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8章 星火
柳开阳恭声应下,陈渊在旁看着此幕,嘴角露出一抹笑容。他让柳开阳随侍左右,除去柳开阳心性不错,又是此界土著之外,也是不想让他留在平乐城。
柳开阳是他来到此界之后,所遇到的第一个修士,又亲眼看到他苏醒过来。
陈渊曾问过柳开阳,妖族为何会大举进攻平乐城,而此界任何修士,都知晓妖族和人族不共戴天。
柳开阳也许当时心神恍惚,不疑有他,也许已经猜出陈渊来历有异。
他修为浅薄,见识有限,可能猜不出陈渊来自其他界面。
但张悬苍见多识广,连太玄界之事都知道,却未必不能猜出,不能将他留在平乐城中
不过陈渊也不会对柳开阳下杀手,若非柳开阳,他无法吸收平乐城灵脉的灵气,不知何时才能苏醒过来。
陈渊不是冷酷无情之辈,但也不会冒险行事。
出于谨慎,他索性把柳开阳带在身边,待到恢复实力,并探明秦无涯四人下落,就会还柳开阳自由之身。
此事谈妥后,陈渊问出了一个思索许久的问题:“陈某从柳小友口中听闻,据道友所言,上古之时,此界并非妖族为尊。”
“人族也非此界土著,而是自太玄界而来,一统此界。”
“只是后来此界妖族请上界妖魔相助,太玄界人族方才败退而回,留下部份人族,繁衍至今。”
“陈某一意苦修,对上古隐秘,一无所知。”
“但此事太过玄奇,着实让人难以相信。”
“敢问道友是从何处得知,是真是假?”
张悬苍犹豫了一下,方才说道:“道友见笑了,此事也是在下从一位道友口中听来,不知是真是假。”
“实是为了鼓舞人心士气,方才将此事编撰成书,让说书人四处宣讲。”
陈渊目光一闪:“不知那位道友又是何人?”
张悬苍道:“那位道友自称孤鸿子,三百年前,在下刚刚结婴,为了寻找一株千年灵草,炼制丹药,进入一处险地。”
“却遇到了一名中阶妖将,实力远胜在下,险些死在那妖将手中。”
“是这位孤鸿子道友突然出现,御使一柄青竹飞剑,不过几个回合,便轻松斩杀那名妖将,救了在下性命。”
陈渊问道:“此人相貌如何?现在何处?”
张悬苍微微摇头:“在下不知,这位孤鸿子道友戴着一个面具,绘着一株青松,不知相貌,声音也颇为怪异,应该也是经过伪装。”
“他救我一命,随后邀请我联手寻宝,在下自然是答应下来。”
“尔后孤鸿子道友助我找到那一株千年灵草,我对他更加感激,言谈之间,说出心中之志,要建立一座城池,庇护人族修士。”
“孤鸿子道友对此颇为赞赏,并指点我在铁岚山脉中,有一条中型灵脉,不为人所知,可在此处建城。”
“并交给我一份舆图——便是我今日交给道友的这一份。”
“我大喜过望,称谢不已,孤鸿子道友兴之所至,又将太玄界之事相告。”
“声称终有一日,太玄界修士会再临此界,诛妖除逆,重兴人族……”
张悬苍苦笑一声:“不瞒道友,我初闻此事,也是将信将疑。”
“但孤鸿子道友深不可测,除了这条中型灵脉,还说出不少妖族隐秘,见识极为广博。”
“此事虽然离奇,但从他口中说出,在下便信了几分。”
“建立平乐城后,兽潮频繁,凡人生活艰苦,修士终日与妖兽厮杀,心境不稳。”
“我便将此事编撰成书,并将人族历史稍加改造,命说书人四处宣讲,鼓舞城中士气。”
陈渊若有所思,微微颔首:“原来如此,多谢道友解惑。”
“这位孤鸿子道友如此神秘,来历定然不凡,所言纵然夸张,应该也有几分依据。”
“也许上古之时,真有太玄界修士跨界而来,一统此界,人族为尊,妖族则是为奴为仆。”
张悬苍闻言,神情落寞下去,轻声道:“在下也愿意相信,孤鸿子道友所言为真,上古之时,乃是人族为尊,只是……”
他忽然顿住,摇了摇头,话锋一转:“在下困在元婴中期瓶颈前四十多年,修为停滞,不得寸进,幸得道友驾临,可否指点一二?”
陈渊洒然一笑:“有何不可,不过大道无垠,陈某也只是略窥门径,何谈指点,不过相互探讨而已。”
张悬苍哈哈一笑:“在下手中有一坛千岁忧,乃是从郎谋亲弟,郎獠手中所得。”
“已经珍藏了上百年,几位同道来访,都舍不得拿出,今日当与道友痛饮一番……”
他翻手拿出一坛灵酒、两个玉盏,并指一点,坛塞自行飞起,酒坛一倾,倒出两盏灵酒。
两人把酒言欢,坐而论道,直至日头西斜,天色昏暗,酒坛空空,张悬苍方才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
陈渊身为化神修士,对修炼之道的见解,远在张悬苍之上,名为谈玄论道,实则是他为张悬苍解答修炼疑难。
几个时辰下来,张悬苍对陈渊越发恭敬,仿佛面对半个前辈一般。
柳开阳侍立在旁,将两人言语全部听在耳中,但境界相差太大,只如云里雾里,一知半解。
但他还是凝神聆听,全部记在了心里,没有丝毫遗漏。
这可是两名元婴修士在谈论修炼之道,远比他每月在传道殿听结丹修士讲述的粗浅道法高深百倍,是天大的机缘。
虽然他现在听不懂,但还是牢牢记下,日后修为提升,再遇到此种修炼疑难,便能迎刃而解。
张悬苍抱拳一拜,郑重道:“正所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今日承蒙道友指点,在下如拨云见日,茅塞顿开。”
“困扰在下数十年的瓶颈,似乎有所松动。”
“若在下能侥幸突破瓶颈,成功破境,道友指点之恩,必定铭记于心。”
陈渊微微一笑:“道友言重了,与道友一番论道,陈某也是获益良多。”
“三日之后,陈某就会离开平乐城,还要多谢道友将灵脉借给陈某。”
“过去一个月,陈某截留灵气,对平乐城修士修炼多有不便,还望道友海涵。”
张悬苍笑道:“无妨,兽潮覆灭,诸事繁杂,城中修士各有任务,闭关修炼之人极少,并未受到太大影响,道友不妨再多留几日。”
陈渊摇头婉拒:“陈某伤势颇重,耽搁不得。”
他并非不想继续恢复真元,但本源精血和经脉的伤势,让他在体内最多积蓄两成真元,再修炼下去,也是无用。
所幸陈渊是法体双修,主要依靠肉身之力对敌,真元消耗极少,只要不遇到化神妖修,两成真元也足够了。
张悬苍见陈渊心意已决,不再劝说,转而问道:“道友可是要去妖教治下,寻找灵草?”
陈渊微微颔首:“这三种灵草颇为少见,想来只有妖教修士,或是王族之中,才会有所珍藏。”
张悬苍面露担忧之色:“妖教对修士控制极为严密,比妖族还要憎恨人族,道友千万小心。”
陈渊笑了笑:“多谢道友提醒,陈某定会小心行事。”
张悬苍犹豫了一下,声音放低了几分:“在下有一名弟子,潜入龙妖教中,现为结丹执事,此前曾多次传回消息,暗中告知兽潮消息。”
“在下提前防范,平乐城才能历经数十次兽潮,而屹立不倒。”
“道友既然要进入妖教治下,在下可修书一封,道友持书去见小徒。”
“小徒在妖教中潜伏百余年,消息灵通,或许能助道友一臂之力。”
陈渊颇为惊讶:“如此就有劳道友了,道友将这等机密之事相告,陈某定会守口如瓶,如非必要,绝不会劳动令徒。。”
张悬苍正色道:“道友是我人族的中流砥柱,道友伤势恢复,人族便能多一位大修士,实力便能增强一分。”
“相比之下,平乐城安危实不足道。”
“道友此去,只管去寻小徒便是。”
“小徒在妖教中潜伏百年,心性坚忍,一心只念人族兴衰,观在下书信后,定会尽力而为,为道友寻得灵草。”
说罢,他拿出一枚玉简,神识探入其内,一刻钟后,方才收回。
他又翻手拿出一枚铜印,重重盖在玉简上,没有留下丝毫痕迹,但却有一股细微波动传出,已然在玉简中留下了神识烙印。
张悬苍收起铜印,将玉简递给陈渊,说道:“在下已将道友之事详述一遍,并留下了城主法印,外人绝难伪造,小徒一看便知是在下所书。”
“小徒所在之处、姓名身份,在下也已在信简中明言。”
陈渊接过玉简,神识一扫,便将其中内容尽收眼底。
他收起玉简,向张悬苍抱拳一拜,口中称谢。
张悬苍沉吟片刻,说道:“在下还有一封书信,能否劳烦道友转交给小徒?”
陈渊当即应允下来,张悬苍又拿出一枚空白玉简,神识探入其内,留下一封书信,并留下城主法印,递给陈渊。
陈渊这次并未查看,直接收入芥子环中。
他站起身来,抱拳一拜:“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快则三五载,慢则七八载,陈某便会回转,再与道友把酒言欢、坐而论道。”
他来到此界后,便落到这铁岚山脉。
待到伤势恢复,还要再仔细探查一番,以确定空间通道是否原本就通往此界,还是意外流落至此。
张悬苍闻言,却是眼神一黯:“在下与道友一番论道,沉浸其中,却是忘了告诉道友。”
“不久之后,在下便要率领城中修士凡人,迁至另一座人族城池——星渚城,平乐城即将不复存在。”
“道友若是想寻在下,可往星渚城一行。”
“此城之所在,舆图上已经标注出来。”
陈渊一怔:“这是何故?”
张悬苍苦笑一声:“敖林、佘墨死在平乐城下,蛟龙、血曈灵蛇两族得知此事后,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下一次兽潮很快就会来临,平乐城实力大损,绝难抵挡。”
“为了避开此劫,在下只能率领城中修士凡人,迁离此地。”
“两大王族看到平乐城化作废墟,应该便会罢手。”
“不至于为了两名低阶妖将,辗转追杀,一定要置在下于死地。”
陈渊眉头一皱:“敖林、佘墨乃是陈某亲手所杀,道友无需如此,尽管将此事推给陈某便可。”
张悬苍摇了摇头:“道友有所不知,妖族行事霸道,敖林、佘墨以平乐城作赌,驱使兽潮围攻平乐城时而死。”
“即便在下四处宣扬,这两人是死在道友手中,两大王族也不会放过平乐城。”
“道友本就得罪了妖族,不可轻易暴露行踪,不若让平乐城扛下此事,何必把道友牵连进来。”
“只是可惜了这条中型灵脉,三百年来,培育了上万修士,不久就要废弃了……”
陈渊眉头紧锁,他要寻找灵草恢复伤势,还要探查飞升通道,免不了要和妖族对上。
区区两个王族,根本不放在眼里。
人界万妖海的三大王族,被他先后灭去,其中便有鲲鱼、蛟龙两族。
此界王族无非是族人多了一些、实力强横一些、底蕴深厚一些,但陈渊现在已经是化神修士,又有何惧。
不过在他伤势恢复之前,却不宜和两大王族正面对上。
平乐城的迁移,还是无法避免。
张悬苍看到陈渊神情有异,忽然大笑起来:“虽然要舍弃平乐城,但能换来三名低阶妖将、一名妖教长老的性命,已经是大获全胜,弃城而走,也是值得。”
“到了星渚城后,在下定会为道友立碑树传,刻道友事迹于其上,激励平乐城修士,多杀妖兽,振兴人族。”
“还请道友想一个化名,在下便说道友是在下好友,受在下之邀而来。”
“恰好遇到兽潮破城,愤而出手,与在下联手斩杀敖林四人,并命人广为传扬。”
“如此也能变相掩盖道友身份,让追杀道友的王族,不会怀疑是道友所为。”
陈渊点了点头,目中闪过一丝寒光:“道友有心了,那陈某便以……星火真人为号。”
张悬苍一怔,却是不明其意。
陈渊也不解释,微微一笑,起身告辞离开,柳开阳也是向张悬苍恭敬行礼。
张悬苍亲自把陈渊送出洞府,目送他驾起遁光,飞向那处幽静山谷。
陈渊刚刚从他手中得到舆图,还要仔细研究一番万妖洲的地理形势,才好动身离开。
一直到两人身影消失在群山之中,张悬苍沉吟片刻,翻手拿出一张传音符,放在嘴边,无声说了几句,然后抬手掷出。
传音符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边,张悬苍转身回到洞府,但并未合拢石门。
小半个时辰之后,天色已暗,一弯缺月悄然爬上天空,星辰稀疏,大地一片漆黑。
一道遁光在张悬苍洞府之前落下,现出白发老者身影,步履匆匆,走入洞府之中。
他穿过通道,来到石厅,张悬苍端坐在主位之上,双目微阖,手持一枚玉简,微微发光,似是在留下神识烙印。
白发老者抱拳行礼:“师父唤弟子何事?”
张悬苍睁开双眼,放下手中玉简,说道:“三日之后,陈道友便要离开平乐城,到时你随为师送陈道友一程。”
白发老者一愣:“师父没有挽留陈前辈,随我等一起前往星渚城?”
张悬苍摇了摇头:“为师本想请陈道友同行,但他为了恢复伤势,需要三种灵草,耽搁不得。”
“而这三种灵草,为师闻所未闻,应是极为罕见,齐道友手中也不会有。”
“为师便没有开口相邀,免得陈道友拒绝,反而有伤情分。”
白发老者轻叹一声:“所幸兽潮被陈前辈尽数灭去,郎谋也死在陈前辈手中,群妖无首,迁移之时,应该不会受到阻碍。”
张悬苍道:“不错,平乐城迁移乃是我等之事,陈道友远来是客,本就没有劳烦客人之理。”
“陈道友能够斩杀敖林四人,救下全城之人的性命,对我等已经是恩重如山。”
“为师已将陈道友斩杀妖将之事,记述在这枚玉简之中。”
“你且拿去,命书生传抄,交给说书人,在迁移途中,四处宣讲。”
“务必让城中修士凡人,尽数知晓陈道友的丰功伟绩。”
说罢,他把手中玉简往前一推,缓缓飞了过来。
白发老者双手接过玉简,神识入内一探,喃喃道:“星火真人……这便是陈前辈的法号?他何时成了师父的多年故交?”
他抬起头来,目中闪过一丝疑惑之色。
张悬苍在白发老者面前从无隐瞒,当即便将与陈渊商议之事说了一遍。
末了他叮嘱道:“你稍后便去寻石长老,把当日柳执事带陈道友返回城中时,知道此事的筑基执事、炼气修士,尽数找来,服下遗魂丹,让他们忘记此事,以免传扬出去。”
白发老者当即应下:“弟子遵命。”
他和石长老都是可靠之人,但低阶修士中,却不乏妖教细作,不可不防。
张悬苍放下心来,笑道:“待到陈道友离去之后,迁移之事便可开始准备,暂由你全权负责,为师还需闭关修炼一段时间。”
白发老者怔了怔:“迁移之事,关系到全城之人,正需师父主持大局,师父为何要突然闭关?”
张悬苍脸上笑容越发浓郁:“为师今日与陈道友坐而论道,蒙他指点迷津。”
“困扰了为师许久的几个修炼疑难,一朝解开,前路迷雾散去,隐隐窥见元婴中期的风景,自当尽力一试。”
“若是能在迁移开始之前,破开中期瓶颈,到了星渚城后,我平乐城修士的境遇也能好上一些。”
白发老者目中闪过一丝喜色,深深拜下:“恭喜师父,有望突破瓶颈,修为更上一层楼!”
张悬苍摆了摆手:“为师还未破境,何喜之有,你且去寻石长老,陈道友之事不容耽搁,待到为师果真破境之后,再贺喜也不迟。”
白衣老者满脸喜色,恭声应下,收起那枚玉简,转身退出洞府。
张悬苍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通道之中,石门缓缓合拢,面上的笑容慢慢褪去。
“几万年了,妖族强盛依旧,人族处境越发艰难,太玄界……真耶?幻耶?”
……
陈渊和柳开阳在山谷中落下遁光,柳开阳行了一礼,便要返回木楼之中,却被陈渊叫住,一并走入洞府。
陈渊坐在主位之上,柳开阳垂手侍立,神情恭谨:“前辈有何吩咐?”
陈渊温言道:“小友今日也听到了,陈某要潜入妖教治下,寻找灵草,颇为凶险,小友可愿随行?”
柳开阳毫不犹豫道:“晚辈既然答应了前辈,就是刀山火海,也敢闯上一闯。”
“而且晚辈本就是自妖教治下逃至平乐城,如今有前辈庇佑,更不会有丝毫担心。”
陈渊微微颔首:“很好,那便请小友做好准备,三日之后,便需动身启程。”
“这三日之中,小友不必待在山谷之中,可与好友故交道别。”
“免得在小友离去之后,他们担心小友安危。”
“不过小友还需谨记,勿要将陈某之事宣扬出去。”
柳开阳神情肃然,抱拳一拜:“前辈放心,晚辈定会三缄其口,三日之后,自当准时回返。”
陈渊笑了笑:“小友自去便是。”
柳开阳转身退下,忽然停住,回过神来,恭声道:“晚辈当不得‘小友’二字,前辈直呼晚辈姓名便可。”
陈渊微笑颔首,柳开阳转身走出洞府。
在他身后,两扇石门缓缓合拢。
陈渊悄然散开神识,笼罩全城,看着柳开阳驾起遁光,飞出山谷,目中寒光一闪。
若是柳开阳这三日来守口如瓶,他自然会厚待此子,赐予宝物、指点修炼,送他一场天大的机缘。
但若是此子口风不严,或是别有用心,陈渊也不会留下一个隐患。
他留下一缕神识,留意柳开阳动向,起身回到修炼室中,拿出今日复制而来的几枚玉简,神识探入其内,仔细查看起来。
他看得极为仔细,时而勃然变色,时而冷笑不已,时而神情沉重。
这几枚玉简中,详细记载了人族与妖族当前的形势,尤其是妖族如何压迫奴役人族,更是格外仔细。
陈渊经历不可谓不曲折,见识不可谓不丰富,杀戮不可谓不酷烈,但看在眼中,还是忍不住怒火升腾。
妖族对人族之欺凌压迫,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无怪乎妖族实力如此强横,人族反抗却还是源源不绝。
两族之间的血海深仇,永远也不可能化解。
陈渊神情阴沉,放下手中玉简,拿起那副万妖洲舆图,仔细查看起来。(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