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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9章 像他见过的启明星

    第319章 像他见过的启明星
    大九心中巨震。
    东关局势竟已糜烂至此!他一直以为陛下组建这支新军,是用来对付苍州王赵樽的。没想到竟是用来打东明?
    他几乎是本能地意识到这个消息的重要性,以及它其中所蕴含的巨大风险机遇。
    大九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面上却看不出丝毫异样。
    他抱拳沉声道:“陛下信任,臣万死不辞!新军將士日夜操练,早已摩拳擦掌,愿为陛下效死,为国赴难!臣即刻点兵出发,必星夜兼程,以最快速度赶赴东关,助李元帅稳固防线,痛击东明敌军!”
    他的回答鏗鏘有力,充满了决心和信心,让焦头烂额的景帝和惶惶不安的百官们稍稍安心了一些。
    “好!好!朕果然没有看错你!”景帝脸上终於露出了一丝欣慰,连日的疲惫和吐血后的虚弱似乎都减轻了不少。
    “李忠心,擬旨!擢升大九为平虏將军,总领新军援东关事宜,一应粮草军械,优先供给!兵部、户部即刻协同办理,不得有误!”
    “臣,领旨谢恩!”大九再次跪拜,声音洪亮。
    然而,在他低垂的眼眸深处,却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异光。
    东关惨败,卢承允被俘,朝廷暂时无兵可派,只能动用这支万人新军……这个消息,必须立刻传递给远在苍州的王爷。
    殿內眾臣都眼巴巴的看著领命而去的大九挺拔的背影,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之光。
    但他们绝不会想到,东关已破,李建勇老元帅也已被俘。这位深受皇恩、临危受命的“平虏將军”,心中最重要的忠诚,更是早已另有所属。
    大景的命运,在这一刻,繫於一条即將悄然飞向北方的秘密讯息之上。
    殿外的阳光依旧炽烈,却仿佛驱不散笼罩在皇城之上的重重阴霾。
    战爭的齿轮,因为东关的变故而再次加速转动,將所有人裹挟其中,走向未知的深渊。
    走出皇宫厚重的朱漆大门,大九步履生风地走向拴马石,一个利落的翻身便跨上了战马。
    他韁绳一紧,策马穿行过熙攘的御街,直至拐入一条僻静无人的巷弄,方才勒马停下。
    四下惟有风声掠过檐角。
    他从怀中取出那只贴身的对讲机,打开后按下通话键。
    他压低声音急促地说道:“十三,十三。听得到吗?”
    对讲机沙沙响了一下,传来大十三的声音:“九哥,我在。你说。”
    “东关危急,卢承允元帅被俘,敌军险些破城!”大九语气沉抑,却语速极快。
    “啊?怎么会这样?”大十三的声音十分惊愕。
    “你听著,”大九谨慎的扫视了一下周围,见无人才继续说道:“陛下刚封我为平虏將军,命我即刻点新兵驰援东关。我马上就走,大字队其余五人也都隨我同行。”
    他略顿一顿,声音更凝肃了几分:“你独自留在茹妃宫中,务必万事谨慎。宫中但有风吹草动——哪怕只是片语流言,也立刻传出来。”
    “嗯!九哥你放心。”大十三在对讲机里郑重答应。
    自从有了荆州王和知州宋培林的配合相助,与苍州之间的通讯站现已铺至京畿边缘。
    大十三在深宫中所发信息,只须传至宫外“有家客栈”的刘伯,不出半个时辰,就能一段一段的传到远在苍州的赵樽耳中。
    “记住,”大九最后叮嘱,“王爷在京外,但耳目前伸、脉络未断。你我虽远隔百里,音信不可断。”
    话音一落,他鬆开按键,將对讲机收回贴胸的內袋。
    他目光如刀,往皇宫方向最后瞥了一眼,旋即调转马头,一挥马鞭,朝著京郊大营策马而去……
    ……我是懒散的分割线……
    苍州清水县,学堂新址。
    时值初夏,阳光透过新栽的榆树叶隙,在水泥地面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空气中瀰漫著桐油和木屑的清香,工匠们正俯身在院中给新制的杉木床架上漆。
    赵樽今日未著王服,只穿了一身靛蓝布常服,袖口微卷。
    他身侧跟著肚腩微挺的大胖头,二人正陪著鬚髮白的张阁老缓步穿行於廊下。
    每经过一扇敞开的窗户,赵樽便驻足片刻,指著屋內新做的杉木桌椅、以白灰抹平的墙面为张阁老细细解说。
    工匠们见到王爷走来,纷纷放下活计行礼,赵樽摆手示意他们继续劳作,眉宇间带著惯常的肃穆,却在对张阁老说话时透出几分难得的温和。
    “西厢房是学生寢舍,二十人一间,全部採用火炕设计。”赵樽推开一扇漆味未散的木门,“苍州冬日苦寒,不能让孩子们冻著。”
    张阁老探身望去,只见丈余长的通铺上铺著崭新草蓆,每张炕位都標註了编號,墙角立著统一制式的松木衣箱。
    穿过栽著月季的庭院时,大胖头咋呼又洪亮的笑声惊起了檐下的麻雀。
    “爷爷,您瞧这食堂的灶台!韩蕾特意让砌成双眼迴风灶,一顿饭能蒸三百个饃!”他拍著滚圆的肚皮比划,“韩蕾说孩子们正长身体,伙食万万亏不得。咱们清水县自个儿有养殖场,隔天就见能荤腥。平日主食是去年收的玉米、土豆和红薯,逢年过节还有白面饃饃吃!”
    张阁老颤巍巍抚过教室上过油漆的窗欞。阳光透过新装的玻璃,將室內照得透亮。水泥地坪平整如镜,墨线弹出的格痕尚未磨灭……
    这样明亮规整又透著新奇的地方,竟然是学堂?
    老人恍惚看见穿著粗布衣裳的稚童们端坐在书桌前,正在听他授课,朗朗书声穿堂而过——
    “有教无类”四个字在他唇齿间无声滚动,枯瘦的手指在袖中微微发颤。
    他思绪飘回昨日初入拖木沟棱堡的时刻。
    那时马车驶过瓮城,箭塔上黑光闪闪的武器曾让他心惊。
    他的孙子大胖头当时挥舞著短胖的胳膊,唾沫横飞地讲述朝廷討伐军如何在棱堡外折戟。
    大胖头说:“朝廷大军的箭矢压根够不著墙头!那些官兵连块墙皮都没蹭掉就屁滚尿流的撤啦!”
    而从棱堡通往清水县的官道更似桃源秘境。庄稼在田野间翻滚著碧绿的波纹,农人扶著锄头立在田埂上说笑,见到赵樽一行便摘下草帽欢呼。
    有个赤脚小儿抓著蚂蚱跑来,被韩蕾笑著揉乱头髮。
    那些在地里劳作的农妇穿著粗布衣裳,裙摆沾著泥点,眼底却盛著比京城闺秀更亮的光。
    此刻站在学堂院中,张阁老望著屋檐下悬掛的青铜铃鐺轻嘆。
    世人皆言苍州王谋反,可在这里,他看到了百姓眼里的光,看到了民心所向,这片穷山恶水之地,分明焕发著他毕生未见的生机。
    暖风拂过新漆的门楣,带来远山松涛的呜咽,张阁老忽然明白赵樽为何敢邀他前来。
    因为,不管外人怎么说——沧海横流处,自有青天在上。
    四处逛了一圈,一间教室里突然传来隱隱的读书声。
    现在已有孩子来这里读书了?
    张阁老兴趣大起,立刻快步朝著那间教室走去。赵樽和大胖头跟在身后,连连叫他慢点。
    推开教室的门,原来是十几个年轻夫子正坐在课堂上听韩蕾讲课。
    韩蕾挺著个大肚子站在讲台上,身上的衣裳有些紧绷。
    她一手扶著后腰,一手指著黑板上的拼音,正在教夫子们学习。
    她的肚子真的像吹气球似的,快要赶上別人六个月的肚子了。
    见赵樽进来,眾人纷纷起身行礼,齐声道:“见过王爷。”
    赵樽向眾位夫子介绍身旁的张阁老,语气恭敬:“这位是本王的恩师,张阁老。”
    张阁老微微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他的目光在黑板上那些奇特的符號与韩蕾圆润的腹部之间流转,最终落在韩蕾因站立过久而微微泛红的脸上。
    老人混浊的眼底泛起一丝涟漪。
    他见过太多怀著子嗣在家中静养的贵族女子,却从未见过这般大著肚子仍立於讲台的女子。
    眾人寒暄已毕,张阁老目光落在黑板上那几个略显奇特的符號上。
    “ao”、“ou”、“iu”。
    他不由得捋须沉吟,眼中浮起几分困惑,开口问道:“韩姑娘,这些弯弯绕绕的,是什么新式记號?”
    来苍州的一路上,他与韩蕾有过几次交谈,觉得韩蕾颇有学识,便尊称她韩姑娘。
    韩蕾闻言轻笑,走到讲台前拿起那本厚重字典,隨便翻开一页,指尖轻点其中一个字,侧身向张阁老解释。
    “阁老请看,这便是字典中使用的拼音。只要学会这些拼音,即便遇到不认识的字,也能自行拼读。每个字的音与义,皆可藉此查阅。”
    张阁老越发好奇,微微倾身端详,又抬眼看向韩蕾:“你这是在教他们?你竟通晓这套体系?”
    韩蕾含笑点头,正欲接话,却不慎踩中讲台边缘,身体骤然一斜。
    她轻呼一声,几乎摔倒之际,赵樽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眉宇间凝著担忧与宠溺。
    “又不顾惜自己,”赵樽语气中带著责备,更藏不住心疼,“舟车劳顿才回到苍州,就该在府里多休息,何必急著来教课?”
    韩蕾却只是笑笑,站稳后轻拍他的手背,示意自己无妨。
    “我心里有数。只是学堂开课在即,须得在此之前让夫子们掌握拼音。否则,他们又如何去教孩子?”她语气坚定,目光扫向堂中一眾认真跟学的夫子,继续道:“大人学起来快,你瞧,声母早已熟稔,如今韵母也大半能读能认了。”
    赵樽低嘆一声,眉头未展:“可你如今这身子……”话未说完,又被韩蕾轻声截断。
    “快了,就快教完了,”她语气轻快,却不容商量,“总不能因我一人,耽误了整个学堂的进程吧?”
    她心想,自己哪有那么娇贵?在现代时,多少孕妇照常工作至產前。
    眼下,学堂开学迫在眉睫,时间不等人,她还有太多事要做。
    至少,她要在分娩前,將小学三年级以前的语文数学內容全部传授给夫子们。再往后的课程,恐怕就只能倚仗视频教学了。
    张阁老倒是很感兴趣,他拉著赵樽一起走到下面的位子坐下,认真的开始听韩蕾讲课。
    韩蕾的声音清轻软糯,讲课深入浅出。张阁老听得也很认真,竟然越听越有趣。
    “诸位请看,”韩蕾的声音清亮如泉,粉笔在黑板上划出清晰的轨跡。
    “ao念『熬』,如『熬粥』的熬;ou念『欧』,如『欧洲』的欧;iu念『优』,如『优秀』的优。”她每念一个音,底下那些穿著粗布长衫的夫子们便跟著诵读,声音参差不齐却格外认真。
    阳光穿过明亮的玻璃,在她汗湿的额角镀上金边。
    赵樽始终绷紧下頜,手指在膝头无意识地敲打节拍,仿佛隨时准备衝上讲台。
    亲卫老孟不知从哪搬来张太师椅,却被赵樽用眼神制止,他不愿打断这难得的课堂。
    “现在我们来拼读『鸟』字。”韩蕾深吸口气,笑道:“n-iǎo,鸟。谁能用这个拼音组词?”
    后排有个年轻夫子举起手:“麻雀在檐下叫喳喳的那种鸟!”
    满堂鬨笑中,张阁老忽然捋须开口:“鸟可是《诗经》中『关关雎鳩』的雎鳩?”
    课堂霎时寂静。
    夫子们面面相覷,韩蕾眼睛却亮了:“正是!阁老可知雎鳩现在称作什么鸟?”
    见老人怔住,韩蕾笑著在黑板上写下“鱼鹰”二字:“这就是拼音的好处——不管古称还是今称,拼出来的都是天地间真实的生灵。”
    张阁老恍然点头。
    他想起国子监里那些皓首穷经的大儒,终其一生都在训詁考据,却从未有人告诉他雎鳩就是渔人常见的鱼鹰。
    张阁老越听越有趣。他来的晚,前面的声母没学到,他竟然突发奇想的用大景的字在拼音下面对应標註,说自己回去可以对照著学习。
    课间休息的铜铃响起时,工匠们抬著食盒进来。玉米面窝头配咸菜疙瘩,每人还有个水煮蛋。
    韩蕾自然地被赵樽扶到特设的圈椅里,面前多出一碗奶白的鱼汤——显然是他就早吩咐灶房备下的。
    张阁老凝视汤碗里晃动的光影。鱼汤冒著热气,映出窗外新栽的榆树苗,映出远处棱堡巍峨的轮廓,最后映出韩蕾眼里的星火——
    那是一种他从未在大夏任何女子眼中见过的光,既不是闺阁中的温顺,也不是后宫里的算计,而是像……像他在山上见过的启明星。
    午后课程开始前,赵樽终於忍不住开口:“剩下的韵母明日再复习不成?”
    韩蕾正整理著自製的拼音卡片,头也不抬地答:“那可不行,明天就要教乘法口诀表了。”
    她忽然抽出一张画著青蛙的卡片递向张阁老:“阁老,试试拼这个?”
    卡片上写著“qing wā”,一个夫子在旁边小声的拼读了一遍。
    张阁老看著那夫子,迟疑道:“这就拼出了青……蛙?”
    韩蕾笑道:“阁老,您看!拼音就是这么简单!”
    她转身对夫子们提高声音:“连阁老大人都一学就会,你们还怕教不好孩子么?”
    满堂善意的笑声中,张阁老耳根微热,韩蕾的授课方法也让他颇感兴趣。
    他忽然注意到所有拼音卡片都绘著图案:青蛙蹲在荷叶上,母鸡带著小鸡,还有农夫扛著锄头……每幅画都透著稚拙的生机,与京城书坊那些刻板的三字经截然不同。
    教室里里光线柔和,张阁老正凝神听讲,突然,一阵突兀的呼喊声打破了寧静。是赵樽腰间別的对讲机竟毫无徵兆地响了起来。
    “滋啦——王爷,王爷——”
    满堂目光霎时聚焦在赵樽身上。
    张阁老只是微微侧过头,淡薄地瞥了一眼,视线便越过赵樽,落回讲台上正在授课的韩蕾身上,隨即又垂下眼標註拼音,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继续专注听讲。
    这个能千里传音的小匣子,他来苍州这一路上早已见识过,虽仍觉精妙,却已不足为奇。
    赵樽面不改色,指节分明的手指按下侧边一个按钮。“我是赵樽,讲。”
    对讲机那头传来通信兵急促却清晰的声音:“王爷!京城刘伯刚传回急报——东关元帅卢承允被东明大军俘虏,东关……险些失守!”
    教室里,满座皆惊。
    东关主帅被俘?
    那会是何等惨烈的战局?
    “什么?!”张阁老再也维持不住镇定,失声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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