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 查抄荣国府
第447章 查抄荣国府“这个家早就被你给毁了!”
贾元春掷地有声的一句话,将在场所有的贾家人震得是肝胆俱裂。
对贾府里地位尊崇的贾母尚且如此,更遑论他们的处境了。
一个个缩着脖子,大气不敢喘一口,更不敢抬眼去看如今动了真火的贾元春。
只是众人依旧不能理解,为何贾元春偏偏要挑这省亲的大好时光,将这些难听的话都挑明了。
原本是贾家的幸事,如今却闹得覆水难收。
幸好今日没有外人在场,否则贾家本就不好的风评,怕不是再次一落千丈。
不过,如今场上的确还是有外人在的。
林黛玉,薛宝钗携着众多的小姑娘们,在一旁旁观,看完了这一场闹剧。
对于眼下,长跪不起,双目失真的贾母,众人起不了一丝怜悯,皆以为一切都是她自作孽不可活。
在贾家倚老卖老,仗着长辈的身份指手画脚,不容许他人反驳,却纵容奴婢作恶。
更是做了一系列蠢事而不自知,首当其中的便是多次轻视岳凌的举动,就不是小姑娘们能忍受的。
比起贾母,姑娘们更担心的是相处不久,待人宛若春风拂面的贾元春。
这个大姐姐虽然是初次谋面,却是真有种长姐的风范,关照弟弟妹妹,更在意这个贾府。
对于贾府即便再严苛,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在通晓是非的小姑娘面前,原就是加分项了。
“照岳大哥所说的,这会儿恐怕禁卫已在来的路上了,宝姐姐,你说大姐姐能如何做,才不被这贾家牵连?”
满怀善心的林黛玉,对如今堂上看似发疯的贾元春无比怜悯,更对她的将来而惋惜。
贾府中唯一明事理的人,竟是被送入了宫中,倘若贾元春没有入宫,或许贾家今日的处境会有所不同,一切都未有可知。
林黛玉是这般盘算着,情急之下,未能想到什么有利的对策。
薛宝钗却也是摇摇头,道:“贾家多处作恶,即便之前的恶事与大姐姐并无瓜葛,可省亲别院修建成这个模样,大姐姐也脱不开干系。”
“一切只能凭陛下的喜好,我倒真不知大姐姐还能有什么生路了。”
薛宝钗惋惜的叹出口气来,默默垂下头。
林黛玉轻咬嘴唇,低声道,“岳大哥说过,陛下是心怀慈悲之人,并非弑杀天子,我相信岳大哥说的是对的,大姐姐不会生计断绝的……”
殿前一阵沉寂过后,贾元春渐渐平复了心情。
掀开垂帘,盈盈走下玉阶,冷冷看着堂前这些贾家子弟,最后站在了贾母面前,低下身来。
“许是老国公故去已久,老夫人已经忘了他的话。”
贾元春轻飘飘的一句话,似是比刚刚的歇斯底里,更能威慑住贾母的内心。
额前渗出细汗,贾母慌张的抬起头,不自觉摸向了手臂的念珠,反驳道:“你要说什么?不许说,这都不是我的错!”
贾元春却全不顾她,直视着她的双眼,继续一字一句道:“老国公曾言,这个家是你败光的,你以后休想葬进贾家的宗族墓地,更别想进宗祠!”
贾母愣在当场,哑口无言。
若说打蛇打七寸,这句话便是贾母的七寸了。
顾及颜面至深的她,又深信佛法善恶来生,最是接受不了这不入祖祠享受后代香火,落得个孤魂野鬼的下场。
贾代善提及此事时,她是被吓得近乎晕厥,大脑也在那一刻锈住了。
可后来,再左思右想,本就身子骨不佳的贾代善已经是黄土没过半截身子,至于身后事,还是全凭她来做主,既然如此她便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如今贾元春却是旧事重提,不出意外的话,贾母再如何也走不到贾元春后面,便愈发对这种事恐惧起来了。
“不可,万万不可……”
贾母重重喘着粗气,眼神都渐渐涣散。
贾元春依旧道:“何止是不能葬进祖祠,你应该跪在祖祠,在列祖列宗面前认罪!”
说罢,贾元春便扯向了贾母的手腕,将其佩戴的念珠扯断,檀木珠就这样滚落满堂。
“这是老国公的随身遗物,你也配带在身上?当真是玷污了它,不如毁了入土,老国公在天之灵,也能得以宽慰!你不敢毁了它,又不敢将其葬进墓穴,岂不是自知心有亏欠?”
贾母爬向满地念珠,惶恐不安,道:“不对,不对。”
“这都不是我的错,我都是为了府里,未有私心,我有什么错?”
“我不过一个老婆子,半截身子入了土,我能带走什么?我能为了谁?他在天之灵,当能体谅我的劳苦用心!”
贾元春却不愿意听她空若无物的自证了,兴致消减大半,喘几口气,才勉强换了种语气呼唤,转向一旁,道:“林妹妹,上来坐,我还有事与你说。”
抱琴在贾元春身边设下一席,拨开垂帘,恭候着林黛玉。
林黛玉应声上前,走过了这满地佛珠,极为讽刺的到达了贾母本梦寐以求的位置,落座在了贾元春身旁。
贾母见之,似咆哮般,又捶着地面,道:“到底为何待我如此刻薄!到底为何偏宠信他定国公府的人?”
“就算是偏心向外,不顾家中,也不该偏心他!”
“老国公如此,你也是如此,就连去过他府上的几个丫头也是如此,难道你们看不出来?他走的才是孤臣之道,若是与他有牵扯,我贾府才会万劫不复啊!”
捧着手里的念珠,贾母痛彻心扉,“这些本该是我的恩德啊!”
贾元春全不顾贾母声嘶力竭的喊叫,只是微微蹙了蹙眉,与林黛玉和和气气道:“让林妹妹见笑了,我唤你来,当是有事相托。”
“我知道,你能来迎我回府,并不是真的愿意与我打交道。我们虽是一衣带水的血脉亲情,但之前素未谋面,也不过是陌路人罢了。”
“今日你能站在这堂前,也全是为了姊妹们。”
一面说着贾元春的眼眶便不知不觉泛起了红色,让林黛玉切实体会到了,方才那般刚强摄人的贾元春,也依然有脆弱的一面。
说到底,贾元春的年纪也并不比她们大上许多,毕竟还小于岳凌呢。
而她久居深宫,不知见了多少人情冷暖,最后内心的柔软之处,竟然还是姊妹们,便难免让林黛玉有所触动。
不觉湿润了眼眶,林黛玉更对她交心,亲切回应起来,“大姐姐,你慢慢说。”
贾元春揩拭了遍眼角,颔首笑笑道:“好,我继续说。”
“我很庆幸,她们有这等运气能去到定国公府中,与定国公有了交集,这或许是他们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了,又或许这就是妹妹们的宿命。”
“我想,定国公算无遗策,应当已经为妹妹准备好退路了。日后,还望林妹妹能多多关照她们。”
贾元春又破涕为笑道:“说到底,她们与你年纪相仿,二妹妹更是大你一些,就如此托付于你,是有些奇怪。但你比她们成熟的多,跟在定国公身边走南闯北,见识更广,这样做便也不是没有理由。”
林黛玉颔首应下,“姐姐放心,我会好生照看她们的。”
又念起贾元春刚刚看好的贾兰,林黛玉又补充问道:“那兰哥儿?”
贾元春摇了摇头,“我信他能在定国公的庇护下做出一番伟业,但他是一个男儿,该凭借的是他自己,雏鹰振翅,与天比高,若无这般气度,扶起来也不过是另一个荣国府罢了。”
往姊妹们的方向最后一望,贾元春轻叹了口气,低声道:“田舍之家,虽齑盐布帛,终能安贫守乐;今虽富贵已极,乱入宫闱,门风有失,招致杀身之祸,倒不如前者来得更好。”
“若让我选……也罢,实也没得选了。”
哀莫大于心死,贾元春对凡俗已是这般失望至极,更是说出托付之词来,便是聪慧过人的林黛玉,也想不出宽解之法了。
贾元春甚至看出了林黛玉心中的纠结,反过来宽慰林黛玉道:“你无需多说什么。陛下的宏图伟业,少不了定国公的谋划,你二人的好日子还在更之后,只可惜那时我怕是已见不得了。”
林黛玉张张嘴,正要说什么,贾元春再打断道:“好了,时候不早了,我最后只有一件小请求。”
“大姐姐请说。”
“我记得刚刚有一个禅师,是你府里一同来的姑娘?请唤她与我来暖阁里吧。”
林黛玉不想驳斥,点头应下,“好,大姐姐多保重。”
贾元春笑得依旧宛若春风,端庄而不失仪。
与一旁早似哭成泪人的抱琴微微颔首,便起身往后面暖阁去了。
“林妹妹还请自便吧。”
……
尽管贾元春已然离场,但贾家众人依旧不敢轻举妄动。
好好的一场省亲被骂了一个狗血淋头,他们心中当然不是滋味。
再看贾母,更是坐地呓语,手中抓满了念珠,脑中却已然混沌不清。
“不对,这不是我的错,我没有错,为何不让我下葬贾家祖祠?如此苛待我,实在天理不容!我对贾家尽心尽力,何时不曾维护了贾家?”
宝玉哭红了眼,搀扶着贾母道:“老祖宗,您不要再说了,大姐姐已经走了,已经进门去了!”
看到了宝玉,贾母似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反握住他的手臂,追问道:“宝玉,你说,我是不是对贾家尽心尽力,我可有一点苛待了你们?”
宝玉连连摇头,“没有,老祖宗从未苛待我们,老祖宗是这个家的台柱子,全赖有老祖宗,我们才有衣食富足的今日呀。”
贾母不禁笑了出来,又抚着宝玉的侧脸道:“好孩子,你说的没错,这才是我在贾家的真面目,我何错之有?”
再回头看一旁薛宝钗,探春等人,便更不入贾母的眼了。
“定是这帮妮子在大姑娘面前巧言令色,陷害于我,才有今日的分歧,不然为何前些日子,大姑娘送回的家书,却不是今日的语气?”
“乖宝玉,你扶我起来,我定要与她们问个明白,我究竟何错之有!”
宝玉才搀扶着贾母站起,殿前吹进来一股冷风,席卷所有灯烛。
殿前骤暗,几息之后才又复燃。
随后,外面便传来一阵嘈杂之声,有哭喊,有喧嚷,更还有兵甲碰撞的声音。
贾府众人疏于武艺,没能察觉。
而贾母对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似是呼唤起了脑中最深刻的记忆,曾几何时,荣国府上可是还有亲兵的。
“是谁?”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众人也都察觉出不妙来,互相搀扶着起身,退到一旁。
贾政贾赦相视一眼,更是一头雾水,却也知道出了大状况而一同往殿外查看。
还没等走出大殿,便有两队披甲执戈的士兵分列两边,将门前去路牢牢堵住,更是将整个大殿封锁。
走进来的人更出乎众人的预料,竟是府上最为熟悉的外客,王家二爷。
贾母惊惧不已,“这是作甚?”
王子腾身披全甲的盔甲,抽出腰间佩刀斜臂指天,面上表情没有一丝变化,更不理睬贾家众人,瓮声发号施令,“京营统制王子腾,受陛下之命彻查贾家罪行,奢靡成度,财源不明,若早早坦白,陛下或宽宏处置,饶过尔等性命!”
王子腾是凭借宁荣两府在军中的旧部,才能走到今日的,往日来与贾母请安,都唯唯诺诺,不敢高声语。
今日竟是带着手下兵丁,踏碎了贾府的栏杆,一副抄家之状,如何不让贾母惊怒,险些没吊住最后一口气。
手臂颤抖不止,脸上全无血色,贾母还依旧硬撑门面道:“我……贾家何罪之有?忘恩负义之徒,我贾家以全族之力助你飞黄腾达,今日竟带兵来抄贾府的家,你可有良心?”
“二太太,瞧瞧,这便是你们家的血脉亲戚!”
王夫人自也是惊恐万分,追身上前,跪倒在王子腾腿边,“兄长,你在说什么胡话,这……这是贵妃省亲的大殿,怎会有什么罪行?!”
王子腾瞪出一双环眼,怒道:“本官方才所言尔等难道未有听闻?这里没什么兄长,滚开!”
王子腾撩起一脚,将王夫人踢得倒跌出几步,躺在地上哀嚎起来。
见王子腾如此强硬,贾母心生畏惧,恐大祸临头,颤声道:“贵……贵妃可还在里面呢。”
“又奈若何?”王子腾怒道:“我看尔等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若是尔等无错,本官今日何需此行?一等将军贾赦,工部员外郎贾政,你二人可有话说?”
二人也被唬得不知所措,一时犹豫不定拿不准主意,又不得看向了贾母。
却听殿前角落里,弱弱的喊出声响来,“王统制,民女有话要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