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来到PO文学

手机版

PO文学 > 都市小说 > 没钱当什么乱臣贼子 > 第637章 解铃还须繫铃人

底色 字色 字号

第637章 解铃还须繫铃人

    第637章 解铃还须繫铃人
    裴元舒坦了。
    他以《岛夷志》为引子,以庞大的海贝財富勾引起朱厚照的兴趣,隨后以云南为切入点,以云南正在流通海贝的事实,让朱厚照在换位思考之下,恐惧於那被人用堆如山积的贝壳予取予求的前景。
    实际上,裴元说的还轻了。
    再过几十年,到了万历年间,云南地方上,甚至需要高价求购海贝用以作为货幣流通云南巡按郭庭梧就上书表达了自己的不解,“滇中產铜,不行鼓铸,而反以重价购海贝,非利也。”
    要是让朱厚照知道,后世云南的当地官府不但依旧流通海贝,甚至还高价求购海贝,
    不得当场脑溢血啊。
    在这种特定的氛围下,只要再趁机挑起话头,说起金银的稀缺。
    那势必会让朱厚照,立刻从海贝联想到金银,再从云南联想到整个大明。
    如果整个云南的財富,可以被人轻易的用贝壳换走。
    那么万一大明之外,真有什么金山银山,甚至容易採集的如同泥石瓦砾,那么整个大明岂不是也会被予取予求?
    而恰巧,在歷史上熟悉云南,且针对云南银矿提出强烈击的张羽,就是那么一个適合挑起话题的人。
    一步步算计,一步步落子。
    裴元终於让朱厚照沉浸式地体验到了,他裴元在恐惧什么。
    一一之后,那就是我们两人的恐惧了。
    开始干活吧,阿照。
    货幣定价权这种东西,才是从方方面面都影响大明的决定性要素。
    他裴元辛辛苦苦的力挺大明宝钞,可不想看到这个坏小子出来扯后腿搞事情。
    於是,面对应激了的朱厚照,裴元给出了一脸无知且懵逼的表情,“这,臣不知道呀。”
    朱厚照心中烦乱无措,暴怒道,“那你知道什么?!”
    说看,还一袖將御案上的东西全部打翻。
    裴元心头暗爽,美滋滋的瞧看。
    你再印钞啊,你他妈再印钞啊。
    裴元已经能想到,接下来会在阿照身上发生什么了,那將是一场对大明宝钞追妻火葬场般的痴情虐恋。
    裴元也不忙著拯救阿照,先虐了再说。
    於是裴元面带惊且淳朴,“这、臣只是从古籍上发现了一笔巨大財富,忠心耿耿的想著献给陛下,一时,一时没想这么多啊。”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朱厚照被裴元堵的一时语塞。
    慌乱间,他有些急於想和裴元分享自己那恐怖的发现。
    但是当著张羽这个外人,却不敢透露太多。
    想要让张羽退下,又觉得此人见识不错,或许能諮询一二。
    朱厚照只能先瞧瞧张羽有什么看法,稍后再和裴元商量。
    於是朱厚照便看向张羽道,“那张卿有何高见?”
    张羽在一旁,对天子和那武官的交流,看的云里雾里。
    他也不知道天子这话,到底是针对的哪件事,於是顺著之前希望天子关闭那些枯竭银矿的事情说了下去。
    “开採之弊,大可虑者有八。矿盗啸聚,易於召乱,一也。矿头累极,势成土崩,二也。矿夫残害,逼迫流亡,三也。雇民粮缺,飢饿噪呼,四也。矿洞遍开,无益浪费,五也。矿砂银少,强令民买,六也。民皆开矿,农桑失业,七也。矿监强横,滥刑激变,八也。今矿头以赔累死,平民以逼买死,矿夫以倾压死,以爭斗死。及今不止,虽倾府库之藏,竭天下之力,亦无济於存亡矣。”
    朱厚照认真听著。
    虽说张羽的话,並不是他预期的答案,但是也从侧面了解到,为了挖掘这些白银,给百姓带来的巨大困苦。
    如果大明这般盘剥苛待百姓,最终得来的只是別处轻易就能获取的资源,那岂不是为天下笑?
    等张羽说完,朱厚照对这个嫻熟政务的御史也多了些了解。
    他诚心诚意的求教道,“其他的事情且不必提,朕决心要在云南废除海贝交易,若以张卿之见,该如何是好?”
    张羽闻言,皱眉思索了许久,才迟疑道,“臣以为,这件事情,难点有二。”
    “一是,朝廷缺乏足够的货幣补充,难以弥补海贝空缺出来的市场。这將造成当地的交易困难,形成巨大的麻烦。”
    “现如今朝廷所用的主要货幣,无非是白银、铜钱以及宝钞。”
    “白银矿脉细微,获取艰难,且不必提。宝钞幣值不稳,几近废弃,也不必提。那就只能多铸铜钱了。”
    “云南虽然银场不多,但是有不少铜矿,可以在云南采铜,然后运到岳州等地铸成铜钱,或许可以稍微弥补其中的空缺。”
    “第二个难题就在於,铜钱的规制不同,劣钱泛滥,很难得到各部族的认同。”
    “就算那些部族认同铜钱,那么朝廷想要推行铜钱,是要將他们手里的海贝全部没收搜刮,还是要將辛苦铸造的铜钱,拿去从各部族手里交换他们的海贝?”
    朱厚照听完这两个难题,也觉得有些脑壳疼。
    他想了想,先问道,“铸铜钱的话,成本如何?为何不在当地采铜,当地铸造,而是千里迢迢运往岳州?”
    张羽闻言答道,“若是如此,只怕这铜钱铸不成。”
    朱厚照奇怪,“为何如此?”
    张羽闻言,即便以他的忠直也无法回答。
    身为一个御史,他无法在一件还未发生的事情上,在天子面前假定各地官员的行为,
    但是以他的过往认知,心里很清楚这件事办不成。
    朱厚照身为天子,却能任性,依旧追问道,“为何如此?”
    张羽这下不能不回答了,只得说道,“臣只怕铸钱的耗费,要远超过收穫铜钱的价值,如此得不偿失,只怕难以持续。”
    朱厚照就更奇怪了,“为何千里迢迢將铜运去岳州铸钱,不怕亏本。直接在当地铸钱,却会入不敷出?”
    张羽被问的实在接不上话了,只能道,“臣无法回答。”
    裴元在一旁却是心里有数的。
    后来的时候,给事中殷正茂曾经建议,说两京铜价太高,铸钱得不偿费。宜采云南铜,运至岳州鼓铸。
    他大致还折算了下成本,费工本银三十九万,可得钱六万五千万文,值银九十三万余两,这里面赚头不小。
    结果户部不服,认为云南地方荒僻,有的是大刀阔斧的空间,受到的牵绊也少,直接在当地铸钱就行。
    结果铸造了一年,巡抚王为受不了了,说是造出来的铜钱,还没的本钱多。
    这就很尷尬了。
    那时候已经是万寿帝君秉政,认为小钱该就,於是坚持在云南铸钱,
    最后朝廷亏的直接放弃了铸钱,並且第一次制度性的提出了,课税和官俸全部使用白银算了,他妈的。
    所以说,这个大明的货幣系统,是一个何其臥槽的烂摊子。
    裴元可不想等以后接手这样一团乱麻。
    朱厚照还想继续追问,但是一想到第二个难题,顿时又觉得这点问题也不算啥了。
    就算费巨大代价铸出了铜钱,该如何从云南的一省之地,百族之中,將那些海贝替换出来呢?
    要是强征,势必会发生大规模的叛乱。
    以云南的地势复杂,环境恶劣,到时候朝廷平叛要费的钱粮,恐怕是个难以计量的天文数字。
    可要是用铜钱从夷人中赎买海贝,不就相当於朝廷了巨大的代价,收购了一堆毫无用处的贝壳?
    而且朝廷拿铜钱赎买海贝的行为,变相的又將为海贝的价值进行背书,以后更难將海贝从市场上驱离掉了。
    一想到这些事情,朱厚照感觉天都塌了。
    下午的时候,他还开开心心的和小哥哥们玩耍,暂时驱散了鬱闷,没想到刚刚回宫就遭遇了暴击。
    朱厚照琢磨了一会儿,瞧了瞧状似憨憨,一脸迷惑的裴元。
    总感觉解铃还须繫铃人。
    於是他对张羽道,“张卿且將今日奏对,整理一个条陈出来,容朕仔细想想。”
    张羽颇是意外。
    都说天子顽劣,亲近奸侯,如今看来,倒也不是一无是处啊。
    他当即恭敬道,“臣领命。”
    等到张羽一走,朱厚照就迫不及待的和裴元交流起了看法。
    “裴卿,你想过没有,假如金银这等矿物也如海贝一般,分布的很不均匀。那岂不是意味著,咱们这里稀少的东西,在別处可能有著巨量的储藏。”
    裴元闻言答道,“这,臣不知道呀。”
    见朱厚照要发怒,裴元想了想,还是给了个答覆。
    “陛下,我大明幅员如此辽阔,也只有云南、江西等少数几个地方有铜场,其他地方都资源匱乏。”
    “若是將大明放在整个天下来看,对比那些四夷八荒,说不定也有类似云南、江西那样资源丰厚的国家。”
    朱厚照听完更鬱闷了,他悵然道,“这就是朕所忧虑的事情。”
    裴元默默揣起了手。
    朱厚照看向裴元,“你来帮朕合计合计,这事儿可怎么整?”
    裴元想了想,觉得还是得说点什么,於是便对朱厚照说道,“从刚才张御史的那些话中,臣听到了一忧一喜。”
    “哦?”朱厚照来了点精神,“快说来听听。”
    他刚才都快听哭了,没想到裴卿居然还能听出一喜。
    裴元道,“所谓的一忧,自然是我朝太过依赖白银,很容易任人鱼肉。所谓一喜,自然是贝幣的事情也好解决。”
    “既然外来的白银能衝垮咱们货幣,那么咱们也可以发掘北溜的海贝,衝垮云南各族的货幣体系。”
    “等到胡夷各族被迫放弃海贝,使用咱们大明的货幣,那么长久以往,必然会更加依赖大明,各族才能最终融为一家。”
    朱厚照听了心態越发炸裂。
    这是什么苦中作乐的好消息?如果这一招对云南有用,岂不是再次论证了全面依赖白银的风险?
    见朱厚照对自己怒目而视,裴元这次不声了。
    朱厚照见实在从裴元这里问不出什么了,只得自己坐在御座上苦思冥想。
    裴元无聊了一阵,见到有宦官进入乾清宫。
    抬眼一瞧,居然还是熟人,乃是尹生尹公公。
    尹生看了裴元一眼,对朱厚照提醒道,“陛下,宫禁要关了,该让裴千户离宫了。”
    朱厚照瞪了尹生一眼,烦躁道,“急什么?这才什么时候?”
    尹生见天子发怒,嚇得慌忙跪倒,不敢多言。
    裴元就有些不淡定了。
    不是啊,阿照,真不早了啊!
    倒不是裴元忽然起了敬畏之心,不敢夜宿后宫,实在是阿照名声不堪,容易连累自己的名节。
    他只得硬著头皮道,“陛下,確实有些晚了。”
    朱厚照闻言,缓过神来,一时也是异,原来殿中昏黄,时间確实不早了。
    朱厚照摆摆手。
    裴元会意,目光看向尹生。
    尹生连忙指派了一个小太监带著裴元往宫外走。
    朱厚照自己独留在乾清宫中。
    尹生很快从其他服侍的太监口中,得知了朱厚照今天的情绪不佳的事情。
    他不敢打扰,见天色越来越暗,让人在乾清宫中掌了灯。
    尹生正要去为朱厚照安排一点晚膳,就听正皱眉坐在龙椅上的朱厚照缓缓问道,“对了,现在宝钞的售卖和收购市价,到什么位置了?”
    尹生知道天子最近一直在关注此事,虽说直接负责的是陆閭和张锐,但是作为擅长揣摩心思的內监,又岂能在这种天子在意的事情上一无所知?
    尹生当即道,“宝钞的售价和收购价今天都有所回升了。现在宝钞的售价已经到了十贯兑换一文的位置,宝钞的收购价回升到了十五贯。”
    为了怕朱厚照对行情有所误解,还特意强调了,“现在只有十三家泉字號,给出了十五贯的收购价码,其他的钱庄,还处在观望之中。”
    原本在眾多钱庄中平平无奇的泉字號们,凭藉著这次的高价,倒是一下子打响了名声。
    朱厚照闻言,吩咐道,“让人去把宝钞这些年来的兑换价格统计清楚。若是时间太过久远的,就去文书房查。”
    接著,目光在乾清宫中一扫,有些异的问道,“对了,裴元呢?”
    尹生知道应该是天子想事情太过入神,把刚才的事情忽略了。
    於是连忙道,“时候不早了,裴千户应该回去休息了。”
    朱厚照闻言不爽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能睡得著?他惹出了事,自己倒甩甩手走了。把他给我叫我回来!”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推荐本书加入书签

设置

字体样式
字体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