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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7章 长江水战

    第507章 长江水战
    “放!”
    “嘭嘭嘭……”
    九月末梢,当秋老虎的余威渐渐过去,长江两岸的气温也开始隨之下降起来。
    本不適应南方气候的汉军北兵,反而隨著气候变冷而渐渐適应了下来。
    当他们適应了江淮气候后,他们对江北四城的攻势也愈发迅猛,梁纘只能开始安排皖口水师向黄州靠拢,等待渡江撤军,返回湖南。
    与此同时,江夏与汉阳江段的长江水师,则是在高杰的率领下,不断以投石机和绞车弩来掩护汉阳城內的己方部队,不断与围城的汉军远程牵制。
    宽阔二里许的长江上,诸如楼船、艨艟、蒙冲、走舸、火舫等战船数不胜数,足有二百余艘。
    作为主舰的楼船,高二丈余,长八九丈,顶层除了有指挥所用的楼櫓外,还有各类绞车弩和几座小型投石机。
    虽说是小型投石机,但依託汉阳城与长江相邻,也能不断进攻来牵制围攻汉阳城的两万汉军。
    类似这样装备绞车弩或小型投石机的舟船並不少,乌压压的横陈江面,仿佛將长江都遮蔽了一般。
    他们若是舟船相连,则可直接为汉阳守军铺设出一条直通长江南岸的“路桥”,这也是汉阳守军迟迟不曾撤退,一直在与汉军纠缠的原因。
    他们无非就是想要消耗汉军有生力量,以此为接下来的收尾江南,做足准备与时间。
    作为此时汉阳城外汉军指挥的曹茂,自然也十分清楚南唐水师的意图。
    面对这番情况,他不为所动,只因为他早已得到了江陵城的军令。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继续拖住汉阳城的南唐军队,等待机会全歼他们於此。
    “直娘贼的,这群叛军又收兵回营了!”
    长江之上的大型楼船中,负责指挥江夏水师的高杰忍不住暗骂,继而看向身后的几名將领。
    “传令下去,让南岸的弟兄烹煮肉食,给弟兄们吃个痛快!”
    “是!!”
    几人不假思索应下,隨后派遣一艘走舸往长江南岸的江夏而去。
    隨著汉军撤退,各艘战船上的南唐军队也纷纷鬆懈,各自在船舱內休息起来。
    太阳西斜,渐渐没入西边的平原,而各艘战船上也隱隱飘出肉香和饭菜香味。
    他们背靠江夏和整个湖南,为了让他们尽心打仗,他们的许多要求自然是要得到满足的。
    在他们痛快吃肉的时候,天色渐渐暗淡下来,肉眼可见的除了长江江面上的各艘舟船火光外,便只有两岸的汉阳、江夏两座城池的火光,以及汉阳旁边的汉军营盘所燃烧的火光。
    二百余艘战船,就这样安静的停泊在江面上,任由长江滚滚东去,佁然不动。
    听著江水衝击船体的声音而陷入梦乡,这就是这一个多月来,南唐水师將士每日的日常。
    正因如此,並未有人发现不对劲,更没有人不安。
    哪怕是已经被高駢提醒过的水师將领高杰,他此刻却也喝得酩酊大醉,抱著身旁的娇柔女子呼呼大睡。
    时间渐渐推移,当十月初一按照约定到来,南唐水师將士也纷纷起床,等待著汉军的再度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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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面上的雾气渐渐消散,但正是在雾气消散时,长江上游开始出现点点“黑斑”,顺江汹涌而下。
    “嗯?”
    在楼櫓观望的南唐水师兵卒发现了不对,不等他们继续观察,便已经有人吹响了木哨。
    “嗶嗶——”
    “敌袭!!”
    顷刻间,无数哨声接二连三的响起,惊醒了所有还在休息的將领与兵卒。
    高杰几乎是连滚带爬衝出船舱的,不等他询问发生了什么,站在高处的他便已经看到了顺江而下的无数黑点。
    那並非黑点,而是一艘艘战船。
    “哈哈哈、偷袭也不挑选个好时机,看来叔父还是过於高看他们了!”
    “敕令,全军准备与叛军水师交战!!”
    高杰虽然脑袋混沌迷糊,却也看到了太阳初升,雾气消散的场景。
    於他而言,若是他选择偷袭,肯定会选择在雾气浓重的时候,而不是选择在如此晴朗的时候。
    高駢对他的吩咐,顿时被他拋到了九霄云外,他此刻只觉得自己终於有了大展身手的机会。
    他开始指挥水师准备迎敌,而此刻顺江而下,船体斑驳,似乎刚刚经歷了数场大战的汉军水师却纷纷严阵以待。
    他们每个人都只穿著胸甲,似乎根本没有短兵交击的准备。
    耿明站在大福船的船头,眼看著双方距离逐渐逼近,他顿时挥舞令旗:“拋锚,准备舷侧齐射!”
    在他的军令下,近二百艘战船纷纷拋锚,而作为主要战船的十二艘大福船则是继续向前行驶,直到从中军位置衝到了前军位置,船上的水兵才纷纷压下拋锚的机关。
    瞬息间,巨大的铁锚落入江中,在江底拖拽近百步后,才纷纷掛住江底。
    十二艘大福船已经衝到了舰队最前方的位置,距离南唐水师也不过二三百步的距离。
    在这种时候,船上的水兵开始摇櫓划桨,利用江流將战船的侧舷展露出来。
    船体上的木板开始被一层层揭开,每艘船的侧翼都露出了六个黑洞洞的炮口。
    旗兵不断挥舞旗语,而已经指挥水师经歷过好几次战事耿明,此刻仍旧难藏自己內心的激动。
    “嗶嗶——”
    在他吹响木哨后,各炮口背后的炮兵瞬间点燃了引线,並在南唐水师集结起来,准备与他们短兵交击的同时发出怒吼。
    “轰隆隆!!”
    猛烈在长江上空激盪,江水都被震出涟漪。
    瞬息间便被射出的炮弹,更是如骤雨般落入了那二百余艘南唐水师的队伍中。
    “嘭!!”
    “额啊!”
    “是叛军的投石机,不要慌乱,准备还击!!”
    瞬息间,数枚炮弹击中了楼船的桅杆,桅杆被直接打断,而中弹的船体更是被直接打穿,连带著上面奔走的水师兵卒都被直接打成了碎块。
    明明前一秒双方还在交谈,结果呼吸间对方便被直接打成了碎块,血肉迸射在自己的身上。
    铁炮弹带来的衝击感,远远要比任何投石机都来的强大,不少兵卒崩溃叫嚷出声,高杰更是被直接打懵。
    “散开!各战船纷纷散开,朝他们靠拢,投石机和绞车弩准备还击!!”
    高杰反应过来后,连忙指挥舟船散开,不再充当汉军水师的活靶子。
    在他们散开的同时,汉军战船也调转了船舷,十二艘福船侧舷的七十余门火炮也在炮兵们的校准下,对准了南唐水师的战船。
    “嗶嗶——”
    “轰隆!!”
    不出所料,炮弹呼啸著击中了不少舟船的桅杆,亦或者撕碎了硬帆,砸在了甲板上,化作跳弹蹦跳起来。
    看似没有威力,但擦中即伤,命中即死,水兵纷纷躲避,却还是有不少人毙命当下。
    “散开!舟船速速散开!”
    “嗶嗶——”
    在高杰的指挥下,已经得令的战船已然散开,致使这次汉军水师的命中率开始变低,只有五六枚炮弹击中了战船和水兵。
    散开的间隙,反应过来的南唐水师也开始以投石机和绞车弩还击,但效果並不明显。
    汉军的水师早就各自散开,除了十二艘大福船还横陈不动,其余战船都在南唐水师的攻击范围之外。
    儘管有不少凿子箭命中了这十二艘大福船,可它们根本射不穿大福船那厚实的船体。
    看似伤痕累累的船体,实际上並未遭受到致命打击,而船舱內的炮兵更是从容的在炮击过后,將火炮顺著轨道后退,清理了炮膛后重新装填炮弹。
    每隔半盏茶时间,他们就改换船舷,將火炮推到船舱炮口后等待军令,点燃引线后炮击不断靠近的南唐水师。
    激盪的长江,此刻成为了双方的主战场。
    江夏、汉阳的南唐军队,以及汉阳城外的汉军也纷纷关注到了此处,他们亦或者在城头,亦或者在城外,纷纷对著己方水师摇旗吶喊,擂鼓助威。
    汉军的火炮声不断作响,每阵炮声响起,便让城外的两万汉军激动不已,感觉浑身的鲜血都在沸腾。
    “放!”
    “轰隆——”
    隨著双方靠近,双方各自的命中率也在不断提高,绞车弩的凿子箭甚至已经穿透了汉军大福船的船体,汉军的炮弹更是多面开。
    “直娘贼,叛军的战船怎地如此高大?!”
    隨著距离逼近,高杰这才发现汉军的战船比自己的楼船大了一圈,就连高度都落差將近七八尺。
    “换霰弹开炮!”
    眼看著南唐水师不断逼近,耿明有条不紊的下令,而此时各艘大福船內的炮手开始將五斤重的铁炮弹,直接换成二十余枚大小不一的铁丸。
    隨著哨声响起,侧舷的七十余名火炮齐齐发作,而这次射出的弹丸足有上千枚,瞬息间便把靠近的那些南唐战船打成了筛子,甲板上的水兵更是被直接打死当场,鲜血流了一地。
    高杰指挥著艨艟、蒙冲、走舸衝上前去,试图抢夺甲板,而他则带领楼船在百余步外用绞车弩和小型投石机不断进攻。
    眼见如此,耿明乾脆下令道:“后方战船收锚,用撞角解决这些战船,掩护大福船收锚!”
    “是!!”听到耿明的军令,左右都尉纷纷令旗兵挥舞令旗。
    霎时间,后方的战船纷纷开始摇櫓划桨的收回船锚,而被艨艟、蒙冲、走舸包围的十二艘大福船则是利用甲板上的狼牙拍、刀车等器械来阻挡这些准备接船舷作战的南唐水兵。
    沉重数百斤的狼牙拍猛然拍下,被命中的水兵顿时血肉模糊的坠入江中。
    这样的水兵不是个例,他们的鲜血几乎將这段长江都要染红。
    不等他们登上船舷,汉军后方一百六十艘各类战船纷纷收回船锚,开始顺江而下,以船头的撞角来撞击这些艨艟、蒙冲与走舸等中小型的战船。
    “呜呜呜——”
    “砰!!”
    “额啊,稳住船体!”
    “避开他们的撞角!快!!”
    號角作响,与炮船体型相当的二十余艘两千料大福船更是如同碾过杂物那般,將所有挡在它们前面的舟船纷纷撞翻,乃至直接碾入船底。
    水兵们见状纷纷跳水逃亡,利用纸甲的浮水性,连忙跑到左右的舟船避难。
    只是面对那上百艘战船顺流而下的衝撞,这些水兵被江水裹挟带动得不断沉浮,哪怕幸运被救上己方战船,却很快便会面对汉军战船的撞角。
    “额啊!”
    “砰!!”
    “某投降!某投降……”
    悽厉的惨叫声和船体碰撞的撞击声不断传来,依仗更大的体型,汉军的福船如水上洪流,转瞬间就將这些试图借船舷的艨艟、蒙冲、走舸尽数覆没。
    无数水兵逗留水上,只能在汉军战船的缝隙之间苟全性命,不断祈求投降。
    更有甚者选择利用纸甲的浮水性,奋力向著长江南岸或远处的楼船游去。
    与此同时,十二艘火炮福船收回船锚,开始向著那三十余艘楼船发起衝锋。
    “撤!撤回洞庭湖!”
    眼看著战事一边倒的失利,高杰也顾不得汉阳的友军,只能选择退入洞庭湖,准备依靠洞庭湖的湖口来封锁汉军水师进入。
    只是他们撤退的速度,显然不及大福船追击的速度。
    不多时,大福船便將那些挡在面前艨艟尽数撞开,冲入了南唐水师楼船队列之中。
    高杰只觉得头皮发麻,隨后便见汉军火炮炮口突然变低……
    “轰隆!!”
    瞬息间,上千枚鵪鶉蛋大小的铁丸扫射左右,楼船被打得千疮百孔,甲板上的水兵无一倖免,尽数惨叫而亡。
    高杰见状,只能令左右兵卒举盾护住他左右,继续指挥战船退入洞庭湖。
    眼见主舰撤退,南唐水师的战船纷纷开始撤往洞庭湖,而耿明则是挥舞令旗,指挥麾下上百艘战船扩大战果。
    “战船退避,放火船!”
    “呜呜呜……”
    “火船准备!!”
    霎时间,无数千料以上大船纷纷放下类似於明代鹰船的小船。
    这些小船船首尖窄,可帆桨並用,船上更是堆满了一个个木桶,木桶上还有引线。
    只需要两名兵卒就可以划桨操作它们,而他们的速度明显要比南唐水师的小船更快。
    百余艘火船开始在兵卒操作下不断顺江冲向那些大它们数倍的战船,而当它们即將衝到这些战船身旁时,两名兵卒立马捨弃船桨,以火把点燃木桶上的引线。
    不等南唐水师反应过来,这些汉军水兵便纷纷跳入水中,而火船则是在江流的带动下冲向他们。
    顷刻间,无数火船与南唐水师的舟船在退往洞庭湖的水道中碰撞,但並未发生什么事情。
    在他们心惊胆颤的时候,木桶的引线纷纷燃尽,紧接著便见江面上瞬息间绽放无数朵火。
    “轰隆隆!!”
    以火药为芯,石脂为壳的火桶在火药爆炸瞬间点燃石脂,飞射的石脂让整个水道都在燃烧,舟船也不例外。
    不少落水的兵卒被水面漂浮的大片燃烧石脂沾上,瞬息间便发出悽厉的嚎叫声。
    冲天的火势仿佛连將入冬的寒冷都驱散,撤退路上最前方的高杰无疑躲过了这一劫难。
    可是在他的眼中,数十上百艘战船被大火吞噬,无数水兵试图跳水逃亡,可水面和船上都在燃烧大火。
    有的人选择壮士断臂,跃入水中后不再浮起,而是一口气试图游出这一范围。
    还有的则是用破碎的木板当做小舟,试图逃到岸上。
    只是不管他们怎么选择,他们大部分人都葬身在了火海之中,而汉军的战船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用火炮不断远程炮击这些战船,使得石脂继续飞溅,火焰面积不断扩大。
    “混帐!混帐!混帐……”
    高杰望著眼前一幕,只觉得两眼一黑,直接气晕了过去。
    “弟兄们,水师打贏了,现在该某等收復汉阳城了!!”
    “呜吼!!”
    与此同时,江岸上的曹茂眼见己方水战获胜,连忙下令汉军猛攻汉阳城墙。
    汉阳城內的守军眼睁睁看著己方水师战败,舍下自己退入了洞庭湖,不等他们回过神来,便见到了准备攻城的汉军。
    “不必追杀他们,先用火炮攻破汉阳城墙,夺下汉阳城!”
    耿明没有追杀高杰,不仅仅是因为退入洞庭湖的水道被石脂污染,还有大福船在洞庭湖口並不好行动的原因。
    眼下他要做的,应该是帮助曹茂拿下汉阳城,然后驰援黄州的王式。
    “呜呜呜——”
    號角声接二连三的奏响,在耿明的指挥下,汉军战船开始將江面那些还活著的南唐水兵救上岸,隨后將其俘虏关押。
    十二艘装备了火炮的炮船开始炮击汉阳城,这场炮击从正午到黄昏,而匆匆撤回洞庭湖的高杰则是在清醒之后,连忙派人用铁索封锁洞庭湖口,並向江东的高駢派去了求援快马。
    在他向江东求援的同时,耿明却只是用两日时间便帮助曹茂攻破了汉阳城,紧接著继续顺江而下,彻底截断了黄州梁纘所部三万多大军的生路。
    “放!”
    “嘭嘭嘭——”
    十月初三,当耿明率领战船走长江进入灄水,並开始炮击黄坡城时,城內的梁纘已经得到了高杰惨败长江的消息。
    张吉所率的皖口水师根本不敢前来支援他们,也就是说他在黄坡和黄冈的三万大军,此刻已经彻彻底底的成了孤军。
    “城內的粮食还能吃多久……”
    梁纘听著耳边不断传来的炮声,脸色阴鬱的询问眼前的参军。
    参军支支吾吾许久,末了才说道:“粮食还够半年所食,但城內的柴火只够两个月所用了。”
    “黄坡如此,想来黄冈也好不到哪去……”
    面对参军的回答,梁纘只觉得心情愈发低沉,他忍不住道:“某早就该死了,如今能在黄坡为高王消耗刘继隆兵马,也算死有所值。”
    “传令下去,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想想他们在江南的亲人,若是我们不守,就得让我们的亲人死守。”
    “我们若战死此处,高王必不会亏待你我亲眷,当以战死来报答高王之恩!”
    梁纘將他的想法说出来,参军连忙称是,隨后便让旗兵传令全城兵马。
    只可惜,城內的兵马並没有梁纘的觉悟,於他们而言,当兵吃粮只是为了活下去。
    如今黄坡被围,若是迟迟等不来援军,必然会人心思变。
    这个道理不止是他们,就连身为主將的梁纘也清楚,但他依旧下令死守,拒绝投降。
    面对他们的顽强抵抗,耿明与王式决定用火炮的炮弹来告诉他们汉军的强大。
    从十月初三开始,黄坡城就在不断地修修补补中渡过,而此时的刘继隆却已经將占领汉阳的曹茂所部抽调回归。
    长江南部的公安等县已经在江夏水战前,就被耿明利用火炮先后拿下。
    如今想要守住成果,只有曹茂所部这两万多人和江陵城內的万余新卒可用。
    刘继隆派曹茂渡江守住了沿江诸县,而本该率军赶往黔东的俞公楚在得知公安等县丟失后,也只能连忙依靠澧水防守,同时向江东的高駢派出快马,乞求援兵。
    在他乞求援兵的同时,黔中战场的鲁褥月也渐渐感觉到了压力。
    歷经二十余日的强攻,號称固若金汤的多田城,此刻已经变得残破不堪,城墙的多段缺口都被鲁褥月用沙袋填上,可以说漏洞百出。
    城內的两万四千多南唐军队,此刻只剩下了不到两万人,而王建则是从剑南道不断抽调兵马,將前线军队保持在了三万的数量。
    面对汉军那几乎不曾停歇的炮击,以及他们三番五次的穴攻,鲁褥月最终还是选择放弃了多田城,退往了后方的扶阳城。
    “行哥,他们恐怕是退往了扶阳,不过扶阳不比多田,顶多三五日我们就能將其拿下!”
    残破的多田城內,王建嗅著空气中的硝烟,耳边则是王郅略带兴奋的声音。
    “拿下扶阳和都上两座城池后,我们便能包围如今黔中治所的绥阳了。”
    “届时这鲁褥月若是再撤,便只能撤往南边的矩州,而我们便可以趁势將黔水以北的诸州县尽数收復了。”
    王建侃侃而谈,紧接著询问道:“这些日子,我们麾下兵马死伤多少?”
    “三千四百七十四人。”王郅不假思索的回答,接著又说道:
    “毕竟只是操训不到八个月的新卒,死伤多些倒也不奇怪,更何况我军先后拿下四个州,如今又要即將拿下第五个,殿下应该不至於怪罪您吧?”
    “某倒不是担心殿下怪罪。”王建摇摇头,否决了这种猜想,而是嘆气道;
    “某是担心在黔中死伤太多,以至於不能进攻湖南和岭西。”
    王郅见他这么说,也不由有些咋舌道:“若是殿下能再给我们几万兵马,我们说不得能將黔中、岭西和安南都尽数收復。”
    王建没有回答,只是在这残破的多田城內逛了逛,隨后说道:“殿下让我军不可追击,显然是要让这些叛军把百姓裹挟向南。”
    “这黔中情况汝也看见了,多山河而少平地,某虽是黔中都督,但若是常年於此间当差,心中也定然不痛快。”
    “若是不能谋求更多功劳,日后拔擢必然没有某一席之地。”
    “不会吧?”王郅不敢置信,继而说道:
    “如今军中除王使君外,便属行哥汝作为降將出身地位最高,殿下不管如何都会考虑行哥的。”
    “希望吧。”王建还是有些不太自信,这种不自信便是来源於他是降將出身。
    哪怕刘继隆气量恢宏,但他偶尔还是觉得自己相比较那些陇右出身的將领低下。
    正因如此,他才会不断想著谋尽功劳,图谋更进一步。
    “整顿三军,明日开拔攻打扶阳,月末前必然要將黔水以北的诸州县尽数拿下!”
    “是!!”
    在王建的指挥下,三万汉军与七万多军民开始继续向著绥阳前进。
    与此同时,王建收復费州,向夷州进军的消息也传往了江陵城。
    对於汉军多面开,不断攻城掠地的结果,刘继隆自然是十分满意。
    入冬的江陵城令刘继隆感到舒服,虽然有些湿冷,但这点湿冷他还能承受。
    “以如此速度来看,月末前这王建便能收復黔水以北的八个州,就是不知道能留下多少百姓,又能迁徙多少百姓前往黔水以南。”
    望著沙盘上的长江南北,刘继隆將夷州及绥阳的旗帜拔了起来,重新插上了两面旗帜。
    这两面旗帜分別写著“贵州”、“贵阳”,因此赵英在看到后便询问道:“殿下是要改了此地的地名?”
    “此地为汉地,何以称呼为夷?”
    刘继隆轻笑回应,接著说道:“这黔中此前鲜少有王朝愿意投入钱粮开发,可我朝日后要攻略大礼,必然要经此攻入。”
    “高駢迁徙了几十万百姓进入黔中,又屠戮了许多古蛮,倒是省去了我军不少麻烦。”
    “不过西南广袤,不知多少苗瑶群蛮居住山溪谷壑之间,一味的屠戮,並不能將他们屠戮一空,还是得想办法將他们迁徙到中原来充实中原人口才行。”
    “敕令王建,令其在拿下黔中后,调土工与火药不断开山路,砍伐沿途树木,每隔十里置驛站,驛站必设可存储千石粮食的粮仓,城池若修葺则扩修。”
    迁徙汉人去西南,迁徙西南夷民到中原,这確实苛待了迁徙去西南的汉人,但这却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没有几十上百万人口迁徙过去,西南这广袤的土地始终不属於汉家,这点从两汉到如今就能看出来。
    若是两汉鼎盛时也动輒迁徙几十万百姓进入西南,以当时西南的人口情况,恐怕也不会发生汉人夷化的事情了。
    思绪间,刘继隆对赵英吩咐道:“敕令给洛阳,著其调遣关西学子中东川学子前往黔中主事衙门。”
    治理黔中,还是需要东川地区出身的学子才行,黔中虽然许多地方夏季凉爽,但那仅限於靠近大礼的那几个州,其余各州还是有些湿热的。
    若是採用北人官员,多半会被当地气候折腾不轻,轻则重病,重则毙命。
    当然,想要解决这种问题也简单,那就是不断地砍树。
    所谓冷瘴和热瘴,无非就是高原反应和植物湿热腐败散发的有毒气体罢了。
    隨著人类开始活动,没有了树木遮蔽的沼泽都成为了土地,继而被开垦为耕地。
    那些树木则是被用作建造房屋,製作家具,亦或者当成柴火焚烧了。
    封建王朝对於迁徙百姓的手段是十分粗糙的,因此在迁徙路上造成的死伤也常年居高不下。
    唐初迁徙百姓去岭南,死者十有七八,到了明代勉强能达到十有五六,直到清代才勉强降低到十有三四。
    之所以如此,全因迁徙人口多了,死的人多了,也就把经验总结起来了。
    刘继隆从陇右时就开始搞人口迁徙,而在他手中,百姓的死亡率却並不高,原因就在於他把什么都准备好了。
    沿途的粮食、草药、道路和医匠等等问题他都考虑到了,虽说这样迁徙的成本比较高,但总比用百姓性命来试错要好得多得多。
    只要王建按照自己的敕令去做,迁入黔中的百姓死亡率绝对要降低许多。
    在他畅想同时,思政殿外却有人快步走入其中,刘继隆定睛看去,却见是此前的起居郎敬翔。
    “殿下,我军已经攻破黄冈、皖口,近万叛军投降。”
    敬翔恭敬走到刘继隆面前,递出手中军报。
    刘继隆接过查看一番,確认无误后才頷首道:“如今江北只剩下黄坡一座孤城,王式及耿明联手,这梁纘撑不了多久的。”
    “算算时间,这高千里应该拿下睦州,准备进攻浙东了吧?”
    “现在就是不知道,他是要回援湖南,还是要硬著头皮继续进攻浙东了。”
    他现在也吃不准高駢会如何抉择,毕竟他不是高駢,高駢也不是他。
    双方掌握的情报並不一致,但高駢得知自己有一支强大的水师后,他应该会考虑该如何保住湖南和江西。
    “仔细盯著,吾要看看这高千里的定力是否无可撼动。”
    刘继隆简单吩咐一句,便转身走向了偏殿,而敬翔与赵英只能躬身送礼。
    在他身影消失后,接下来几日时间里的汉军也继续高歌猛进。
    王建先后攻占扶阳、都上,兵锋直指绥阳,而鲁褥月则是將能撤走的百姓尽数撤走,准备撤往矩州继续与王建拉锯。
    俞公楚在加固澧水防线,而高杰则是躲在洞庭湖內,梁纘则继续死守黄坡。
    安南的蔡袭,面对没有援军的情况,只能硬著头皮阻挡祐世隆、段宗榜的入侵。
    与此同时,高駢確实如刘继隆预料般,已经拿下了睦州,甚至已经走陆路攻入了杭州城內。
    宋威、董昌、杨行愍退往了越州,但越州无险可守,被高駢收復也只是时间问题。
    此时的他还未收到后方的情报,因此拿下杭州的他,可谓是志得意满。
    “浙东只剩两个州,越州易攻难守,唯有明州能算得上易守难攻。”
    “纵使如此,我军手中火药也能攻下明州,届时吾倒要看看这群鼠辈能逃窜何处!”
    杭州衙门內,儘管高駢高傲,可在话音落下后,他还是忍不住將目光看向身后舆图的湖南、黔中方向。
    在他看向舆图的时候,王重任连忙快步走入杭州衙门,继而对高駢作揖行礼。
    “怎么了?”
    见他脸色难看,高駢隱隱生出几分不妙的感觉。
    “高王,汉军进入湖南境內,眼下已经占据公安等四座城池。”
    “俞郎率军二万在澧水修筑城墙,试图阻挡汉军南下。”
    “王建率军攻占我军夷州,恐怕不日便要拿下播州,占领黔水以北的八州了。”
    “此外,您此前预料果然不错,汉军水师强大,不仅舟船比我军的更大,船上也用上了此前那类似铁炮一类的物件,我军水师惨败於江夏,仅有不到百艘战船和近万水师退回洞庭湖,死伤上万。”
    “汉阳、黄冈、皖口接连失陷,现在只剩下樑郎的黄坡还在苦苦坚持,但……”
    王重任的话还没有说完,高駢便已经猜到了所有。
    江北八州丟失不说,黔西及黔北的八个州也先后丟失,如今更是被汉军登岸湖南。
    从公安到潭州治所的长沙,不过区区四百里路程,若是汉军直奔长沙而去,那留在长沙的朝廷必然会失陷於贼首。
    “阿耶,我们现在要回援吗?”
    “高王,回援湖南吧,陛下和朝廷还在长沙。”
    高钦与王重任先后劝说高駢,高駢也觉得一阵恍惚。
    原本他以为能坚持几个月的江北和黔中防线,如今只坚持不到两个月便宣告瓦解。
    汉军水师如此强大,运送兵马南下只是时间问题。
    南边的天气,至少还需要四个月才能恢復酷热,而四个月的时间,足够他们横扫如今空虚的湖南与江西了。
    自己或许应该撤军,可浙东就在眼前,他捨不得。
    “敕令,三军明日拔营攻打越州,半个月內攻下越州、明州,回师江西!”
    高駢坚定开口,然而面对他的这番说辞,王重任与高钦却脸色难看。
    见二人迟疑,高駢忍不住怒目:“还不接令?”
    “末將遵令……”
    面对高駢如此態度,二人只能硬著头皮接令,很快便把三军继续攻打浙东残军的消息传往军营各处。
    军营各处尚不知道后方的情况,只当是高王想著儘早討平浙东残寇,继而回师湖南。
    在他们拔营的同时,袁袭也派人乘坐舟船前往了扬州,並见到了为江东事情忧虑的李阳春。
    “请李都督出兵救援!”
    使者见到李阳春后,当即便跪了下来,稽首求援。
    面对他的这番作为,李阳春下意识起身,却又好似想到了什么,缓缓坐下。
    “不得殿下敕令,某无法出兵。”
    “只是汝等若是信某,可率军撤往昔年的翁山县(舟山),短则半月,长则两月,某必出兵江东而下。”
    “这……”听到李阳春这番话,使者面露犹豫。
    见他如此,李阳春则是安抚道;“事关数万人性命,你无法决断也正常,且下去休息休息,想好了再来寻某。”
    “是……”使者嘆了口气,只能在旁边兵卒护送下离开衙门。
    在他走后,堂內眾將纷纷看向李阳春,李阳春则是起身走到案前渡步道:
    “宋威、董昌、杨行愍、钱鏐等人在江东、两浙素有威望。”
    “且不提殿下还未敕令,便是殿下下了敕令,也得考虑考虑这四人在江南的威望。”
    “让他们退回舟山,然后由我军收復江东两浙,如此可提高我军威望。”
    “若是他们选择投降高駢,则更便宜我军在当地收回土地,省去了与豪强赎买土地的许多麻烦。”
    “此事,某会奏表殿下,汝等若是觉得不可,也可奏表殿下。”
    李阳春知道自己资歷浅薄,军中不少將领不服自己,但他还是开诚布公与眾人交谈心声。
    见他如此,不少將领也纷纷面面相覷,但最终没有说什么。
    眼见无人反驳,李阳春便遣散了眾將,而李阳春派出的快马也火急火燎的往江陵城赶去。
    几日后,那使者眼见李阳春是真的不打算出兵,这才乘船返回了浙东,而此时高駢已经拿下了越州,留给他们的只剩下了明州一地。
    在使者带回消息后,宋威、董昌等人只觉得自己被刘继隆戏耍,纷纷拍案而起。
    “混帐,当初说了归降会出兵,现在兵马在哪?”
    “让某退往翁山,亏他想得出来!”
    “关西马奴,无非仗著兵强马壮才坐上此位,还没当上天子便如此轻待於某,日后如何得了?!”
    “某不去翁山,某寧愿投降高駢,也不去翁山!”
    宋威、董昌二人气得发抖,已然决定要投降高駢。
    杨行愍与钱鏐二人皱著眉,却私下对视了一眼,一言不发。
    “传令下去,明日全军投降高駢,某便是做高駢之臣,也不做刘继隆麾下之犬!”
    面对刘继隆数月的见死不救,宋威与董昌做出了决断。
    只是面对他的这番作为,杨行愍与钱鏐並未说什么,直到宋威和董昌见到无人反对,將眾人遣散后,杨行愍与钱鏐才聚到了一处。
    “某要撤往翁山。”
    二人私下见面,杨行愍直接开门见山的与钱鏐说了自己的目的。
    钱鏐闻言眼神闪烁,末了点点头道:“高駢不过冢中枯骨,刘继隆无非忌惮我军日后依旧盘踞江东,唯有撤往翁山才能让他安心。”
    “既是如此,撤往翁山也无伤大雅,反正某从未想过要在浙东苟全。”
    “如此则甚好。”杨行愍点点头,隨后与钱鏐错开,各自返回了各自居所。
    是夜,二人节制水师与亲眷,出明州往翁山而去,等宋威与董昌反应过来时,却已经来不及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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