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来到PO文学

手机版

PO文学 > 其他小说 > 不良人:诸位,一起复兴大唐吧! > 第444章 奇耻大辱

底色 字色 字号

第444章 奇耻大辱

    第444章 奇耻大辱
    清冷的光线,艰难地穿透窗棂上凝结的厚重冰霜,吝啬地洒入室内。空气中,苦涩的药味与炭火竭力散发的暖意交织缠绕,却始终盖不住那一缕若有似无、挥之不去的血腥气。
    李存忍的意识如同沉船艰难上浮。全身各处的刺痛,混合着新洇出的血气,将她死死拖拽在现实与光怪陆离的噩梦边缘,久久挣扎,不得清醒。她费力地转动眼珠,模糊的视线艰难地凝聚。
    就在某个瞬间,一股深植骨髓的本能陡然将她彻底惊醒。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冰冷黏腻地紧贴在后背。
    身体比意识更快地做出了反应。她猛地弹起,动作剧烈地牵动伤处,眼前骤然发黑,一股铁锈般的腥甜涌上喉咙。
    身体因剧痛而剧烈痉挛,她却全然不顾,更无心在意脸上那副常年遮蔽的面具已然不见,任由那张布满疤痕、惨白的脸暴露在冰冷的空气里。只是用双手在身侧、怀中疯狂摸索。
    没有!无边无际的空荡感如同冰水兜头浇下,瞬间冻结了她所有的感官。
    虎符、印玺……全都不见了?!
    极致的惊恐与绝望瞬间攫紧了她的心脏,勒得她几乎窒息。义父临终前那伟岸却疲惫的背影,交代遗命时那锐利如刀的眼神,在她混乱的脑中交替闪现。
    “如何向义父交代?!如何向世子复命?!”
    这念头如同惊雷,在李存忍混乱的脑中炸响,将她残存的理智炸得粉碎。她必须立刻回太原……立刻去太原!
    帐幔被无声掀开一角,一个身影悄然闪入。
    巴戈眼神复杂,面色已看不出她身上还有伤势,眼见李存忍不顾一切地挣扎,她一步抢到榻前,死死按住李存忍的肩头。
    “别动。”声音冷硬,带着几分陌生的力道,直直刺入李存忍混乱的意识,“若伤口崩裂,你死,遗命就真成死物了。”
    那冰冷的触感和话语,让李存忍的挣扎凝滞了一瞬。涣散的目光艰难聚焦,终于看清眼前之人,随即涌上的是更深的错愕。
    “巴戈?”错愕瞬间被更汹涌的惊惧取代,李存忍嘶哑的嗓音急切得近乎破音,“这是何处?!虎符和印玺呢?!你把它交给谁了?!”
    她不顾一切地反手抓住巴戈按在她肩头的手臂,五指深陷,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的浮木,“它们关乎晋王给世子的遗命,万不能落入李嗣源之手!这里…这里究竟是何处……”
    肋下的剧痛如同烈火灼烧,每一次喘息都带来更深的折磨,但李存忍的手却像铁铸般死死箍住巴戈,仿佛那是维系她摇摇欲坠世界的唯一支柱。
    巴戈任由她抓着,手臂生疼也纹丝不动。她沉默着,一言不发。
    这时,李存忍才骤然察觉到房中异样的存在感,便立即脸色苍白地转向望去。
    窗边,一道青衫身影负手而立,暮色为他挺拔的背影轮廓镀上暗沉的光边,与室内的暖意隔绝,似不在一个世界。
    李存忍瞳孔猛缩,记忆的碎片瞬间汹涌回潮。追杀、漫天大雪、太行山绝境、那封送给巴戈的血书……
    巨大的恐慌和急迫瞬间将她淹没。
    她挣扎欲起,伤口撕裂的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冷汗再次浸透里衣。巴戈慌忙再次用力按住她:“十三娘不可!你的伤势极重,若非殿下亲自出手……”
    窗边的身影缓缓转过身。萧砚的面容在逆光中模糊不清,唯有一双眸子平静无波地注视着榻上濒临崩溃的李存忍。
    “十三太保勿忧,晋王遗物在安全之处。”
    这平静的宣告反而让李存忍的恐慌更甚。她或许已猜到来人身份,正因如此,一股刺骨的寒意自脚底直冲头顶,让她脸色惨白如纸。她不再看萧砚,只是死死攥着巴戈的手臂,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虚脱的固执:“我要回晋国……”
    巴戈略咬着下唇,重复道:“十三娘,你现在很安全,晋王遗物亦在安全之处。”
    “我要回晋国。”李存忍苍白着脸,仍然固执地坚持。
    一旁传来一声极淡的笑声,“回晋国?是急着去送死,还是急着想让那遗命落到李嗣源手里,让他名正言顺杀了你,再安心以‘李存仁’的身份蛰伏,继续筹划如何窃取李存勖的王位?”
    李存忍猛地一僵,不知所措的看向萧砚。
    巴戈叹了一口气,解释道:“李嗣源假死脱身,以四门主身份潜伏世子身侧,借六门主之手继续掌控通文馆。追杀你我,就是要夺遗命灭口。你若要回去,正中其下怀。”
    她停顿了一瞬,确保接下来的内容不会将李存忍砸晕后,方才将几日前的经历简单叙述了一遍,复而最后道:“若无殿下,你我早已命丧太原,那遗命也将永不见天日。李嗣源就能继续与那不良帅欺瞒世子,与秦王为敌,借刀杀人,一步步…架空世子。”
    李存忍喃喃着,无数过往的疑点、那场不死不休的疯狂追杀,瞬间串联成一条清晰的明线,她猛然抬起头,不顾巴戈劝阻,挣扎着爬下床榻,复而死死向萧砚叩首。
    “在下恳求秦王,诛李嗣源,为晋王雪恨……”
    巴戈复杂的立在一旁,她当然深知萧砚此刻绝不会轻易诛杀李嗣源,,且站在萧砚的立场上来讲,又凭什么要替李克用雪恨?
    李存忍显然也瞬间想通了此节,急迫地补充道:“李嗣源生死,不过殿下一念之间而已,杀之甚至无需脏秦王之手。在下愿以余生为奴为婢,只求换李嗣源一死!秦王若肯,在下这条命,从今往后任凭驱使!”
    巴戈在旁侧故作冷然,毋庸置疑,李存忍对晋国的忠,才是真正的忠。
    窗边,萧砚的身影依旧沉静如渊。他缓缓踱步,烛光将他青衫的轮廓投射在地面上,最终停在离李存忍几步之遥的地方。他的目光没有落在她卑微的姿态上,而是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淡笑反问:“便是让李嗣源死了,那不良帅又当如何?后者的命,又该拿谁来换?”
    李存忍如坠冰窟,本就重伤未愈的身躯摇摇欲坠,进而咬牙看向巴戈。她其实当然猜得到巴戈去年奉命潜伏汴梁时就出了岔子,也不难看出巴戈或许早就陷了进去,但她此刻也无力去提及此事,只是用一种乞求、挣扎、质问的眼神看着巴戈。
    其人虽未言语,但意味很明显:身为沙陀族人,世受晋王庇护提携,难道就忍看晋王基业如此败坏于李嗣源之手?
    看着向来生人勿近、几无个人情感的十三娘流露出如此卑微绝望的神情,巴戈心中亦是酸楚。但她并未如李存忍所愿地那般向萧砚求情,只是蹲下身,用力扶住她颤抖的肩膀,语气放得前所未有的缓和。
    “杀李嗣源容易,却未必能坏那不良帅的棋局。李嗣源一死,不良帅或可直接干涉世子。反观李嗣源本身,有你在,他纵使回了晋国,也必投鼠忌器。即便有不良帅暗中布局,他也不敢妄动。更甚者……”巴戈的声音压低,“以李嗣源之狠毒不择手段,殿下未尝不能利用他,反过来败坏不良帅的布局……”
    李存忍攥拳发颤,她自然瞬间就明白了巴戈言语中的意义,而确如巴戈所言,留着李嗣源甚至将之放回晋国,反而能促使其人的动作不敢放肆,给世子留了更多的余地,不良帅欲想架空世子的谋划亦会一时受阻。
    但李嗣源不死,终究是萧砚扎在晋国的一把刀,而后这把刀又会在最关键的时候狠狠剜下晋国的血肉,致使晋国虚弱无力。
    后者,恐怕才是眼前那位秦王所要的结果。
    想到这里,义父临终前关于天下事五分在萧,三分在晋的嘱托,与世子李存勖可能被那狠毒的大哥蒙在鼓里,一步步走向毁灭的现实图景交织在一起……
    巨大的痛苦和矛盾似能将她撕裂。忠诚的本能驱使着她必须立刻将遗命送到晋王手中,但残酷的现实却宣告着这是一条必死之路,甚至可能亲手将遗命送入仇敌之手,加速晋国的败亡,但若不作为,晋国也只是早晚灭亡一途而已。
    “那…怎么办?”李存忍的声音干涩,充满了绝望的茫然,“让遗命蒙尘?让义父苦心白费?让晋国毁于奸贼之手?!”
    还有一句话她强忍着没有说出口:难道就坐视这位秦王用着我晋国的刀,生生将我晋国一刀一刀的凌迟处死?
    “乱世一统,乃大势所趋。”李存忍未曾出口的话,萧砚却仿佛洞悉般淡然道出,“便是没有李存仁,晋国亡于我手,亦不过早晚之别。他的存在,只是加速了这进程。个人在这洪流中的挣扎……”
    他的目光扫过地上形容枯槁的李存忍,“无论是你,还是已然身死的李克用,或是其他什么人,于本王眼中,皆是徒劳。”
    李存忍猛然抬头,苍白的脸上竟然生生涌上了几分血色,但这显然不是正常的,而是愤怒使然。
    不过萧砚显然不会与李存忍多言,只是兀自淡然道:“恨本王,怒本王,或欲本王死,都是你自己的事。但你亦需得记住,是本王给了你一个机会,一个让你没有死在太原而活下来雪恨的机会,当然——”
    萧砚最后瞥了一眼地上脸色灰败、眼神空洞的李存忍,嗤笑一声,负手折身而去,“想雪恨,先活下来再说。”
    巴戈看着仿佛被抽走了精气神的李存忍,叹了口气,将之重新扶到榻上,而后者不知是已然心死或是其他,亦只是随巴戈摆弄。
    此情此景,巴戈又哪里说得出其他什么话来,她本人就不是那种擅于安慰他人的人,遂只是低声劝道:“十三娘,还请安心养伤,现在,活着比送死有用。”
    眼见李存忍闭着眼睛毫无回应,当然,其人适才的动作与情绪,本来也已耗尽了唯一的些许气力,巴戈便不再多言,给室内两个侍女使了个眼色,折身欲走。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极其虚弱、几乎听不见的声音。
    “怎么才能求他杀了李嗣源,像你这般……可以否?”
    巴戈的脚步猛地顿住,背影僵硬了一瞬。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只是更快地掀开帐幔,走了出去。
    帐幔落下,隔绝了最后一丝光线。李存忍僵在冰冷的榻上,肋下的剧痛依旧,但更深的寒意是从心底蔓延开的绝望与煎熬。忠诚与生存,义父的遗命与残酷的现实,如同两股巨力,将她死死钉在这方寸之地,动弹不得。
    她白着脸,这时候,却是才想起似的,无力的轻轻摸着脸上交错的疤痕,却是终究自嘲一笑。
    巴戈怅然若失的离开医室后,却正见萧砚负手立在廊下,当即心下凛然,无声的快步上去,难堪道:“大王,十三娘并非……”
    “人之常情,这天下,总有些人有他们自己的坚守。”萧砚抬手止声,复而平静道:“我不求李存忍效忠,只要她活着。其人心向晋国若此,长此以往,必视此地为牢笼。若让她在个中寻了短见,让我数百忠勇之士换回来的人命,就这般断送在自己手中,那才是真正令人失望……看紧她。”
    巴戈不敢有丝毫怠慢,当即肃然躬身一礼:“奴婢明白。纵使万死,也绝不让十三娘坏了殿下大计。”
    萧砚略略颔首,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伸手,指背轻轻抚过巴戈充满异域风情、隐含野性的脸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我信你。”
    巴戈只觉得被他触碰过的皮肤骤然发烫,耳垂更是火烧一般,心口猛地一跳,几乎要撞出胸膛,只能强自按捺着低头。
    与此同时,镇州城外,晋军营地核心的中军大帐内,空气凝滞得如同灌了铅。炭盆里跳跃的火光,将一张因极力压抑而扭曲变形的脸映照得明灭不定。
    地上,一只上好的瓷碗摔得粉碎,深褐色的药汁泼溅开来,在冰冷的地面蜿蜒成一片污迹,苦涩的气息四下弥漫。胸中翻腾的怒火与数日前那刻骨铭心的屈辱,这些时日如同毒蛇的信子,反复舔舐着李嗣源的五脏六腑。
    萧砚那双俯视着他、如同看待蝼蚁尘埃般的眼神,那一声平淡之际却仿佛带着无尽嘲弄的“无罪”,以及他被迫在雪水泥泞中叩首的画面,无时无刻不在啃噬着他每一根神经。
    “砰!”
    又是一记重拳,狠狠砸在面前厚重的松木案几上。木屑应声飞溅,案几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裂开一道深深的缝隙。李嗣源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双眼如同濒临绝境的困兽,死死看向侍立一旁惴惴不安的李存忠。
    “萧砚辱我至此,此仇不报,我李嗣源誓不为人!”
    他急促地喘息,胸膛剧烈起伏,“立刻,以最快的密信传于石敬瑭。漠北计划,提前发动,不惜一切代价!”
    他向前一步,几乎要贴上李存忠的脸,那扭曲的面容在跳动的火光下显得格外狰狞:“寒冬用兵,固然九死一生。但告诉他,我们已无退路,漠北是唯一活路。必须让耶律剌葛的叛火,在草原上烧得更旺!要快!要快!”
    一旁执笔的李存礼,握着毛笔的手略略一颤,笔尖的墨汁滴落在雪白的信笺上,洇开一团污黑。
    他皱眉看向李嗣源:“大哥三思。遗命现在萧砚手中,恰如悬在你我头上的利剑,此时再在漠北煽风点火,万一触怒萧砚,他将遗命公之于众或交给晋王…我们,只怕顷刻间就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说着,他略略一顿,又道:“萧砚说我‘忠晋’、‘忍辱是大忠’…这分明是诛心之言,是给我下套。他在挑拨、离间我们甚或晋王。依愚弟之见,何妨先联络不良帅请示?漠北也关乎他的棋局……”
    “请示?等?等死吗?!”李嗣源猛地转头,目光瞬间锁死李存礼,发出一串令人毛骨悚然的瘆人冷笑,“现在就是死中求活!”
    他几步逼到李存礼面前,强大的压迫感竟然让李存礼都几乎无法呼吸。李嗣源压低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
    “遗命在萧砚手,你我便是待宰羔羊,难道还要坐等屠刀落下?漠北是我们唯一的生门,只要石敬瑭成功,助耶律剌葛掀翻述里朵,掌控漠北大部…我们就能借草原之力拨乱反正!有了漠北为援,我们才有与萧砚、与不良帅周旋的资格。便是让我直面李存勖这竖子亦有余地,这已是我唯一生机!写!”
    最后一声写,炸响在死寂的帐内,带着不容置疑、不容拖延的决绝。李存礼面色难看,一旁的李存忠更只是不安的无言。
    在李嗣源的注视下,李存礼叹了一口气,笔锋开始在纸上艰难地移动。
    “父已假借四弟之身,得李存勖信重,潜伏晋枢。”
    “贤婿暂栖漠北,蛰伏待春,里应外合…然今时局骤变,危如累卵。萧贼持先王遗命,如握我咽喉,利刃已在其手,为父生死悬于一线。”
    “原定之策,务必提前发动。不惜一切代价鼓动耶律剌葛,速攻王庭。提供其所需情报、策反关键部族、或设法削弱述里朵兵力,务必令草原战火燎原,使述里朵疲于奔命,无暇他顾,为耶律剌葛席卷草原创造良机。”
    “此乃死中求活,关乎你我身家性命,晋国未来气运。速行!切切!”
    密信很快便由一只鹰隼悄然送上了铅灰色的苍穹。李嗣源站在帐外,任由冰冷的寒风卷起他伪装的发髻,目光死死追随着那迅速化为天边一个小黑点的鹰隼,直至完全消失。
    他紧握的双拳指节泛白,眼中只剩下孤注一掷的寒光和对翻盘的病态渴望。他没有回头去看身后李存礼或李存忠的眼神,因为便是他自己也知道,这是一场豪赌,赌注是他的一切,甚至是整个晋国的未来气运。
    (本章完)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推荐本书加入书签

设置

字体样式
字体大小