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9章 归墟
第539章 归墟这是只有在岳阳楼最上层才能看得见的一幕，氤氲的雾气升腾而起，在大泽的上空凝聚，像一只正在伸展身体的长龙。
风一吹过，雾气晃动起来，龙就像是舞动了起来，四肢、鳞片、龙首都清晰可见。它对这边怒目而视，仿佛对他们的来访很不满。
“那是什么？”瞬间从小娇妻的模式退了出来，想起此次目的，而进入认真状态的露克蕾西娅惊讶的发问。
不管是这边的世界，还是另外的世界，这样的龙都是东方人崇敬的对象。若非是大泽之上还有着雾气笼罩，此刻巴陵城中可能已经有人看见那云龙，认为这或许是某种祥瑞。
哪怕这个世界存在着超凡的力量，但是这样的一幕还是超出了她的意料，这绝对不是什么自然现象。
路明非轻声的说：“蜃龙，大致是某种防卫装置，或许是守卫龙墓的龙侍。不过因为时间长久，他已经流失太多的力量了，除了看上去吓了一点人，就没有什么可怕的。”
如今的他，也不是一个龙类小白。
不管是在神话中，还是在龙类的文明中，蜃龙都是高贵的古龙种。这类与水相近的龙并不擅长斗争，但是他们吞吐的雾气，会让他们的敌人看见各种各样的幻影，迷失在云雾之中。海市蜃楼一词，便是因此而来。
海洋与水之王有着一只蜃龙作为龙侍，并在他死后守卫自己的陵墓，这也并不是什么值得让人惊讶的事情。
“这样的情况似乎是我们到来之后才发生的。”楚妤妔补充的说。
昨夜来到这里时夜色已深，夜空并不算明朗。不过她偶尔在难为情时，会下意识的向着窗外看去，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直到今早，楼中一个侍女正在打扫楼阁时，远远的看到大泽的上方有什么东西在涌动，才容失色的发现是一条云雾凝聚而成的巨龙。
蜃龙的传说在当地也有，人们会祭祀蜃龙，祈求来年风调雨顺。侍女也知道这样的传说，认为这或许是某种祥瑞的她惊喜的想要把蜃龙的出现告诉其他人，却被闻讯而来的巴陵郡守拦住了。
从洛邑而来的郡守知道大泽中是巫女们的集聚地，也知道楚舜华正在向这里来。蜃龙的出现，或许和他们有关。
郡守猜的不错，这只蜃龙正是因为路明非他们的出现而出现的。只是看那凶神恶煞，似乎随时可能会扑过来捕食的样子，并非是在欢迎他们。
或许在很久以前，这只蜃龙可能还有着与雄伟的外表相符合的伟力。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或者说随着葬在云梦大泽之下的龙王遗留的力量越来越少，这只蜃龙终究还是变成了只能虚张声势的存在。
“他看上去似乎不太希望我们进入到大泽之中。”帕茜有些疑惑的问。
来这里之前，她们已经听说了，云梦大泽之下可能有着一尊龙王的陵墓。只是还未踏入大泽就有龙类出现，且相当的不善，这就让她们挺意外的。
血统高贵的古龙种，这在他们那边的世界，也是无法被观察到的，几乎已经绝迹的高贵存在。
蜃龙将身影隐藏在云雾之中，混合在一起几乎不分彼此。这并非是他不想被人看见，而是虽然接受人类的供奉，也接受了大泽之中巫女们的庇护请求，但是他终究是龙类，是与人类不一样的存在。
“我大概知道原因。”路明非回头看了一眼。
露克蕾西娅有些狐疑的与他对视，倒是帕茜恍然大悟的说：“少爷是指，天空与风之王的血脉吗？”
奥丁的数次的出现，还告诉了他们，加图索的血统是直接来源于他这位天空与风之王的。尤其是露克蕾西娅，她的血统之高贵，甚至可以被称作是龙王的女儿。
而奥丁已经当着露克蕾西娅的面承认，他已经吞噬过了一位龙王。就是如今被埋葬在云梦大泽底下的，海洋与水之王。
如此，海洋与水之王的族裔如果还存在的话，会敌视天空与风之王的血脉也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情。
“我想，蜃龙大概不太欢迎我们。”说话的姗姗来迟的楚舜华。
他站在窗边，向着远处眺望，轻声的说：“……原来关于蜃龙的传说是真的啊。”
龙类是夏国的精神图腾，几千年来一直都是，且影响到了几乎整个东方世界。大泽之中的巫女们供奉的对象便是一只高贵的龙——娲皇。
在东方的传说之中，她是一位上半身是人，但是下半身是蛇的女神。而依据蠃鳞毛羽昆五行说法，有鳞者，龙为尊，娲皇便是一尊高贵的龙神。
大多数神是没有生死之分的，或者说多数的神是因为死去的才成神。用陵墓作为神庙来供奉一位大神，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妥，但是娲皇陵墓之中确实有着一具龙骨遗存。
巫女们认为蛇是会蜕皮的，娲皇也会换下老旧的身体，再次生成新的身体。云梦大泽之下的娲皇墓，便是大神埋葬自己过去身体的地方，因此并没有在神到底是死去还是活着的问题上困扰。
路明非听着这个说法之后，忽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
娲皇的供奉在夏国由来已久，另一个世界而来的海洋与水之王自然不可能是娲皇。这些大泽之中的巫女都知道，就连楚舜华都知道，所以在见到路明非的时候，可以自然的说出海洋与水之王的尊号。
但是因为那位坠落在这里的海洋与水之王，与娲皇在传说之中的形象太过的相像，因此被认为是娲皇的某种化身。类似的事情，全世界的神话都有过相似的做法。
所以阴差阳错的，死去的龙王成为了大神的化身，而守卫他陵墓的蜃龙，也成了被人所供奉的神兽。
楚舜华转过身，忽然的向路明非道歉：“大泽之中的巫女不知为何没有回复我的信件，如今蜃龙出现，大泽之中可能发生了什么。还请公子给我一些时间，待我询问清楚大泽之中的情况，再请公子一同拜访。”
作为大夏龙雀，哪怕夏皇见了都要颤上一颤，在大夏境内，乃至整个东方，楚舜华想去但是不能去的地方，大致是没有的。
但是云梦大泽是个例外，巫女们不归朝堂管辖。不管是楚舜华还是夏皇，都只能老老实实的递上拜贴。如果大泽之中的巫女们不允许，那怕是高贵如大夏公爵和夏皇都只能吃闭门羹。不过相比来说，楚舜华获得进入允许的概率要比自己的弟弟高得多。作为上代星见的孩子，那怕他被多数人看作是灾祸的源头，但是大泽之中的巫女们却是不免的亲近他一些。
可通鬼神的巫女并不能用普通人的目光来看待，她们并不看重那所谓灾厄之子的说法。
可是，就是这样的楚舜华，这一次也吃了闭门羹。平常时哪怕并不适合拜访，巫女们也会回信给他，让他择日再来。可是这一次，他的信像是石沉大海。
云梦泽之中的巫女们一定是遭遇了什么，不一定是遭遇了外敌，否则她们早已通知朝廷了。
“不用。”路明非轻声的说，“要搞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直接问他就可以了。”
“他？”楚舜华愣了一下，然后才忽然发觉，这个“他”是在指蜃龙。
他忽然的有些好奇，尽管早就已经知道他们并非常人，更是有着镇国这种一人可挡千军万马的绝世女子。可是他却从未见过，被镇国如此挂念的路明非，拥有着什么样的力量。
那比起主仆，更加像是姐妹的加图索家的两个女孩，在操纵甲胄方面，有着哪怕是教皇国的骑士王也不得不惊叹的天赋。
“过来。”路明非轻声的说。
楚舜华愣了一下，见他目光正幽幽的看着楼外的大泽之上，才发觉这并不是在和自己说话。
今日巴陵天气并不算明朗，自云梦大泽上泛起的雾气不可避免的影响到了大泽边的城镇。不过不少人对此已经习惯了，毕竟在这几百年间，云梦大泽总是被太阳也穿不透的雾气覆盖着。
传说云梦大泽的中心是蜃龙的居所，雾气只是为了不让人打扰他的休憩。
忽然的有人抬头，急忙的问身边的人是否听到了一声龙吟？
关于龙吟的传说其实在云梦大泽的周边也有不少，传说在几百年前，云梦大泽因为天地变化，远不如如今的规模，甚至还有干涸分散成好几个湖泊的可能。
但是某一日，天空上传来悲痛的龙吟，巨大龙坠落在即将干涸的湖滩之上。这时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本来快要干涸的湖水蔓延上来，将巨龙的身体淹没。
湖水一直没有停下，一直到将周围的好几个湖泊容纳进去，湖水才停止了蔓延。
从那以后，娲皇因为悲痛地上人缺水而自戕，好引湖水灌溉大地的传说流传，关于龙神的供奉也达到了最顶峰。也是从那以后，阳光都无法穿透的雾气笼罩在大泽的中央，据说是蜃龙在守护龙神。
据说，曾有不止一任的夏皇来这里寻过龙，可是都无法穿过大泽最中心的雾气，前往大泽的中央。
后来巫女们来到了这里，可以沟通鬼神的她们成功的与蜃龙沟通，进入了大泽的中央，从此担任龙神或是蜃龙意志的传话筒。
曾有不少人自称听到了龙吟，收到了来自龙神或是蜃龙的传话。而在经历了巫女们的“打假”之后，仍有人坚称自己确实听到了龙吟。
对此，巫女们沉默了好久，才说蜃龙偶尔会离开大泽的中心，去往其他的水域游玩。如果偶然有听到他的声音，不要企图寻找或是去打扰。
这样的话语无疑是证实了蜃龙的存在，在那时，大泽中有很大一部分水域是向外开放的，这自然的又掀起了一波寻龙热。无数人涌向大泽之中，企图寻找蜃龙，一窥这传说生物的样子。
这样的做法，自然引起了巫女们的不满。于是她们关闭云梦大泽的大部分水域，有时甚至连渔民都不能下水。最后是朝廷出面调停，划分水域的界限，擅入者无论王公贵族，一律按律法处置，那股寻龙热才停歇下来。
也是从那之后，再也没有人听到过龙吟，但是蜃龙龙吟的传说，却是流传了下来。
直到今天，不少人发现自己似乎听到了龙吟，而且距离是那么的近！他们抬头企图寻找，却惊讶的发现，原本只在大泽中央蔓延的雾气，不知何时已经蔓延至巴陵城中，几乎覆盖了一半的天空！
而在他们的头顶的雾气之中，有着巨大的阴影在游动。
迎面而来的庞大气息让楚舜华愣住了，他身后的巴陵郡守已经腿软的跌坐在地上。这位以龙为称号的帝国公爵大概从来没有想过，祖先曾苦苦寻找过的蜃龙，会是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自己面前的。
路明非抓住蜃龙的角，将他的头按在木质的地板之上。地上的木屑纷飞，蜃龙眼中闪烁着微弱的金光，竭力的挣扎着。可惜他实在是太虚弱了，虚弱到连区区木板都没能挣脱。
“说，康丝坦奵是不是来过这里？”
这问话的语言是如此的玄奥，久久未再听闻的龙文让蜃龙愣了一下。
除去被陛下赐予微弱血统的巫女能够理解一些龙文，他已经很少听到龙文了……虽然这是他近些天第二次听到有人向他讲述龙文。
蜃龙企图抬头与说话的人对视，可是那比之前青铜与火的女王还要刺眼的金色目光，让他的眼睛刺痛的不敢睁开。
虽然不知道是哪一位，但是这无疑是一尊尊贵的王！
蜃龙低垂着目光，不再挣扎，以表示诚服：“诸王之一，未知的陛下，很荣幸能够见到您。”
“回答我的问题，康丝坦奵有没有从这里经过。”路明非再次询问。
蜃龙不再抗拒的回答：“是的，康丝坦奵陛下曾从这里进入归墟。”
归墟？路明非忽然的愣了一下，侧头看见窗外仿佛无边无际的云梦大泽。这像是海一样的大泽，似乎是由龙王的禁忌言灵造就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