比东西本身都贵。
大虞朝廷就算从这两地收上来一些赋税，哪怕就是变成银子运回去，也不剩多少价值了，除非是全部换成黄金和珠宝。
只有在安西和辽藩相当富裕，能支撑起两边用银行汇票进行大规模财富转移之后，这两地的剩余价值才对整个帝国有意义。
而这两处一旦有事，朝廷还必须费人力物力来解决，且朝廷出十万银元，最终到地方也就一万银元的价值，虚耗非常严重。
可以这么说，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安西和辽藩都需要朝廷持续输血，还是损耗达到九成的输血，这两地目前确实属于在经济上对于国家毫无用处的地方。
“中华帝国不会无限制的扩张，目前的领土，就是我们的极限了。”大佬森也很痛快的给出了答案。
因为大虞现在也需要英格兰，需要他们搞乱欧洲，使欧洲统一不起来。
需要他们帮助看住印度这个茅坑，并把在茅坑中屎里淘金淘出来财富，通过贸易的方式输送一部分到中华。
所以，不管是此时还是可以预见的一百年内，中华和英格兰，双方实际上是没有多少重大利益冲突的。
“感谢您的坦白，殿下。”惠特沃斯先对大佬森表示了感谢，随后又十分鸡贼的问道：“那么殿下，您是不是在表示，高加索地区，赛里斯帝国也可以放弃。”
阿森笑着摇了摇头，“正如勋爵所说，大虞的扩张方式是亏钱的，是不可持续的。”
听到阿森这么说，惠特沃斯勋爵脸上露出了喜色，可是阿森接着就话锋一转。
“但我和我的父亲，伟大的东方世界主人，中华大皇帝陛下一致认为，在这个全世界联系越来越紧密的时代，东西方的文明白人，不应该继续把彼此隔开。
在这种情况下，高加索地区就太重要了，它是东西方沟通的桥梁。
有了高加索地区，不管西方有什么事情，我们都可以坐下来一起商量着来，不至于再出现我岳父岳母那样的悲剧。”
听到这么说，惠特沃斯勋爵就懂了，赛里斯人肯定是要拿下高加索的地区的。
因为有了高加索地区，他们才可以快速得知欧洲发生的事情，在第一时间干涉有可能导致欧洲统一的事件。
高加索地区，就是赛里斯帝国针对欧洲的前哨堡垒。
“我能理解殿下的担心，那么是不是赛里斯帝国在有了高加索地区后，可以在伏尔加河和乌拉尔河的问题上，做出让步。”
阿森脸色变得严肃了起来，这个惠特沃斯勋爵的确是个谈判的高手，他之前说的，都不过是障眼法，只有到了这里，才是他真实的目的。
此前阿森已经否决了关于高加索地区的话题，那么要是接着在伏尔加河和乌拉尔河问题上也不做出让步，那就实在太不给面子了，这是完全没有谈判诚意的表现。
虽然在国家利益上也要看私人给不给面子这种事情，听起来就很无厘头，但实际上这是经常性出现的选择。
人类历史上出色的外交事件中，无不充分证明了这种事情的合理存在，这也是外交学可以成为一门学科的关键。
只要是人，在任何情形和场面中，都会不可避免的遇到这种问题，国家战略层面也会有领导人被将军，然后不得不让渡一些利益的情况。
惠特沃斯勋爵在心中暗暗一喜，按照他的判断，赛里斯帝国的皇太子肯定不可能继续拒绝他的提议了。
就算他拒绝，也只能在伏尔加河和乌拉尔河这两个选项中拒绝一个，不可能全都拒绝。
这种常见的外交手段，阿森当然不会陌生，是以他早就有了防备，也有应对的方法，沉吟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气，好像做出了什么艰难的决定一样。
“既然英格兰是中华帝国可以信赖的朋友，那我愿意做出一些本来可以不做出的让步，乌拉尔河流域以及古里耶夫城，我可以让出来还给亚历山大陛下。”
啊！
刚才还在窃喜的惠特沃斯勋爵直接傻眼了，在他心目中，乌拉尔河下游地区不但已经被赛里斯帝国完全吃下去了，这块地盘还在赛里斯的边境上。
而赛里斯帝国在伏尔加河下游仅仅只有入海口的一小块地盘，想要占据，就要随时要面对几十万罗刹人顺流而下的威胁，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守不住了。
因此惠特沃斯勋爵打心眼里认为，皇太子大佬森肯定会要乌拉尔河下游，不会要伏尔加河下游的。
看到惠特沃斯勋爵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大佬森得意的笑了，他们怎么可能不选伏尔加河下游，而去选乌拉尔河下游呢。
因为仗打到目前，沙皇罗斯帝国已经在里海没有舰队了，而大虞不但有一支小型蒸汽风帆舰队，未来还要建造更多的战舰，彻底掌握住里海。
那么大虞掌握了里海之后，位于伏尔加河入海口的阿斯特拉罕孤悬在沙皇罗斯帝国包围中又如何。
我城防坚固你一时半会打不进来，我有舰队纵横里海，跟陆地接壤没什么区别。
这种情况下，阿斯特拉罕就是一把插入沙皇罗斯帝国胸口的尖刀。
不但罗刹人拔不出来，大虞还可以随时在阿斯特拉罕集结重兵，几天之内就能逆水而上再围察里津（斯大林格勒。）
至于乌拉尔河下游，在不在手里又如何。
入海口的古里耶夫城（阿特劳）城防简陋，在罗刹人手里也发挥不出多少作用，反而因为面临大虞军队随时的威胁，不会有多少罗刹人愿意到这里定居。
而这里定居的哈萨克西玉兹部落，最多一二十年就能让他们改换门庭，大虞占不占据乌拉尔河下游，这里也早晚属于大虞，根本不需要用战争来夺取。
惠特沃斯勋爵呆立良久，最后才略带苦涩的说道：“皇储殿下，阿斯特拉罕对于沙皇罗斯帝国太重要了，他们不可能同意割让这片土地的。”
大佬森呵呵一笑，“是很重要，但克里米亚、黑海北岸、多瑙河下游、基辅以西的波兰领土，波罗的海等地区就不重要了？
现在没有选择的是沙皇亚历山大一世，而不是我，如果他不愿意放弃阿斯特拉罕，那么就等着这些地区逐个丢失吧。”
“我明白，我明白，殿下愿意放弃到手的乌拉尔河下游已经非常不容易了。”惠特沃斯勋爵连连点头。
“但是您也要考虑到欧洲的局势，维也纳的弗朗茨二世命令其弟弟卡尔大公的军事改革不太成功，奥地利人失去了继续与法兰西人血战的勇气和能力。
普鲁士的腓特烈.威廉三世继续在讨好法兰西人，他甚至希望能从法兰西人那里得到部分莱茵兰的土地。
这种情况下，唯一有大陆军可以与法兰西人作战的，就只剩下了沙皇罗斯帝国军队。
英格兰需要他们，比利时斐迪南王子殿下也需要罗斯军队，甚至赛里斯帝国也需要罗斯军队去平衡欧洲大陆的军事格局。
殿下，我恳请您做出让步。”
大佬森听了这话，终于从王座上走了下来，来回踱步思考之后说道：“勋爵，你也看得出来，即便以赛里斯帝国的强大，在两万里之外动员这么多军队也不容易。
阿斯特拉罕对于我们来说，也关系着帝国西部领域的安全，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将阿斯特拉罕还给了罗斯帝国，但他们却不肯忍受失败，继续以阿斯特拉罕为基地，密谋下一次针对我们的战争，这该如何解决？
甚至亚历山大沙皇在危急缓解之后，继续与法兰西结盟来反对我们，那又该怎么办？”
这是要自己亮底牌了，惠特沃斯勋爵咬了咬牙，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快亮底牌，可是英格兰没时间了。
如果半年之内，沙皇罗斯帝国的陆军还不能回到欧洲战场上与奥地利人一起在陆地上对抗法兰西。
那么法兰西就会拿捏住所有欧洲大陆国家，从而组建一支数十万人的军队，强行渡过英吉利海峡，进攻英格兰本土。
要知道英吉利海峡最狭窄处只有三十三公里，完全可以不管英格兰舰队的封锁强闯，一旦法军上岸，只有几万正规陆军的英格兰，就必定亡国。
“英格兰可以为这次议和担保，如果罗斯帝国胆敢不遵守和约，那么英格兰的舰队就会通过博斯普鲁斯海峡进入黑海，联合奥斯曼帝国进攻黑海北岸。
在北面，我们还会用所有的工业能力加强瑞典王国，让他们向东进攻圣彼得堡。
我们还会切断一切与罗斯帝国的贸易，不让哪怕一个便士的货物流入罗斯帝国，同时也不会让罗斯帝国一粒粮食可以出口。”
大佬森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这三招，都是罗斯帝国目前最怕的杀招，看来英格兰王国确实遇到大麻烦，不然不会这么不惜一切代价来试图达成沙皇罗斯帝国与大虞的议和。
“公主殿下，我们收到了可靠消息。”惠特沃斯勋爵看着夏洛特公主说道：“法兰西执政府第一执政拿破仑.波拿巴正在谋求加冕成为法兰西国王，建立波拿巴王朝！”
“什么！”夏洛特公主杏眼圆睁，怒火若有实质的从她身上‘嘭’的一声爆燃了起来，她大声尖叫道：
“这个贱人，这个弑君者的同谋、叛徒，我诅咒他，诅咒他全家永远活在地狱中！”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依然是夏洛特公主永远不能碰的伤心处，谁触碰了这，她就会立刻破防。
“亲爱的！”夏洛特公主满脸泪水的看着大佬森，“如果拿破仑那个弑君者同谋登上王位，欧洲大陆君主们反对法兰西的立场就不会那么坚定了。”
这倒是实话，也是拿破仑选择的登上王位的一个小小原因，新贵国王总比玩共和的弑君者能少招来一些欧洲君主们的怒火。
“阿斯特拉罕地区我依然不能做出放弃的决定，但可以用其他方式来谈判，此外，在卡尔梅克人和高加索的问题上，我愿意再做出一些让步。
比如把卡尔梅克人迁移到东面，比如允许愿意成为罗斯帝国公民的格鲁吉亚人和亚美尼亚人迁移到罗斯帝国的领土上。
这次战争中被俘的三万五千罗斯军人，我也愿意无条件释放他们。”
大佬森果然心智坚韧，夏洛特公主都帮忙求情了，他依然能坚持不放阿斯特拉罕。
见惠特沃斯勋爵还要说什么，大佬森立刻冲他摆了摆手，“就这样吧勋爵，你先去圣彼得堡看看亚历山大沙皇的意思。
如果能谈成的话，我会请求父皇在印度问题上，对英格兰多做一些宽允。”
惠特沃斯勋爵只能点了点头，这位皇太子宁愿在已经很宽松的印度问题上再次让步，也不愿在阿斯特拉罕的问题上让步，表明赛里斯帝国对于这把刺向沙皇罗斯帝国心脏的尖刀势在必得了，再恳请下去也不会有多少改变。
“遵命，殿下。”惠特沃斯勋爵点了点头，“请给我一艘最快的战船，我要马上去往圣彼得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