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3章 真实之眼
第543章 真实之眼此刻的季离被那棺材里的“悖论公主”制在半空中，只感觉浑身僵硬，难以动弹。
这和之前面对转轮王不同，这是一个贴在自己背上，还在一阵乱摸对着自己吹听不懂的耳边风，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儿的陌生悖论，
他不知道这家伙正在做什么，想要做什么。
但是这玩意儿显然镇住了对面的阿伊莎，所以他现在还是不要随便动弹：
“……公主殿下？”
身后的“木乃伊”没有回答他，而是不断在他身上摸索着，耳边也传来轻微的呼吸声。
也许那些呓语正在和他交流，只是季离听不懂。
他能感觉到，这家伙似乎正在观察自己，就像是一个从未见过新奇玩具的小孩，将他从上到下来回扫视。
或者这种观察，用“研究”这个词要来的更加合适一些。
而那棺材正随着“木乃伊”的动作源源不断地爆发出浓浓黑气。
黑气之中蕴藏着赤金之色，被那些黑气裹挟着一同冲上高空，朝着四周不断扩散而去，腐朽的气息一浓再浓。
季离对面的阿伊莎此刻脑海中也是一片混沌。
她不知道为什么棺材会突然打开，她只知道要完蛋了。
“人间之神”，严格来说应该被称为“人造之神”，这种用无尽苦痛制造出的怪物应当被永远封禁在棺材之中。
眼下脱困，首先死的就是对面那个灵质肮脏的恕龙小子，然后是自己，接下来是下方的整个城市……
恕龙的城市，定性为外交纠纷和恐怖袭击，甚至是武装入侵等等什么都好。
在第三神将决定动手的那一刻开始，这些都已经无所谓了。
现在她所想的，只有活着回去，回到美尼斯！
但是那怪物可怕的气息让她难以动弹，雄浑的悖论之力还在从那棺材中不断涌出，让她连催动灵质的一丝勇气都没有。
就在这三者僵持之际，一声巨响在两人的耳边炸开。
龙吟。
惊怒的龙吟，迫切的龙吟。
那声音震耳欲聋，仿佛让整个世界都陷入了颤抖之中。
几乎是那龙吟爆发的瞬间，季离便感知到身后的木乃伊猛地一抖，那无尽的腐朽气息开始急速缩回到它的身体之中，同时有什么腻软的东西完全紧贴在了季离的背上。
老季顿时一阵恶寒，几乎能想象到那木乃伊全身心软在自己背上的模样。
而就是这神州龙脉发力的刹那，一声鹰鸣从远方爆发：
“阿伊莎！愣着做什么！夺回公主！！！”
一根硕大的黄金光矛瞬间而至，竟是第三神将终于脱困。
季离也顾不得身后的木乃伊要如何，当即就催动已经干涸的灵魂之井，拉扯着身后的这玩意儿堪堪避开。
巨大的光矛从季离和木乃伊的身后汹涌掠过，传来冥照灵质的可怕高温。
顿时他感知到身后的木乃伊猛然一颤，那些腐朽的绷带开始剧烈燃烧。
如果他现在能看到木乃伊后背的话，还能清晰地目睹其焦糊的背面：
神州龙脉把这家伙的力量压制了？
这个念头迸发的瞬间，对面僵直的阿伊莎也被那声怒吼惊醒，目睹了季离身后木乃伊浑身燃烧的模样，顿时双目一闪，恐惧全无：
“小子，给我松手！！”
言语间黄沙再起，如横向螺旋的沙漠龙卷般轰向季离。
此刻灵质全空的季离在避开那光矛后已经彻底耗光灵质，想也不想就直接一个过肩摔把背后的木乃伊挡到身前：
“抱歉了‘公主’！”
阿伊莎顿时瞳孔一缩，慌忙收手：
“卑鄙！”
但一声怒啸回荡在二者耳边：
“做的好！！！”
火红之色瞬间而至，一席如披风般猎猎作响的燃烧长发掠过季离的眼前，还有一抹正在被燃烧龙装包裹的刀疤脸——
魈陵王。
他席卷漫天火焰，将阿伊莎朝着远空猛推而去。
季离也霎时松了口气：
援军到了。
这一刻他完全确认，不管是神州龙脉压制了这悖论的力量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这木乃伊现在的确能够被正常的攻击所伤。
至少面对冥照级别的攻击，它没有任何防护的手段。
一瞬间的思索间，他又说了声抱歉，便要将那手里有些碍事的木乃伊重新甩回身后，却对上了身前一对燃烧的赤金之色——
是那木乃伊的眼睛。
此刻那“它”浑身的残破绷带都在极速燃烧，露出下方泛着光泽的褐色皮肤。
一席黑发披洒而下，扫过季离的脸颊，传来轻微的麻痒，滑腻且软弹的触感清晰地贴在了他的身上。
那是一个衣着清凉，头戴胡狼头冠的褐肤少女。燃烧着金黄的双眼中带着一抹淡淡的疑惑，对季离刚才的行为似乎很是不解。
这老粽子还真是公主？
对方张嘴，不似之前那听不懂的呓语：
“你刚刚是在做什么？”
那声音质感沙哑，带着淡淡的磁性，轻微震动着季离的耳膜。
他顿了顿，直白回应：
“求生。”
木乃伊：“为何不杀光他们？”
季离：“你把我的灵质吸干了。”
“木乃伊”逐渐冷却的金瞳中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对不起。”
季离敏锐察觉到对方语言逻辑中的古怪。
在它看来，自己应该反手干掉那两个冥照……是因为它真把自己当成了古老者？
就在这时，季离的灵魂扳机剧震——
“小子，快躲！！！”
季离扭头的瞬间，第三神将的黄金光矛已经近在咫尺：
“放开公主！”
没等季离故技重施，无边呓语再度传来。
一双滑腻的手掌捧住了他的脸，将他的脑袋强行板了回来，对上一对重新剧烈燃烧的双眸。
刹那间，赤金之色在季离的眼中爆发。
他感知到一抹滚烫的力量在他的灵魂深处爆发，瞬间充盈了灵魂之井，让他在顷刻间回归到全盛状态。
面对来近在咫尺的黄金光矛，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抬手一抓，竟将那金光完全粉碎——
“什么？！”
第三神将惊愕的声音爆发在高空，他猛然悬停，露出一身伤痕的金纹肉体，眼中惊怒交加。
而女孩儿攀上了季离的背后，双腿从后面环抱，脑袋躲在季离的头后面，冷漠地窥视着第三神将：
“剁碎他。”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季离“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灵质，物质，空气。
它们以某种玄妙的轨迹运动在他的视野。
一切物质的未来、过去和现在仿佛都被他洞悉，似乎只要轻轻触碰，根本不需要催动多少力量，就能够将这些东西完全拆散，毁灭重组。
这就是“真实之眼”，悖论的力量？
他不知道这个木乃伊为什么帮助自己，也不知道这种力量是怎么传导到自己身上的。
但强敌在前容不得他多思考，而且他能感知到这股力量并非持久。
顿时灵魂扳机一动，死兆星再度覆盖身躯，却是金色的坍缩在高空中爆发，露出和之前大相径庭的外形。
化作头部神经光元的双目绽放翻飞的金色灵质，身上原本流转的虹彩之色如赤金般流动回转。
就连眼前飞升协议密密麻麻的逻辑框格也变成了金色，整个视野中的一切数据都呈现在季离的面前，仿佛洞悉一切。
他从未感觉有现在这么好过。
“你……胆敢窃取真实之眼的力量？！”
第三神将穆特惊怒交加，对眼前一幕简直难以置信——
真实之眼的力量，只能通过“司祭”和神降手段勉强支取，从来都没有人能够以这种形式来支配她，因为没有人能够驾驭这股可怕的力量。
更何况，这竟然是她主动赋予给这个恕龙人的，没有哪怕一个美尼斯人，甚至是神之子都未曾做到，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极致的情绪波动中，他张开灵质化作一对硕大的光翼：
“你怎么敢？！这明明是美尼斯的国宝！！！”
看着那张开的光翼，庞大的灵质力量将季离眼中所看到的一切元素都搅成了另一副模样。
此刻的他能看到四周所有正常情况下无法洞察的信息，那些灵质互相流转，摩擦而产生的信息随着穆特的动作变得一片混乱。
季离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因为无论他触碰哪一个信息，那产生的连锁反应好像都能轻松击溃穆特的术式。
仿佛看出了他的错愕，耳边传来了木乃伊公主的声音：
“天上。”
沙哑磁性的嗓音下，季离抬头看到无尽羽翼从那光翼中爆发，化作暴雨般的光矛朝着自身笼罩而去。
他只是一眼扫过，便看清那些光矛中流转的灵质构成。
抬手一挥便是灵质之风扫过，竟在顷刻间将其化作璀璨爆碎长空——
“前面。”
木乃伊公主的声音再度传来，季离看到前方的空气中，那些流散的灵质正在爆发某种特别的反应。
那反应在其他人的眼中看来不过是寻常的灵质流散，但此刻在“真实之眼”的力量下，季离能清晰地看到那反应生成了一条通道。
随着他朝着其中一钻，自身的速度骤然加快十倍，如同瞬移一般来到了第三神将身前。
这并不是灵质术式，而是通过看穿真实的洞察之力下，发现此刻环境中存在的可利用灵质现象，从而达成的结果。
第三神将惊恐万分，一只手臂直接幻化成粗大的光矛，如钻头一般刺向季离。
冥照致命的气息引动他灵魂扳机疯狂震荡，仿佛下一秒就要命丧当场。
但木乃伊公主的声音再度传来：
“中心。”
季离抬手，平平无奇地向前抓去。
那光矛钻头被他寸寸碾碎，一爪按在了第三神将的身上。
在他的眼中，那里正有一道小小的，只有此刻的他和木乃伊公主能看到的小小空涡。
攻击触碰的瞬间，第三神将只感觉自己强横的冥照级灵质即刻土崩瓦解，连此刻的“神降形态”都被完全打碎。
金色的纹身炸裂成漫天金光，胸口被季离的利爪瞬间穿刺，整个人重归人间体状态，惊怒交加地凝视着他，双目迅速陷入无神之中。
在灵魂一阵回光返照般的激荡后，猛地垂下脑袋——
他死了。
绝对的弱点，绝对的致命，绝对的无法挽回，这是被真实之眼洞悉的后果。
季离心中震颤，一个强横的冥照，国家级隐秘结社的绝对高层，在真实之眼的力量下竟然毫无还手之力。
这时，一只金色的巨鹰从第三神将爆碎的纹身中冲天而起，发出雷鸣般的哀鸣，随后化作一道金光朝着远方遁去。
木乃伊公主的声音又来了：
“抓。”
季离身形一闪，迅速熟悉了这股力量的他再度遁入一处灵质交错之间，只有真实之眼才能看到的空涡。
下一刻便出现在了高空的金鹰身上将其一把抓住。
而身后的少女飞速爬动到他的手臂上，将那老鹰抬手一扫。
定睛一看，那老鹰竟变成了一只金色的小麻雀困在她的手中，唧唧乱叫。
“穆特……？！”
第四神将阿伊莎刚刚躲过魈陵王狂暴的火焰，便目睹第三神将穆特当场惨死，“半神”之躯陨落的惨状。
瞳孔剧震之间，浓烈的恐惧充斥灵魂，怒吼一声张开漫天黄沙将魈陵王勉强逼退，而后朝着远方不管不顾全速逃遁而去——
真实之眼没有杀死恕龙人，反而让他获得了凭依的力量！
此刻她已经不去想这背后的原因是什么，浓烈的恐惧让她只想快速逃离。
因为在她的世界观中，身怀真实之眼力量的人，哪怕只是一个投影超凡，也绝对是完全无法撼动的存在，因为那是悖论的力量！！
而一道目光锁定在了她的身上，正是在季离背上的木乃伊公主。
这灼热的视线让阿伊莎浑身一颤，随着身上金光燃烧，她的生命力一开始肉眼可见地消失，竟是开始燃烧本质逃亡。
虽然魈陵王不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这得胜一幕仍让他哈哈大笑，化作火焰之枪冲向阿伊莎。
目睹这一幕的木乃伊公主眼中一闪，拍打季离的肩膀：
“去。”
行，现在你是老大，你说了算。
有着真实之眼加持的季离速度自然更快，因为他能看到遍布漫天的灵质中存在的“空涡通道”，让他以远超魈陵王的速度冲向阿伊莎。
甚至在飞掠而过的瞬间，将魈陵王的术式猛地撞碎，引得后者一声惊疑。
闪瞬间，季离已经抓住了阿伊莎的肩膀，后者一声惨叫，全身的沙黄色纹身如第三神将那般碎裂漫天。
那黄光化作鳄鱼的巨影朝着高空窜去，同样被木乃伊少女抓在手中变成了小鳄鱼。
与之不同的是，她眼中金光燃烧，竟将这鳄鱼直接捏爆。
阿伊莎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彻底软在了季离的手中。
那虚弱的双眼和木乃伊少女的目光交汇，疲态一颤：
“原谅我……对不起！原谅我！舒公主……我只是……”
被称为“舒”的木乃伊少女双眸一闪：
“上刑。”
季离：“什么？”
眼见季离不动手了，舒再度催促：
“上刑！”
“上什么刑？”
见季离突然不听指挥，舒双眸金光暴涨，燃烧的辉光都溢出了眼眶。
并一把抱住季离的手臂强行拉起，季离感知到自己的灵质再度被对方极速抽离，在空气中化作无尽的圣甲虫朝着阿伊莎的口腔中涌入。
后者顿时疯狂惨叫起来，在季离的另一只手中死命挣扎，全身的骨头都在她自己的扭曲中爆开阵阵脆响。
原本魈陵王看季离一阵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还觉得心头欣慰。
眼见这一幕也不淡定了：
“留活口！！”
顿时化作火焰长龙朝着季离这边冲了过来，但无尽的圣甲虫已经飞速将第四神将的肉体啃噬殆尽。
事已至此，魈陵王顿时急停，长叹一声。
然后一个金色的光团被扔到了他的面前。
那光团中翻腾着一个惨叫的面孔，竟是那第四神将阿伊莎——
这是灵魂？！
魈陵王的目光一阵闪烁，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通过灵质术式以残忍的方式吞噬了对方的躯体，却能单独留下灵魂，这就是真实的悖论之力？？
在灵魂心理学的诸多学说中，灵魂并不是单独存在的，而是和肉体、思想、情感等多种存在混合的概念。
直接抽离一个人的灵魂，这等同于要抽离一个人之灵的情绪、思想和记忆等等抽象的东西，这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
就在魈陵王惊疑不定间，舒的声音传来：
“借你的，要还我。”
扭头一看，木乃伊少女双眸闪烁，那金光仿佛彻底耗尽了一般，从她的眼中迅速退去，脑袋一歪便趴在了季离背上，沉沉睡去：
“记得要回来，我……困了。”
最后这句话是对季离说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